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厚土風寒 第十五節 南荒小樓

歌聲依然是那麼輕柔飄逸,那麼婉轉動聽,那麼凄美幽怨,但鬼氣更加濃密,飄浮不定,彷彿一個陰魂在呼喚著親人,低吟時帶著一絲哭腔,回蕩在這空曠無比又虛無飄渺的琅琊仙境,久久不散。

望著桑公千蓮越來越模糊的身影,陳凡心中非常壓抑,一陣傷感瀰漫了全身,似乎完全理解她此時的心情,同悲同哀,同憂同愁,欲哭無淚,眼神一片迷惘,已經忘記了其它事件。

四周彷彿已經是寒風蕭瑟,花草不再是那麼鮮艷奪目,樹木不再蒼翠欲滴,天空一片灰暗,整個琅琊仙境似乎變得白霧朦朧,所有的美景、仙氣無影無蹤,充滿了濃濃的哀色,讓人沉浸於其中無法自拔。

很久之後,陳凡緩緩地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滿臉淚痕,兩手緊握大片的花草,渾身都沾滿泥土,不禁搖了搖頭:「邪門,桑公世家確實都是一群瘋子,她們兩人更是莫名其妙,個個喜怒無常,神智不清,不可理喻,也許是因為復國慾望太過強烈,足足壓抑了數千年,所有人的心靈已經全部扭曲。」

沉默片刻,隨即一躍而起,放聲大笑道:「不管她們是什麼人,瘋子也好,正常人也好,只要是人就有弱點,也許瘋子更好對付。哈哈,她們是瘋子,那麼我也是瘋子,看誰瘋得更徹底。」不由分說地脫下衣服,縱身跳入湖中。

湖水微溫,似乎深不見底,雖然真實的面積很小,但陳凡暢遊到對岸,並沒有遇到任何障礙,幾個來回之後,美美地飄浮在水面,閉上眼睛,默念剛才的口訣。

此訣繁雜拗口,與他以前所學的幻術都大不相同,好像並不通順,其間有許多地方非常彆扭,甚至於有些矛盾,陳凡疑惑不解:「無論幻術的水平是高是低,雖然境界不同,但萬變不離其宗,它們都是一脈相承,基本原理與手法應該相通,難道南荒子另闢蹊徑,獨創了另一套幻術?不,可能性很小,否則厚土修士界早有耳聞。」

思索良久,忽然心中一震,喃喃自語道:「難道桑公千蓮在騙我?赤荒殿肯定有嚴令,絕不能傳於第二人,即便是至親好友也不行……但是我與她素昧平生,無冤無仇,她為什麼要憑白無故地害我?難道她唯一的目的就是致我於死地?不,可能性很小,她沒有任何理由……」

清洗完畢後上岸揀回鞋襪,將所有物品整理妥當,穿上新袍,渾身煥然一新,神清氣爽,慢慢地向院落走去,嘴裡還在不停地念叨著口訣。

站在南荒小樓前,他始終不敢輕舉妄動,此陣的威力非同小可,一旦有失絕無生還的希望,況且桑公千蓮的口訣疑問太多,暫時不能判斷出是真是假。

輕嘆一口氣,緩緩地坐在玉凳上,長袖一揮,桌上的殘羹冷漬、碗盆酒杯飛出數丈,露出潔白無暇的桌面,撫摸著這極品白玉,心中一動,當即取出匕首,「呯」的一聲脆響砍下一隻角。

匕首寒光閃爍,大片的碎玉「嗽嗽」落滿一地,只剩下手中火柴盒大小的玉牌,清涼入骨,緊接著開始雕刻著奇怪的花紋,全神貫注,一絲不苟,全身心地投入到神秘符術世界之中。

許久之後,陳凡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收回匕首,口念咒語、手捏法訣,猛的運足功力,手指一點玉牌,大喝道:「附!」玉牌憑空冒出一股輕煙,不一會兒,煙消雲散,玉牌變得完全透明,隱隱看到一些花紋鑲嵌在裡面。

隨手一扔,玉符拋入空中,化成一股白霧,瞬間瀰漫了整個院落,濃密得有如流汁,讓人喘不過氣來,久久不散,身在其中感到空間有些扭曲,隱隱有風雷之聲,好像還有無數道旋渦在轉動,彷彿已經處於無邊無際的虛空之中。

再念口訣,白霧轉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玉符也化為億萬灰塵,沒有留下一絲珠絲馬跡,院落還是依然如故,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陳凡心中興奮不已,雖然它只具有一定的防守功能,威力並不算巨大,但首次實際製作玉符就能一氣呵成,效果顯著,已經心滿意足,暗暗得意道:「符咒兩術實為一體,呵呵,反正時間多的是,這些桌凳還有那麼大的涼亭都是難得的材料,正好拿來練練手法,哈哈,不用白不用。」

「好,再來!」連續製作了幾十塊玉符,手法一次比一次熟練,威力一次比一次巨大,當整個玉桌只剩下一個基座時,對《靈符九章》也有了更深的領悟,忽覺全身疲憊不堪,體內真氣空空,毫不猶豫地服下化丹丸,就地盤坐入定。

化丹丸的藥力根本不是飛升丹所能比擬,剛一化開就感到一股氣流沖向全身經脈,強大得不可思議,比原有的陰陽真氣高出數倍,好像慶湖裡的滔天巨浪前赴後繼,氣勢磅礴,永無休止,霸道無比,萬物俱毀。

氣流充斥於陰陽兩套經脈,每一條大小經脈都像吹大的氣球,迅速膨脹數倍,不斷地扭曲、拓寬,每一個細胞都在劇烈地跳動,每一個地方都像在烈火中燒烤,疼痛難當,彷彿瞬間就要煙飛灰滅。

陳凡的籠罩於一片濃霧之中,身形模模糊糊,四周氣流激蕩,而且向外不停地膨脹擴散,院落里的所有東西都捲入空中,搖搖晃晃地飄出百米方才落下,就連四張玉凳以及餘下的桌基也不例外,堅硬的地表划出一道道深達半尺的溝痕。

體內氣流橫衝直撞,所有的經脈都在顫抖,經受著極大的考驗,三隻內丹開始加快旋轉,不一會兒就快到極點,瘋狂地吸納洶湧而來的氣流。

吸收的氣流越來越多,內丹漸漸增大,發出耀眼的強光,四周的七彩星星也在快速運動,氣流進入內丹後很快就轉化為自身真氣,而且比以前更加濃密。

氣流進、真氣出,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化丹丸的藥力逐漸減少,慢慢地全部進入內丹,慢慢地轉化為真氣,所有的經脈都被拓寬了一倍有餘。

內丹旋轉的速度也逐漸減慢,當氣流全部被煉化之後,陰陽兩氣同時增長了數倍,陰氣還是潔白無暇,陽氣還是金光閃閃,三隻內丹忽然開始收縮,漸漸地變得只有從前的一半,但吐吶真氣的數量劇增,速度也大為快捷。

陳凡緩緩地睜開眼睛,精光四射,神采奕奕,知道自己已經成功的跨入化丹期,化丹丸果然藥力奇大,一般丹師的經脈根本無法經受如此強大氣流地衝擊,也許轉眼間就會全身爆裂,化成一堆血肉。

憑藉藥力增長了功力,但對天道的領悟並沒有實質性的進展,估計神識也沒有絲毫進步,只是感應力有所增強,心中一嘆,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也許就停在化丹期,也許能夠跨入金丹,不過,無論修到什麼境界,始終已經無法擺脫對飛升丹的依賴。

四周雖然狼藉不堪,但身上衣服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陳凡唯有暗暗搖頭,走到廚房抓起剩下的幾塊干肉,邊吃邊苦笑道:「這是最後的晚餐,從今天開始餓肚皮,只好喝水為生。」

拍著肚子向湖邊走去,揀起地上的玉凳,放聲大笑道:「桑公千虹,我先把你的涼亭拆了再說,哈哈,臨死前再拆房屋、砍樹、拔草,讓你付出點代價。」

突然渾身一震,僵立當場,默念幾遍南荒樓的口訣,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哈哈,原來如此。」立即扔下玉凳跑回院內。

盤坐在樓前,陳凡開始整理口訣,很快就大有收穫,原來此訣是一個亂碼,包含了口訣與手訣,將它們打亂後重新組合而成,雖說雜亂無章,讓人摸不著頭腦,但他數年的特工生涯最善長解破密碼,輕而易舉地將它們完全分開,然後按序排列。

對比平生所學,不到一個時辰,整理出一套口訣和手訣,總共分成十幾個小段,完整無缺,頓覺心情舒暢,滿臉笑容,搖頭笑道:「應該是赤霞子傳授時有所保留,桑公千蓮也上當受騙……此訣在厚土無人能解,哈哈,桑公千虹,爺爺我取寶去了!」

靜立在門前,陳凡深吸一口氣,放鬆一下稍稍緊張的心情,然後睜大眼睛,手動口念,大門微微波動,毫不猶豫地一閃而過,與赤荒殿里的黒牆相同,猶如越過一道水簾,全身一陣清涼。

裡面依然一片漆黑,再念口訣,手勢連動,屋內大放光明,四周既無燈火,也無夜明珠,此光彷彿是憑空產生,強弱適中,柔和養眼,與自然光別無二致。

陳凡呆了呆,眼前是一個面積龐大的空間,四壁還是漆黑一團,彷彿是一片虛空,中間是一排排高大的書架,上面放滿了書籍,書架共分為六個小區,每個小區大約有十幾排,左側有一隻蒲團,旁邊擺放著一隻半尺高的大肚青玉瓶。

這裡的書籍浩如煙海,不下於數萬冊,陳凡看得眼花繚亂,想了片刻,每排書架隨手抽出幾本書,大略翻了幾頁,很快就發現每個小區的書籍都記載了一種技藝,六區總括了道門六藝,頓時興奮不已,當即盤坐在蒲團上開始閱讀。

書中都是一些六藝的基本知識,沒有什麼高級的技藝,不過,還是讓陳凡為之心動,因為絕大部分書籍記載著許多代赤荒殿主的修鍊心得,也許是赤荒殿的傳統,無用置疑,他們都是修士界的一代宗師,對六藝的理解非常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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