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厚土風寒 第十一節 再見虹姑

「嗚!」天邊剛剛泛白,一聲號角傳遍整個大營,所有人都從睡夢中驚醒,原本寂靜無聲的軍營頓時變得嘈雜無比,處於一片慌亂之中,喊叫聲、怒斥聲、馬蹄聲不絕於耳,就像一口煮沸的油鍋。

陳凡輕噓一口氣,心情非常愉悅,經過半夜修習,不僅重溫了「御」、「化」兩訣,對其中的奧妙體會更深,「幻」字三訣也完全銘記於心,雙手一搓,《器術秘訣》冒出一股輕煙,轉眼間化為灰燼。

心中一動,不由自主地扭過頭來,卻見黒皮坐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似乎有些垂頭喪氣,陳凡感到奇怪,笑呵呵地問道:「怎麼啦?有什麼不開心?快說!」

黒皮氣鼓鼓的扔過玉瓶和靈劍,做了個手勢:「你自己看吧!」

陳凡大吃一驚,玉瓶空空如也,龍血一滴不剩,而靈劍除了劍柄露出淡淡的淺紅色外,劍刃部分沒有絲毫改變,不禁問道:「到底怎麼回事?怎麼用了這麼多血?」

黒皮眉頭緊皺,右手連動:「這把劍太氣人了,好像是一隻喝血的魔鬼,龍血一沾劍體,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無論倒多少也是如此,根本無法染紅。」

「什麼?不可能吧?」陳凡一愣,有些不相信,隨即掏出另一隻玉瓶,小心翼翼地倒了幾滴,果然如此,鮮紅的龍血在劍面流淌,很快就滲入劍體,似乎有一絲光華閃過,靈劍微微顫動幾下,彷彿又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鳴叫,幾乎細不可聞,龍血很快就消失不見,劍面依然如故,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運足眼力察看片刻,發現它稍稍黯淡。

「這是怎麼回事?」陳凡傻眼了,思索良久,頓時恍然大悟,喃喃自語道:「天啦,靈劍有靈,看來靈劍確實不同於其它寶器,對,它有自己的靈性……那位伍長老曾經給它通靈,也就是說它已經認伍長老為主,若想重新通靈,也許更加困難……如此說來,即便有了化丹期修為也不一定能夠使用,也許需要更長時間,甚至於一輩子望洋興嘆……不過,沾染了龍血後,靈劍產生了這麼多反應,會不會影響它的靈性?」

黒皮眨了眨眼睛,顯得頗不甘心,沒等他說完,一把搶過玉瓶和靈劍,將所有的龍血一股腦全部倒在上面,片刻之後,靈劍開始劇烈震動,劍面光華四射,流光異彩,好像一隻有生命的精靈在來回遊動,龍吟之音清晰入耳,似乎帶有一絲哀怨。

兩人驚訝不已,面面相覷,黒皮眉頭一皺,忽然扔下玉瓶,左手運足功力按向跳動的劍面,陳凡來不及阻攔,卻見靈劍不停地掙扎,猛的發出一聲「吭」的巨響,發出一道耀眼的強光,劍面忽然彎曲,黒皮慘叫一聲,血光閃過,隨即仰面而倒,一動不動。

陳凡大驚失色,立馬抱起黒皮,靈劍從掌心穿過,露出一尺長的劍刃,大片的熱血汩汩流淌,胸前被染得一片血紅,整個劍面血跡斑斑,依然在不停地顫動。

陳凡毫不遲疑地拔出靈劍,隨手扔在地上,迅速點穴止血,掏出一枚療傷丹藥,捏碎後塗抹傷口,撕下長袍下擺包紮得嚴嚴實實。

黒皮的臉色一片慘白,呼吸微弱,若有若無,心臟跳動非常緩慢,但很有規律,體溫時高時低,只是沒有上次那麼嚇人,真氣流動也井然有序,沒有出現紊亂的狀況。

緩緩地將他平躺在案台上,陳凡靜靜地觀察黒皮體內的變化,心急如焚:「僅僅被靈劍刺了一下,怎麼會變成這樣?難道是因為靈劍沾染了龍血發生什麼變異?天啦,他不會又一次昏迷不醒吧?難道還得使用一片續命草?」

過了許久,黒皮體溫趨於正常,呼吸也逐漸平緩,神情安詳,好像處於熟睡之中,陳凡心中一松,自我安慰道:「也許只是皮外傷,肯定沒有生命之憂,也許很快就會醒來。」

轉頭看看靈劍,已經安靜如初,伸手一招,飛至手中,從頭到腳沒有任何變化,甚至於連鮮血也不見了,劍面光亮照人,不禁暗暗稱奇,重新插入腰間,並將四把寶劍放在黒皮身邊。

「得!得!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地面劇烈震動,陳凡抬頭一看,天色已經大亮,無數騎兵衝進校場,一道道黒色的鐵流川流不息,一眼望不到頭,魏木生師兄弟一馬當先,帶領三十人直奔點將台。

到了點將台前,眾人飄然而上,個個驚駭不已,魏林生首先問道:「華師叔?黒皮師叔怎麼啦?難道夜裡出了大事?是不是有敵入侵?」

看到大家疑惑的目光,陳凡淡然一笑,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沒什麼,只是練劍時不小心受了點傷,我剛剛點了他的昏穴,讓他靜養半天。」

眾人面面相覷,顯然是半信半疑,卻不敢多問,魏木生拱手說道:「華師叔,他們都是咱們五門的師兄弟,在營中擔當千夫之職,以前沒見過您老人家,所以一大早就吵著來給您請安。」

三十人排成三列,齊刷刷地作一長揖,異口同聲地說道:「小侄等見過華師叔!」

陳凡連忙起身,拱手回禮,發出一股強大的勁氣將眾人托起:「各位賢侄請起,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氣!」

眾弟子均無法下拜,頓時又敬又佩,魏林生笑道:「華師叔為人和藹,沒有半點架子,最喜歡提攜咱們晚輩,各位弟兄,在他老人家面前隨意一點,不要太拘束,否則華師叔會不高興。」

其中一人跟著說道:「小弟聽師父講過,華師叔不僅修為高深,而且心寬如海,為人仗義,重義疏財,曾經為了救援魏老前輩,不惜重傷擊斃莫季子,胡五叔壽禮被搶,也是華師叔慷慨解囊,毫不猶豫地拿出巨額珍寶重新湊齊壽禮。」

另一人粗聲粗氣地說道:「家師最佩服華師叔,稱他老人家是真正的生死兄弟,昨晚聽說華師叔已在大營,小侄興奮得一夜沒睡著,若不是林師兄吩咐,半夜就來給華師叔請安。」

陳凡擺了擺手,制止眾人講話,含笑道:「木賢侄,我與各位賢侄都是初次見面,還是先介紹一下,否則會搞得暈頭轉向,說一定鬧出笑話。」

魏木生一拍腦袋,哈哈笑道:「對,小侄糊塗。嘿嘿,這位是秦二叔的三弟子秦保生……」三十名弟子中魏門有九人、秦門八人、梅門五人、湖門四人、武門四人,個個都是先天高手,不過,只有七、八個修到合氣期,大部分人是化氣初期或中期,顯然是近幾年剛剛跨入先天之境。

陳凡見他們身穿盔甲,個個威風凜凜,精神抖擻,立即讚不絕口:「好,幾位老哥授徒有方,門下弟子均是天資英才,年紀雖小但修為不錯,日後前途無量。呵呵,各位賢侄,愚叔居無定所,現在是個窮師叔,連個見面禮也沒有,慚愧!」

眾弟子卻笑逐顏開,魏林生搶著說道:「華師叔,您的寶劍就是最大的見面禮,弟兄們現在都眼紅得很,個個摩拳擦掌,想在大比中一舉奪魁,捧劍而歸……嘿嘿!弟兄們希望華師叔能夠多住些日子,甚至於一直留在大營,多多指點咱們晚輩。」

陳凡看了黒皮幾眼,然後說道:「兩把寶劍只是愚叔的一片心意。俗話說:『寶劍贈英雄』,如今天下大亂,你們免不了要上陣殺敵,自古以來戰場即為殺場,兇險無比,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完全憑實力說話,有了一把寶器不僅可以殺敵,更重要的是增加幾分自保能力。」

眾人見他面顯憂色、心神不定,立知黒皮的情況不會那麼簡單,相互使了個眼色,魏木生當即拱手說道:「華師叔,小侄等先去操練人馬,不能相陪,請您恕罪!」

陳凡也心肚自明,笑眯眯地點頭說道:「好,軍務要緊,等幾位老哥出關之後咱們再敘,去吧!」

「得!得!得!」大隊騎兵風一般地席捲而去,臨走時留下了五百名士兵,將大校場全面封鎖,四周又恢複了寧靜,隱隱聽到遠處小校場號鼓不斷、人吼馬嘶、殺聲震天。

一刻鐘後,魏木生師兄弟派人送來了早餐、洗漱用具,甚至於還有幾大盤水、兩套長袍,以及一張餐桌、一瓶療傷丹藥,陳凡暗自點頭:「這兩個小子粗中有細,確實有大將之才,比秦水生等人高出一籌。」

脫去黒皮的血衣,輕輕地取下手掌的布條,陳凡一愣,傷口已經完全癒合,皮膚完好無損,看不到一點傷疤,想了很長時間,卻百思不得其解,不由苦笑道:「近年來怪事特別多,已經見怪不怪,唉!不知是禍是福。」

花了一個多時辰,陳凡使用了各種手段,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卻一無所獲,每一個器官都極為正常,就連左手的經脈修復一新,似乎沒有任何異樣,只是沉睡不醒,彷彿是一個沒有意識的植物人,陳凡無計可施,只好將他重新躺在案台,耐心地等待他自動蘇醒。

從清晨開始,沒有一個人來校場打攪,兩位士兵悄悄地送來午餐,陳凡卻沒有一點胃口,只是靜靜地坐在黒皮身邊,情不自禁地回憶起他悲慘的過去,回憶起兩人相處的每一個時刻,一點一滴,一言一笑, 回憶起昨夜地一舉一動,心酸不已:「苦命的黒皮,你的命運怎麼會如此坎坷?如此多災多難?」

想著想著,忍不住流下了兩行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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