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南疆風急 第七節 啞奴黑皮

魏目子的吼叫聲撕心裂肺,震撼人心,飽含著深深的痛苦,兩眼赤紅,充滿了絕望之色,臉上肌肉不停地抽搐,情緒更是激動萬分,說完之後狠狠地扔下手中的骨頭,毫不猶豫地起身就走。

魏梅子連忙叫道:「師父,您…?」魏目子稍稍頓了頓,回頭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隨即繼續前進,目光空洞冷漠,如同一具行屍走肉,不帶任何感情,所有的人都是渾身打了個冷顫,心驚肉跳,手腳冰涼。

眾人面面相覷,看著他越來越遠的背影,「騰」的一下,齊刷刷地一躍而去,一窩蜂地跟在他後面,陳凡兩手抓住羅陸元與羅蘇元,與羅秀生並排走在最後面。

這一路氣氛非常壓抑,每個人心裡都沉甸甸的,好像壓著一塊巨石,默不出聲,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更不敢勸慰魏目子,特別是魏木生、魏林生兩人,耷拉著腦袋,神情沮喪,時不時抬頭看看師父的身影,眼中露出一絲畏懼,更多是深深的內疚和擔憂。

魏目子邁開步伐,越走越快,大家也加快速度,緊緊貼在他身後,既不超前,也不落後。不過,魏目子慢慢地使出全部功力,不由自主地狂奔起來,好像是用這種方式來發泄心中的痛苦與鬱悶,漸漸地與其他人拉開了距離。

大家奮力追趕,魏梅子沖在最前面,秦湖子等四人稍稍落後,羅秀生、魏木生師兄弟三個鍊氣士卻感到非常吃力,雖說咬牙堅持,但越拉越遠,最後就連魏梅子也趕不上了。

僅僅過了八、九十里,魏目子的背影越來越模糊,緊接著就不知所蹤,而後面的隊伍卻越拉越長,前後已經相距三十多里,大家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都是不知所措。

陳凡知道眾人與魏目子的功力相差太大,即便是魏梅子也有很大的距離,唯有自己挺身而出,方能追上魏目子,種種跡象表明,因為鬱憤過度,他的神智似乎開始陷入混亂,如果沒有人在身邊照顧,一旦發生意外,後果不堪設想。

想在這兒,陳凡加快步伐,趕上最前面的魏梅子,飛快地說道:「梅大哥,不要著急,老哥哥不會有事的,小弟現在前去勸解,估計他很快就能清醒過來。」

魏梅子正感束手無策,心中焦急萬分,一聽此言,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氣息微喘:「太好了,六弟出馬比為兄管用。唉!別看師父平日嘻嘻哈哈、樂觀開朗,其實他老人家脾氣倔強得很,性格內向,無論什麼心思都悶在肚子里,從來不對其他人透露,六弟不要打攪他,只要跟在後面即可,估計發泄完了就會自動清醒。」

陳凡神識一展,放下手中的羅陸元兩人,急促地說道:「小弟知道了,請大哥照顧好幾位師弟。」話音剛落,已經遠在數里之外。

魏目子在後大叫道:「師父就交給你了,若是走散,到天荒城萬山客棧找我們。」

陳凡傳音道:「大哥放心,小弟心中有數。」深吸一口長氣,朝著魏目子消失的方向全速奔去,幸好還在神識的感應範圍之內,幾分鐘後看到了他的背影,後面的魏梅子早已停下身形,等待其他人匯合。

陳凡緊跟在魏目子身後數米,起初還觀察周圍的環境,後來感到自己越來越吃力,知道今天是一場持久戰,立即調整氣息,陰陽兩氣交換使用,將大部份注意力集中到魏目子身上。

魏目子拚命地向南奔跑,風馳電掣、快如流星,渾然不顧四周的地形,碰上山崗迅速越過,遇到湖泊、河流踏水而行,看見森林躍上樹頂,從中午一直到太陽落山,馬不停蹄地跑了一千多里,全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勁,幸虧南疆地廣人稀,偶爾遇到幾個小城鎮一掠而過,在凡人眼裡就像一陣輕風。

天色越來越灰暗,魏目子的呼吸漸漸變粗,全身大汗淋漓,顯然是功力消耗過大,已經開始力竭,但是他依舊神志恍惚,對自己體內的狀況一無所知,根本就沒有任何停下來的跡象,甚至於還有加快速度的趨勢。

看著他不知疲倦的身影,陳凡心中極為難受,既無法好言安慰,又不敢強行阻止,他這種狀況非常奇怪,也極其危險,稍有不慎,很有可能走火入魔,釀成無法挽回的慘劇,唯有順其自然,見機行事,只要不發生意外,就有神智回覆的希望。

天空越來越暗,腳下的路越來越陡峭,四周都是高聳入雲的群山,連綿起伏,接連不斷,前方已經沒有路,兩人行走於懸崖絕壁,看到一側的千丈深淵,陳凡心中更加擔心,只要一步走錯就是粉身碎骨。

魏目子早就蓬頭垢面,衣服凌亂不堪,嘴巴緊閉,臉無人色,兩眼空洞無光,已經陷入半昏迷的狀態,只是憑藉丹師高手的本能在翻山越嶺,彷彿正在夢遊之中。

漸漸地,他的功力基本消耗殆盡,氣喘如牛,但動作仍然敏捷,陳凡卻是大吃一驚,魏目子的體內開始出現厭氣,先是從丹田湧現,很快就瀰漫於五臟六肺,體外也是隱現煞氣。

厭氣是修士的大敵之一,因為只要出現厭氣的苗頭,功力就開始自動消退,而且擴散的速度極快,很難排除,厭氣一旦充斥於經脈,無論多麼高的修為,其結果就是功散人亡。

陳凡知道不能再拖下去,若是等到厭氣向經脈滲透,後果不堪設想,當機立斷,手指微動,向魏目子彈出一道勁氣,出人意料的是,勁氣尚未到達穴道,魏目子彷彿有所感應,瞬間暴發出強大的力量,猛然衝出百米遠,而且勢頭不減,速度前所未有的快捷,陳凡更加吃驚,自己居然一時間無法趕上。

魏目子全身煞氣衝天,好像是一台永不疲倦的機器,無休止地狂奔,陳凡落在數十米之外,知道現在的速度已經遠遠超出他的功力極限,他正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力,一旦自動停止奔跑,就意味著生命的結束,不由焦急萬分,陰陽兩氣同時使用,也只能勉強跟上。

不知道翻越了多少山嶺,到了下半夜,地勢越來越高、峭壁越來越陡,溫度越來越低,山風越來越大,魏目子登上一座極高的山峰,接近山頂時忽然全身一軟,腳底踩空,如流星般向山谷墜去,陳凡腦袋一轟,驚駭失色,縱身一躍,毫不遲疑地跳下山谷。

四周的狂風吹得兩人飄飄蕩蕩,但根本控制不住下墜的勢頭,天地間漆黑一團,陳凡睜大眼睛,清晰地看到魏目子在下面數十米處,似乎還是沒有清醒,連手腳揮舞這樣的求生動作也沒有。

陳凡運轉真氣,忽覺體內空空,心知大半天時間裡,魏目子無休止地奔跑,自己也拼盡全力跟蹤,特別是最後的數百里,根本就來不及調息,真氣也是消耗殆盡。

僅僅幾秒鐘時間,陳凡卻覺得時間似乎已經停滯,彷彿過了無數年,腦袋一片空白,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咱們都完了!」

在這千鈞一髮之間,山腰處猛然閃出一條黒影,騰空而起,如同一縷輕煙划過長空,一手接住魏目子,另一隻手向上一揮,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凡感到腳下湧出一道氣流,極其強大又非常柔和,身不由己地向上飄去,瞬間升高數百米,輕輕地落在山頂,耳中隱隱傳來一個細柔又清晰的聲音:「謝謝道友!」

陳凡先是一愣,緊接著喜出望外,原來桑公千虹一直在後面跟蹤,關鍵時刻救了兩人一命,心中暗道:「她還是挂念著老哥哥,老哥哥雖然生命垂危,但她的修為如此高深,肯定有辦法挽救。」想到這兒,全身脫虛,軟癱在地上。

山頂的空間很小,聳立著幾塊巨石,其餘的地方都是非常狹窄、坑窪不平,而且空氣極其稀薄,溫度很低,滴水成冰,寒冷徹骨,四周狂風肆虐,環境極為惡劣,即便是合氣期高手也無法生存,甚至於根本無法立足。

陳凡躺在兩塊巨石之間的夾縫中,響聲如雷的狂風呼嘯而過,渾身冰涼,每一個地方都酸痛不已,體內經脈中幾無真氣運轉,艱難地掏出一枚丹藥塞入口中,然後開始閉目調息,好半天方才感到真氣緩緩地回覆,漸漸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

許久之後,陳凡意識回體,全身舒爽,功力完全恢複,雖說沒有增長,但陰陽兩氣似乎濃厚了一些,光芒更盛,白光中竟然隱含著點點微小的黒斑,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不知是禍是福,喜的是每一次變濃,真氣的威力都會隨之增長,這一次也不例外。

睜開眼睛,天空大放光明,狂風早已消失,周圍寂靜無聲,東方湧起朵朵彩霞,太陽就要出山了。躍上巨石極目眺望,卻是眼前一亮,山下全是白茫茫的一片,雲霧翻滾,隱隱露出無數座山峰,白綠相間,彷彿一座座孤島,聞著清晨的空氣,看著難得一見的雲海,頓覺心曠神怡,胸懷開闊,忍不住長嘯一聲,龍吟之音久久不散,迴音繚繞,雲霧震蕩,湧現出一波波白色的浪花。

良久之後,陳凡開始下山,他知道有桑公千虹照顧,魏目子的事件已經無需擔憂,必須儘快趕往赤荒嶺,與魏梅子等人匯合,但是昨晚的奔跑太過緊張,根本不知現在身在何處,不知此山距離赤荒嶺有多遠。

按照記憶,陳凡估計兩人最起碼奔跑了三、四千里,應該早就超出了赤荒嶺的範圍,也許是南方兩千里之外,不由暗暗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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