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五湖風平 第十三節 生離死別

巨浪雖然還很遙遠,但大家清晰地看到天邊的水線明顯高出一大截,並且向南北方向不斷延伸,一眼望不到頭,整個水線以萬馬奔騰之勢席捲而來,排山倒海,氣勢磅礴,震撼人心,陳凡甚至於看出前浪已經有百米高,後面的越來越盛,一道高過一道,似乎是永無休止。強光堪比正午的太陽,璀璨奪目,驚心動魄,照射了大半天空,五顏六色,彷彿地球南北兩極的極光,既壯觀瑰麗又詭異妖艷,無垠的水面波瀾壯闊,巨浪時起時落,興起時就像高樓大廈表面的玻璃幕牆,消失後如同無數塊破碎的鏡片,白晶晶的浪花亮得刺眼,咋一看觸目驚心、扣人心弦。

在場的所有人之中,雖說只有陳凡與華豪元親眼目睹過巨浪的威力,但其他六人已經聽華豪元詳細描述過,此時,他們的內心中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呻|吟:「天啦!巨浪來了!蛟龍也來了!黃山肯定是保不住,我們已無路可逃,全完了!」所有的心臟都在不由自主地劇烈跳動,原本輕鬆和諧的氣氛急轉直下,瞬間變得極為凝重壓抑,廣場上一片死寂,空氣似乎停止了流動,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彷彿世界末日正在降臨。

「嗚!嚎!」忽然間,廣場邊的樹林里傳來陣陣虎吼狼嚎,聲嘶力竭,接連不斷,所有的老虎和野狼已經預感到大禍臨頭,開始煩躁不安,在林中不停的地奔跑,橫衝直撞,漫無目的,瘋狂之極,更是絕望之極,不一會兒,大家就聽到一連串「咚咚」巨響,緊接著是尾音拖得很長的「嗷嗷」叫聲,那是幾隻虎狼相繼撞樹而亡,臨死前的掙扎哀嚎慘不忍睹,每一聲都讓人心驚膽顫,毛骨悚然,更加增添了黃山頂上的恐怖氣氛。

與此同時,樹梢上數百隻避難的小鳥也開始驚慌失措,在一片混亂的嘰嘰喳喳聲中四處逃散,「呼呼」遠去,平日整齊劃一的隊形變得凌亂不堪,緊接著,棲息在議事堂屋頂上的兩隻黒雕有了異動,先是長鳴一聲,然後直衝天際,不過,它們很快就回到廣場,在數十米的低空不停盤旋,發出一聲聲尖銳的哀鳴,惶恐不安,無比焦急,似乎在提醒大家趕快逃離險境。

陳凡轉頭一看,眾人都是目瞪口呆,臉色劇變,神情慌張,不知所措,目光中的恐懼之色畢露無遺,華英元虎目圓瞪,雙拳緊握,腰桿挺得筆直,華雄元眉頭緊皺,眉尖微微顫動,兩邊的太陽穴也在一鼓一吸,華豪元張大嘴巴,舌頭一伸一縮,臉頰的肥肉不斷抖動,華傑元呼吸變粗,雙手互搓,兩臂來回搖擺,華傲元面部蒼白,兩眼發直,額頭上青筋突兀,顯得猙獰可怕,華四元本來是手舞足蹈,卻如同被點了穴道似的,全身僵立在那兒一動不動,顯得非常滑稽可笑,就連娰虎生也不例外,他雙手顫抖,瞳孔收縮,嘴巴緊閉,下唇留下了一排深深的牙印,隨著巨浪越來越近、虎吼狼嚎聲起此彼伏,眼中的懼色也越來越深。

陳凡心念急轉:「怎麼辦?怎麼辦?絕對不能束手斃,必須想辦法逃出去!」忽然間靈光一閃,當機立斷,指著空中的黒雕,大聲疾呼道:「快!快!大家快逃!」

眾人神情一怔,隨即恍然大悟,目光全部齊刷刷地投向頭頂,華豪元右手一招,兩隻黒雕份份落在廣場中間,所有人都長舒一口氣,神情為之一松,陳凡吩咐道:「你們先上去,為師把老七抱出來。」身形一閃,瞬間進入大廳。

華方元依然在熟睡之中,尚帶一絲稚氣的臉上紅中微黒,眉尖上翹,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容,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陳凡小心翼翼地將他摟在懷中,發覺他全身滾燙,體溫高得驚人,心中駭然:「難道是兩片續命草的葉子藥效過大?還是被龍血污染之後有了副作用?」但是此時情況太過緊迫,已經來不及多想,從太師椅下取出包裹掛在肩上,立即閃出廳門。

廣場上眾人分成兩隊,分別站在兩隻黒雕身旁緊盯著廳門,其實他們早有準備,包裹與兵器都已經收拾齊全,華英元三人甚至於將獠牙別在腰間,華豪元已經將藤籃全部紮好,陳凡聽到巨浪聲越來越響,急忙叫道:「你們還等什麼?快!快上去,再遲就來不及了。」

大家的手腳都非常利索,很快就各就各位,但是每隻藤籃最多能容納三人,華英元被綁在小黒的後背上,華雄元、華傲元以及娰虎生坐在下面的藤籃里。而大黒身下坐著華豪元、華傑元、華四元三人,陳凡則駕輕就熟,左手抱華方元跳上後背,右手抓著它的頸部。

兩隻黒雕搖搖晃晃地開始升高,但是速度非常緩慢,小黒更是不濟,僅僅飛至十米就無法再升,甚至於踉踉蹌蹌地落回地面,嘴中發出陣陣鳴叫,似乎感到十分吃力,好像還有深深的痛苦,大黒也隨後飛回。

陳凡大吃一驚,隨即跳下後背,不由分說地將華方元塞到華四元手中,摸摸小黒的下腹,羽毛里滲出絲絲鮮血,兩隻失神的大眼軟弱無力,露出濃濃的悲色,心中頓時一涼,喃喃地說道:「不好,受傷太重。」龍吟聲早就震傷了它的內俯,只是被自己輸入的真氣暫時壓制,現在已經開始全面發作。

大家份份跳下藤籃,七雙眼睛都齊刷刷地盯著他,露出焦急的神色,陳凡也是心急如焚,心念急轉卻束手無策,凝視著眾人,長嘆一口氣,輕輕地說道:「你們都看到了,小黒肯定是不行了,事到如今誰也無能為力,所以說咱們九人中只有四人才能脫困。我第一個留下來,老七必須走,其餘名額由你們自己選擇吧!要快,走一個算一個,不然大家一個也走不了,全都完蛋。」

此言一出,所有人立即僵立當場,心中像壓上了千斤重擔,沉甸甸的,全部沉默不語,遠處的巨浪聲已經有些震耳欲聾,如同死神的腳步越來越近,又像催命鼓似的「咚咚」地敲打著他們的心靈,雖說正當盛夏,但大家都覺得寒氣逼人,渾身冰涼,如同三九寒冬,廣場上的氣氛更加壓抑,沉悶得讓人窒息。

片刻之後,華英元首先拱手說道:「各位師弟,其他人我管不著,我留下,師父走。」神情凜然,語氣鏗鏘有力。

華雄元緊跟著說道:「弟子也留下,師父走。」華傲元雖說臉無人色,但是用顫抖的聲音叫道:「弟子留下,師父,您快點帶老七走吧。」華豪元與華傑元兩人走上前來,異口同聲地懇求道:「師父,不要管弟子,您先走,越快越好。」華四元看到陳凡一動不動,緊抱著華方元嚎淘大哭道:「師父,只有您走了,各位師兄弟才能心安,您要為老七考慮,他的傷勢還要靠您治療。」

在場的所有人頓時都淚流滿面,心中一片凄涼,陳凡心潮澎湃,既感動又欣慰,看著六位弟子真誠的目光,緊咬牙關說道:「為師不走。」擺了擺手制止他們爭辯,繼續說道:「你們的一片孝心為師都心領了,但只要有一人在此,為師就絕不可能苟且偷生,現在我點名,沒點上的不要驚慌,為師陪著你們。」

目光一掃眾人,六位弟子雖說仍然面有懼色,但神色堅毅,目光清晰如水,只有娰虎生臉色不定,惶惶不安,陳凡眼中含著淚水,臉上卻面帶笑容,語氣不容置疑:「老六、老七年齡最小,應該走,老大,你功力最高,兩位師弟就託付給你,今後要好好照料他們。」

華英元抹了抹眼淚,急忙說道:「師父,您不走,弟子也不走,二師弟機智過人,修為不在弟子之下,應該讓他與兩位師弟跟您一起走。」華四元哽咽道:「師父,弟子的功力最低,日後幫不上什麼大忙,弟子決定不走,要在這兒陪伴著其他師兄。」

陳凡面色淡然,轉向其他四位弟子,和顏悅色地問道:「為師的決定,你們有何異議?現在講還來得及,事關重大,如果有誰覺得不公平,確實想走,為師不會怪罪,每個人都只有一次生命,螻蟻尚且偷生,求生是人之常情,更是人之本性,沒有好壞之分,不僅為師會理解,其他人也會理解。」四人都連連搖頭,華雄元代表三位師弟說道:「弟子等聽從師父吩咐,只是有一個心愿,您必須走。」

他們與另外兩位師兄弟對望了一眼,六人突然齊刷刷地跪下,不停地磕著響頭,發出一陣「咚咚」的脆響,地面很快就出現幾灘血印,六弟子異口同聲地說道:「弟子懇請師父先走,您若是不走,弟子等一個也不會離開,願意與師父共生死。」

「胡鬧!」陳凡又氣又急,指著他們怒吼道:「膽大妄為!在此危急關頭,居然還婆婆媽媽,哭哭啼啼,違抗師父的命令!哼!為師平日教誨多次,男子漢大丈夫,當斷則斷,不斷自亂,任何時候都必須識大體、顧大局才是,你們難道都已經忘得一乾二淨?華英元,你可記得拜師時的誓言?」

華英元抬起頭來,額頭上血跡斑斑,痛哭流涕道:「弟子等當然刻骨銘心,此情此景如在眼前,師父的每一句話都歷歷在耳,永世不敢忘懷,但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子女當以孝為先,師恩重如天山,師父有難弟子當以身相替,如果弟子畏死偷生,讓師父身處險境,豈不是連禽獸都不如?更重要的是,弟子等一同發過毒誓,這輩子願與師父同生共死,誰也不會獨自偷生。」其他五人也泣不成聲,一邊磕頭,一邊聲嘶力竭地喊道:「師父,弟子都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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