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爸爸又親自跑了一趟滬城,帶回來兩個電飯鍋。
黃瀚家是只大號的能夠煮四斤米,成文閣家的沒這麼大,可以煮二斤米。
成爸爸的戰友是滬城一家聯運公司的車隊副隊長,他們單位的規模比三水縣聯運公司大多了,經常有車跑廣州城,成爸爸拜託他從廣州買回來了三角牌電飯鍋。
最重要的事兒當然忘不了,成爸爸特地乘公共汽車去了市中心,終於買到了兩套吉他入門教材,兩把最便宜的吉他。
黃瀚這三個月簡直是全身心投入學習音樂,還有良師、益友教導,進步有目共睹,當然看得懂吉他入門教材。
他不僅僅教成文閣和錢愛國練習,自己一天也練一兩個小時。
黃瀚知道邱老師的水平高,發現有些不能確定的吉他彈奏技巧,就拿著教材去請教。
很明顯,邱老師懂這個樂器,只不過她未必喜歡這東西。
見黃瀚和錢愛國、成文閣熱衷學吉他,邱老師不支持也不反對,黃瀚主動拿著教材來請教,她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黃瀚很了解邱老師的心情,因為邱老師不可能知道以後彈吉他會全國流行,學習彈吉他的青年多以幾十萬計。
成文閣和錢愛國終於玩上了樂器,覺得新鮮,每天簡直是曲不離手,三人從入門開始一起學,真覺得有意思,還相互攀比著呢。
黃瀚為了培養他倆的興趣,和他們一起特意花時間專一練一首曲子,日日彈、時時彈的都是《老師慢些走》。
剛開始當然屬於噪音,三五天後就不是了,一個多星期就能聽出調子。
彈出了調子,錢愛國自我感覺良好,簡直是樂瘋了,每天勤練不已,錢國棟看著兒子一天天在進步目瞪口呆!
這個暑假兒子不出去野,不和鄰居的孩子們一起打架,每天都在學習,有子如斯夫復何求?
家和萬事興,原本最讓錢國棟操心的兒子,現在讓他無比放心。
錢國棟把心思用到了工作和社交上,幾個至交好友傳來好消息,他沒幾天就能調回三水鎮工作。
他原本就是三水鎮的幹部,去了離城區十幾里的劉庄鎮農機站當站長是沖著提拔一級。
如今副科級已經到手三年多,他一直在活動,目的就是平調回三水鎮任職。
這也是幹部特色之一,想上進往往都得下基層鍛煉,在機關里被提拔的可能性小多了。
上班的地方離家十五六里,每天騎自行車風裡來雨里去,吃苦受累接近四年,錢國棟早就夠資格回來了。
自從拿到吉他,掌握了基本彈奏方法,成文閣就憋足了勁兒玩命練,他完全是因為怕被錢愛國比下去。
倆人一天的練習時間加起來恐怕不低於八個小時,只是專心練一首曲子,又有邱老師這個實際上的詞曲作者之一親自指點,進步真的很快。
別人又不可能知道他們是死記硬背速成一首曲子,其他的一概不會,如果成文閣忽然來個吉他彈唱應該蠻唬人的。
轉眼間,黃瀚家的新房子已經上樑蓋瓦了,澆築已經有了十二天,七月份氣溫高,其實已經可以拆模版,但是黃道舟是個穩妥的人,安排在明天。
接下來就到了掃尾階段,每天只要來七八個瓦工、小工就行。
蓋房子這件大事將要完成,也就意味著該跟木匠、瓦匠結清工錢嘍!
小小工程接近尾聲,賬已經能夠算個大概了。
黃道舟年輕時就是會計,賬算得精著呢,當然能夠確認家裡的錢不夠給瓦工、木工結算工錢。
但是他不著急,因為家裡有可以變現的「雙肩包」,正應了那句話「家中有糧心中不慌」。
他趁著秀兒、玉兒不在,見黃瀚也在,故意跟張芳芬商量道:
「芳芬,我算了算,除了已經給的一百塊定金,收工後,還該給匠人們五百七十幾塊錢。
家裡肯定拿不出這麼多,我想跟夏二商量、商量,能不能先給二百塊,剩下的緩一兩個月再給!」
黃道舟嘴上總是說不讓黃瀚插手家裡的事情,讓黃瀚專心學習,但他在心裡有事情琢磨的情況下,還是願意聽聽黃瀚的說法。
張芳芬道:「夏家這幫人都蠻實在幹活兒肯下死力氣,這死熱夏天的,拚命干為了啥?
還不是為了掙點錢?我認為寧可賣掉家裡的一百個『雙肩包』也不能欠人家的工錢。」
「家裡已經攢了一百個『雙肩包』了?」
「嗯啊!連今天做出來的應該是一百零五個。」
從張芳芬開始做第一個「雙肩包」到現在,正好兩個月,應該是一共做了一百五十幾個,賣掉、送掉的有五十隻左右。
「要不就賣吧!明天讓方桂蘭帶十隻去塑料廠,黃瀚、黃馨有不少同學也想要,讓倆孩子……」
沒等黃道舟說完,黃瀚開口打斷道:
「爸爸,用不著賣『雙肩包』,人家成文閣爸爸早就說了,缺錢跟他說一聲,借四五百當天就有,如果是千兒八百,三天時間肯定湊齊。」
「這樣不好吧,人家成隊長已經幫了太多忙,我們再上門借錢也太不自覺了!」
「我們家借錢都給人家百分之六的年息,人家會吃虧嗎?」
「這倒不會,應該是還有點賺頭!」
「我家有沒有準備賴賬?」
「賴賬?怎麼可能!到了還錢的時候哪怕砸鍋賣鐵、賣房子也要還人家錢。」
「那不就得了!」
「理是這個理!可是忽然上門跟人家借錢我、我真的不好意思!」
「別呀!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況且我都把成文閣當兒子教了,這份情哪裡是錢能衡量。」
張芳芬被黃瀚脫口而出的話驚著了,道:「黃瀚你怎麼能這樣說話?人家成文閣好像比你大四歲呢!」
黃瀚連忙自圓其說,道:「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愛是父愛、母愛,我說把成文閣當兒子教,就是為了告訴你們,我對待成文閣是多麼用心、多麼真摯。」
張芳芬、黃道舟對視一眼,倆人實在想不出黃瀚這話哪裡不對,反正聽著極度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