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泉精神恍惚了一下。
然後他就發現青玄子嘴角溢血站在三丈開外。
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但也許是自己贏了？
王泉趕忙收劍過去攙扶起青玄子，「道長，沒事兒吧？」
青玄子抹掉嘴角殷紅，十分輕鬆，「沒事，一時大意。」
他強忍湧上喉間的熱血，勉強笑道：「不錯，你已有道法自然境的實力了，就是還有些粗糙。」
簡單來說，光有力量沒招式，也就是沒有完美運用力量的辦法。
他指的是王泉一開始的表現。
不過這也正常，畢竟王泉一個時辰直接提升到了道法自然境這個級別……
但最後那萬鈞雷霆……
那已經不是借用天地元氣，而是操控天地之力了。
借用和操控，便是道法自然境與洞虛境的區別。
還有他忽然變色的眼睛，以及那種跟天道枷鎖類似的氣息……
怎麼可能呢……
吳故人走過來，拍拍王泉肩膀，「阿泉，既然你已經有自保之力，那老夫現在便正式邀請你……加入我們的組織。」
王泉挑了挑眉，「組織？」
「那是我們幾個人創辦的，目的就如同你所想的那樣。」
吳故人笑道：「走吧，附近恰巧有老夫一處院子，到那裡咱們詳談。」
王泉點點頭。
……
三里外，某處山莊內。
王泉等人被請進了屋子。
蘇子誠跟洛瀟也沒被屏蔽在外。
坐下茶過三巡，王泉問道：「前輩，是什麼樣的組織？」
「我們十分鬆散，目的嘛……改天換地！雖然只是曾經。」
「先等等。」王泉看了眼惶惶不安臉色慘白的蘇子誠，還有瑟瑟發抖的洛瀟，「在下懂的，這種話說了我們可就走不了啦。」
話鋒一轉，他笑道：「不過在下還是很感興趣，諸位的組織叫什麼？」
莫非是曉組織？
不不不，這種偏武俠風格的，應該叫「仙跡」或者「神話」才對吧。
吳故人等人對視一眼，才道：「沒有名字。」
「沒有名字？」
「沒有名字。」吳故人悠悠道，「阿泉，你做的事情吾等也看在眼裡，你最終的目的是什麼？」
最終目的啊……王泉自己也想知道呢。
他為什麼覺得不爽？
因為這個武俠世界跟他認知中的武俠世界是不同的。
他想的是青衫仗劍快意恩仇，卻沒想到遇到的是這樣的世界。
他精神不正常嘛，所以就想著讓自己舒服一點。
於是想到什麼便去做了。
先廣發秘籍擾亂江湖秩序，然後一家一家滅門派加劇混亂，另一邊通過教育等手段讓老百姓心裡有別的念想。
《讓子彈飛》裡面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先點燃他們心裡的怒！
超凡這種事，王泉來解決！
大不了就是加重精神污染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先出了心頭憋悶的這口惡氣再說！
至於秘籍？
這種東西對他真的不重要。
人人都能上學，這對他來說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
想了想，他答道：「我只是想人人都能過上好日子，最起碼可以在框架內可以靠自己的努力過上相對更好的生活。」
他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以武力動員百姓，然後打碎聖地對天下的壓迫？」
那位經綸書院棄徒祁敗笑道：「這種想法，我們早就有了，甚至曾經接近成功。」
但最後他們放棄了。
王泉皺眉，「是因為對方有絕世強者可以一人鎮壓天下？」
「呵呵……」祁敗沒正面回答，而是反問，「你覺得這裡如何？」
王泉道：「聖地掌控朝堂，繼而威懾天下江湖門派，門派又壓榨百姓。
「百姓恐懼，卻不敢反抗，賣身葬父草席裹屍之事時有發生，一家人一直餓肚子也是常態。」
祁敗長嘆一聲，「你說的都對，可這是盛世。」
「盛世？」王泉簡直要笑出聲來。
若這是盛世，那他前世就是生活在仙境了。
見他不屑，祁敗道：「怎不是盛世，最起碼沒有百姓十不存一、易子而食。」
他看著王泉，一字一句道：「阿泉，你見過逃荒路上，因為餓肚子，所以把自己胳膊砍下來跟樹皮一起煮湯給兒子吃的人嗎。
「我見過，因為吃了父親手臂的人就是我。」
王泉沉默。
他沒見過。
史書上提過，但也不過就是一句話。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新聞上敘利亞廢墟中小女孩抱著父親屍體的哭喊，「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
墨西哥一車七口人被機槍掃射。
王泉當時看到新聞只是覺得難受，然後罵一句「離天堂太遠，離丑國太近」。
之後？沒了。
他忽然問道：「餓肚子……是什麼感受？」
他沒體驗過。
他餓了自然有吃的。
甚至他還挑食，不吃這不吃那，看的肥肉就犯噁心。
祁敗淡淡道：「腹部有千萬隻噬蟲在咬，用一根繩子勒緊肚子可以緩解。餓極了就抓一把土混著泥水喝下。」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王泉不解，「那不是更應該掀翻上面那幾座大山嗎，話說你們都道法自然境能改變天象了，為何不能靠此改變天下？」
有旱災的地方就去下雨，有水災的地方就去蒸發。
那特么還能有什麼自然災害？
「兩個問題。」祁敗豎起兩根手指，「第一，哪裡有旱災確實可以讓青玄去下雨。哪裡有洪災，也可以讓苦渡去解決。
「但這隻能改變一時一地，非長久之計。除非全天下所有道法自然境高手可以聯合起來，不計犧牲自身去長久改善環境。
「但大多數道法自然境……不需要依賴普通百姓供養就可以過的很好了，道法自然境只靠吸收天地元氣便可以不吃不喝活上兩百年。
「他們思考的都是怎麼變強，怎麼突破洞虛，進而尋找超脫這片天地的可能。」
「我們不去嘗試突破洞虛，就是害怕自己失去人性，變成他們那樣的人。」祁敗反問，「人人有書讀，很好，但阿泉，怎麼才能讓人人都不餓肚子呢？」
王泉很頭疼。
這就是不同階級的需求不同導致的不可調和的矛盾。
他忽然感覺很沉重。
幾座大山壓在背上，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只是個普通人，只有理論沒有實踐。
他懂什麼呢？
他心頭忽然產生一股暴戾之氣。
他不想再去想這些，只想拔劍出鞘，把他們都殺光。
就在這時，一隻小手放進了他掌心。
微風吹拂，彷彿也吹走了他心頭的焦慮。
「阿玖？」
白髮少女牽著他的手，忽地抬手拂過他眉心，撫平了眉心皺褶，「哥，你只要青衫仗劍行俠仗義就好，這些事情不需要你去想。」
王泉嘆道：「怎麼可能不去想……」
他身為鍵政強者，最擅長的不就是跟人在網上討論這些嘛。
雖然，也只是鍵政強者罷了。
糧食……他從哪兒變出這許多糧食來？
阿玖歪歪頭，一招手，空氣被撕裂。
爾後，從中掉出幾十斤黃金，「這些可以先買糧食。」
王泉苦笑搖頭。
解一時止渴，除了能讓自己心裡舒坦點兒之外，沒什麼用。
阿玖又一揮手，撕裂的空間中掉出大包小包的編織袋。
王泉一愣，「這是什麼？」
阿玖挨個指過去，「玉米、西瓜、絲瓜、土豆、甘蔗、棉花、大豆、綠豆、小米、雜交水稻、小麥、紅薯，這些都是種子。還有化肥。
「我這裡還有三十噸。」
僅僅是拿出來的這些東西就堆滿了大半個屋子。
王泉人都傻了，他聲音都有些結巴，「這些……什麼時候裝進去的？」
他怎麼不知道？！
阿玖淡淡道：「來的時候葉笙歌要我多帶點兒吃的，她說你挑食，來了這邊肯定吃不慣。而且我還帶了很多衛生紙，不過哥你自己也帶了，我就沒說。
「這種地方……我是經歷過的，所以就準備了這些。」
一個激靈直衝王泉天靈蓋！
他就如同中了五百萬一樣一把抱起阿玖轉了幾圈，還對著她臉蛋狂親了好幾下：
「阿玖！我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