隔鍋飯香,成文閣和錢愛國吃了黃瀚家的饅頭、麵條、肉包子,贊口不絕,都說「事竟成飯店」以後完全可以賣早飯。
最大化利用現有資源提高營業額是多賺利潤的不二法門。
這事情黃瀚已經在考慮之中,但是萬萬不能讓張芳芬一人盯著,以後可以再找兩個幫手,或者乾脆把早上的時間承包給誰賣早飯。
其實黃道武和方桂蘭勤快不怕苦,是最佳人選,但是他們不可能放棄正式工的身份做個體戶,只肯利用工余時間賺點外快。
尋摸人還得面向農村戶口的親朋好友,這些人知根知底,目前還絕大多數迫切需要得到工作掙點現錢。
黃瀚三人吃了早飯後去學校打拳、練琴、扎馬步、彈吉他,自得其樂,跟早早地帶著陶敏、陶穎來幫忙的張慧芬簡直是前腳後腳。
張慧芬還以為她是第一個呢,誰知一進門就看到幫著蒸饅頭、肉包子的方桂蘭和黃道武。
陶俊今年十四歲,春天也就是初二下學期時開始厭學,成天野在外面釣魚、打麻雀。
他有些怕黃道舟,沒事基本上不來黃瀚家,當然不肯早早的跟著張慧芬來店裡。
小姨夫陶元明去年找了個臨時工,一個月能夠掙三十塊,臨時工在廠里低人一等,哪敢請假?晚上下班才能來。
黃道武見多了張慧芬來幫忙蒸饅頭,跟方桂蘭說了聲,回家接黃哲遠老兩口。
舅舅家除了去東北做建築工的老二家兩口子、老六其餘人一大早就來了。
他們應該是天蒙蒙亮就出發。
張芳芬除了張禹根這個親哥還有幾個表親,他們也攜家帶口上街幫著熱鬧。
都聽說了張芳芬在西大街買了房子開店,想像力都不足,除了張禹根,其他親戚來到「事竟成飯店」門口時都被震驚了。
買好了菜回到店裡的張芳芬樂呵呵把遠道而來的娘家人引進寬敞明亮的店裡。
香噴噴的大煮乾絲,熱騰騰的大爐燒餅,雪白的饅頭、包子、鮮美的魚湯刀面管飽。
張芳芬的娘家堂兄弟張禹德由衷感嘆道:
「沒想到,沒想到,芳芬姐姐兒家這麼發達,這飯店整個劉庄鎮也沒有一家比得上啊!」
他的弟弟張禹林道:「這麼大的門臉真氣派,放十二張方桌應該都不擠,芳芬姐姐兒以後肯定財源廣進。」
黃瀚的舅媽葛蘭英大聲說吉利話,道:「飯店開張後肯定財源滾滾來,大吉大利,芳芬家發達,我家秀兒、玉兒也跟著沾光嘍!」
幾個女眷早就瞧見了忙前忙後的玉兒和在下麵條的秀兒,頓時嘰嘰喳喳議論起來,有倆人拉著葛蘭英問情況。
葛蘭英存著小心思呢,大聲告訴親戚們,道:「秀兒、玉兒來街上幫著大姑媽開店,大姑媽對她們好著呢,管吃管住一個月還給三十塊錢!」
張禹徳和王慶娟夫妻倆頓時驚叫起來,道:「乖乖隆地咚,三十塊啊!還管吃住!比城裡小年輕的工資高多了!」
張芳芬聽見了不著調的嫂子在咋呼,知道她的小心思,她無非就是怕短了秀兒、玉兒的工錢,有意讓更多親戚曉得。
可是張禹徳家也有六個孩子呢,三個已經成年,兩個兒子都在學手藝,大丫頭十八歲了前年就開始下田掙工分。
他家見秀兒、玉兒得到來城裡做工的機會掙現錢,哪能沒想法?
在生產隊下田掙工分拿不著現錢,正常情況下是年底算賬。
農民根本不知道一個公分究竟值多少錢,甚至於大隊幹部都不知道。
這得等年底時算算賣糧食、豬羊、油菜籽等等得到了多少錢,然後再減去分掉的糧食的價值。
偶爾會出現大笑話,個別大隊、生產隊算總賬時,發現沒有結餘,居然是負數,農民上工掙的工分沒錢可拿,按理說還得倒貼!
因此農民對於能夠按月拿現錢的城裡人羨慕不已。
不出所料,王慶娟立刻憋不住了,一把就抓住張芳芬的手,用近乎哀求的口氣道:
「姐姐兒啊!孩子們都一直念叨大姑媽的好呢!大丫頭成天下田,曬得都脫了幾層皮。
現在好了,大隊已經開始分田到戶,這些天用不著天天去磨洋工,我家大丫頭勤快呢!
她如果能來你家幫忙,不給錢都樂意!」
張禹德比張芳芬小几個月,老婆王慶娟原本跟張禹根家就有點親戚關係,這年頭親上加親的婚姻關係蠻多的。
三水縣的農村老一輩人不喊「姐或者姐姐」,喊「姐姐兒」,土話聽起來像「假假二」。
張芳芬只能客客氣氣道:「慶娟啊,我知道你家大丫頭是個勤快人,我不可能忘了幫襯孩子一把!」
覺察到了妹妹為難,張禹根被不著調的婆娘氣得不輕,又不好發作,狠狠地瞪葛蘭英。
黃瀚的舅媽也把王慶娟的話聽得真真的,此時腸子都悔青了。
張禹根和堂弟張禹徳的家一前一後,他們倆都讀過書識字,不可能有口角。
倆人的老婆都是文盲,又都是滿嘴跑火車的主,平時因為說話不中聽或者雞毛蒜皮產生口角的次數多不勝數。
誰對誰錯?不值一提,一地雞毛爾!
王慶娟果然是個沒眼力勁兒的,依舊拉著張芳芬,道:
「你看得中我家大丫頭,要不今天就留下她在你家幹活兒吧!我知道你心眼好,肯定不能虧了她。」
王慶娟的大丫頭叫張玉蘭,這個名字估摸著三水縣就有好幾百,她此時一臉期盼。
張芳芬很尷尬,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拒絕,還好張禹徳有分寸,拉過老婆訓斥道:「今天姐姐兒家開業大吉,你這個時候說這個幹嘛?」
「我不是心疼大丫頭么,她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段有身段,如果能夠在城裡找到活兒,說不定就能在城裡找到婆家呢!」
「行了行了,姐姐兒是個熱心腸,這事兒過幾天再說不遲!」
張禹根老大家媳婦花金鳳也不待見王慶娟,此時故意道:
「如果大姑媽家還缺人,當然是我來幫忙,哪裡用得著外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