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五湖風雷 第四節 羅門弔唁

「華中生拜會羅門!」

陳凡的聲音並不響亮,但運足全部功力,越過信河,一直傳到數十里外的禁區森林,若是那裡有羅門弟子巡視,肯定能聽得一清二楚。

拜山完畢之後,他神態自若地站在信河岸邊,靜候羅門弟子前來接引。百慧生曾經介紹過厚土修士界各門派之間拜山的方式,與地球上武林門派的形式相差無幾,不能貿然闖入山門,只有報出自己的名號之後,等待主人出門迎接方可正式進入,否則被視為外敵入侵。

寬闊無比的信河依然川流不息,兩岸的森林依然蔥蔥鬱郁,只是晴空萬里,烈日高懸,熱浪滾滾,蒿草枯黃,鳥獸絕跡,空氣乾燥得讓人難以喘息,稍一走動就會大汗淋漓。

遙望著對岸的羅門禁區,陳凡心中豪氣大發,經過一天一夜的修行,確實收益非淺,不僅開闊了眼界,初窺道門六藝的真正精華,還初步掌握了覓術中的「匿」訣、器術中的「馭」訣,甚至於在《萬幻神術》里發現了「隱」訣,不愧是至高無上的幻術典籍,僅僅一個最簡單的技巧,就可以將自己的假面具掩映得更加巧妙,如果再修習一段時間,基本上就能瞞過虛丹師的神識,隨著自己的境界提高,幻術的威力也會逐步增大,假以時日幾乎可以千變萬化而無人識破。

一刻鐘後,禁區內卻無任何音信,他不由納悶:「奇怪,羅門似乎與其他門派有些不同,透著一股邪氣,連白天也沒有弟子當執,難道他們根本不需要看守山門?或者另有所恃?」

又等了半刻鐘,對岸仍然毫無動靜,陳凡淡然一笑,隨即踏波飄過信河,並且直接穿過森林奔向羅湖。

白天的羅湖顯得尤為開闊,一望無際的水面讓人心曠神怡,滿眼的細浪永無休止的翻湧著,烈陽下的波紋閃爍著道道金光。唯一讓人疑惑的是那夜間的霧氣並沒有完全消失,依然有淡淡的輕煙繚繞在水面上,若有若無但運足眼力可以清晰地看到它們久久不散,站在樹頂遠眺,整個羅湖好像是一面碩大的明鏡,既明亮又顯得怪異。

「幻術!」雖然只是強行背下了《萬幻神訣》的前三篇,可陳凡的眼光已經與昨天迥然不同,立即判斷出其真偽,羅門就隱藏在湖面的一座小島上,只是被幻化而成的霧氣所掩蓋。

這就是《萬幻神術》的第一個境界「隱形」,「隱」字訣為「隱形」境界的最基本手法之一,也是其中的精華部分。合氣期的練氣士可以使用「隱」字訣,但施展「隱形」之術必須具備丹師的境界。

眼前的「隱形」雖然規模宏大,但略顯粗糙,還需要化出霧氣來掩飾施法的痕迹,只要對幻術稍有涉獵就可以看出其中的端倪,若是達到至高境界,真正能夠做到無跡無痕,無影無形,不僅看不見一絲霧氣,就連整個羅湖也與平常湖泊別無二至。

「看來羅門的老門主確實只是一名初級虛丹師。」他暗自點頭,大限將至的初級虛丹師功力已經散去大半,剩餘的也許還不如自己深厚,再沒有全盛時期的敏銳神識,也不復丹道境界的神通威風,這就是一名丹師最悲涼的時刻,英雄遲暮,雄心漸失,死亡前後與一名凡人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華中生拜會羅門!」這一聲傳至羅湖的湖心,震得漂浮不定的霧氣連連翻滾。

僅僅過了幾分鐘,湖心的霧氣忽然一陣抖動,好像傳來幾聲咒語,緊接著水面上顯現出一條身影,似乎撥霧而出,又猶如從水面憑空升起,先是雙手,然後是頭部,瞬間整個身形顯露無遺,緊接著踏波而來。

此人身形極快,十來里的水面轉眼間飄然而過,他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五短身材,身穿純白色的道袍,為鍊氣後期境界,顯得精明能幹,上岸之後立即抱拳施禮:「在下羅門外門弟子羅陸元,您就是前來拜山的華中生華前輩?」

「在下華中生,無門無派,浪跡天涯,當不得前輩二字,今日路過貴門,特來拜會同道,勞駕陸師弟稟報貴門主羅前輩。」陳凡躍下樹頂後含笑回禮,心知他就是昨天凌晨與另一位紀師弟共同使用萬里傳音的陸師兄,不過聲音有些嘶啞、雙眼微腫,臉上滿含悲色。

「唉!」羅陸元輕嘆一口氣,神情肅然,語氣非常沉重:「華前輩,您來晚了,上師已經仙去。」

「什麼?」陳凡大吃一驚,連忙問道:「羅前輩何時仙去?」

「一個時辰之前。」羅陸元哽咽道:「大喪期間,敝門不會外客,還望華前輩見諒!」

「天理不公,修士界又失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輩高人!」陳凡痛心疾首,長嘆一聲,片刻之後說道:「不知貴門如今是哪一位師兄主事?在下既然得知此事,應該前去弔唁,以盡同道之宜,也表達我對羅前輩的一片敬仰之心。」

羅陸元眉頭緊皺,頗感為難:「感謝華前輩的一片心意,現在是四爺暫時主事,只是……?」

陳凡表情嚴肅,抱拳說道:「陸師弟,天下修士本是一家,貴門雖有大喪,但在下乃一片赤誠之心,若是過門而不入,豈不讓天下同道貽笑大方?勞駕陸師弟稟報四爺,請讓他定奪!」

羅陸元當然知道拒絕同道弔唁不合修士界的規矩,於是順水推舟:「也好,華前輩稍等片刻,在下前去稟報四爺。」說完轉身踏波而去。

「怎麼死得這麼快?」看著羅陸元遠去的背影,陳凡感到其中有些蹊蹺,不知是老門主確實支撐不住而急召韋寧生,或者另有原因,不過此時對於羅秀生最為有利,四個師兄弟只有他守在門中,另外三人杳無音信,而且韋寧生還沒有趕到,門主之位是當仁不讓,其他外門弟子根本沒有說話的資格,等到生米已經煮成熟飯,韋寧生也就無話可說。

這一次等待的時間比較長,可陳凡並不著急,羅秀生肯定要慎重考慮其中的利弊,相信他最終會給予自己滿意的答覆,因為他雖然可以順利即位,但羅門內外危機四伏,處境極為困難,可以說非常危險。

師父突喪,眾弟子人心惶惶,三位師兄的影響力非同小可,外門弟子雖然表面雌伏,但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定然心中不服,肯定妄想三位師兄回來之後奪取大位,剛剛主事的羅秀生位置未穩,權威未立,必然左右為難,短時間穩定局面非常困難。

外有韋寧生虎視眈眈,回來之後他必然以羅清生失蹤為由生起事端,羅秀生不論是資歷還是功夫都無法與他抗衡。或者在韋寧生的鼓動之下,另外兩湖藉機發難,甚至於慫恿赤荒殿不予承認,到那時羅秀生四面楚歌,不僅羅門岌岌可危,連他自己也有生命之憂。

羅秀生是個聰明絕頂之人,當然對自己的處境心肚自明,他現在急需外部支持,需要一個足以抗衡韋寧生的強有力的外援,而且此人無法威脅到自己的位置。羅陸元稟報之後,他應該有所動心,因為陳凡的態度沒有任何惡意,與其他三湖也毫無瓜葛,而且功力與韋寧生相差不遠,肯定不會輕易拒之門外。

果然不出所料,一個小時之後,湖心霧氣翻騰,三條身影隨之顯現,向湖岸急馳而來。當現一人體形瘦弱,像貌平凡,正是羅門四爺羅秀生,羅陸元與另一位外門弟子緊隨其後,三人全部身穿白袍。

上岸之後,羅秀生立即抱拳問道:「道兄就是華中生華兄?」

「正是華某!」陳凡連忙還禮,不由問道:「您是……?」

羅秀生臉色憔悴,語氣凄涼:「在下正是羅門四弟子羅秀生,因門中大喪,未能遠迎,還望華兄見諒!」

「羅兄節哀順變!」陳凡安慰道:「羅前輩雖然已經仙去,但他老人家輝煌一生,不僅使羅門發揚光大,日益興旺,還留下了羅師兄這樣的俊傑英才,羅門後繼有人了。華某相信以羅兄的傑出才能,羅門肯定會蒸蒸日上,更盛從前,羅前輩即便在九泉之下也會深感欣慰。」

「多謝華兄吉言!」羅秀生的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隨即問道:「華兄師從何門,仙居何方?」

「慚愧!」陳凡輕嘆一聲,語氣中隱含無限遺憾:「華某曾經師從華京子丹師,師父乃修士界一位隱士,無門無派,逍遙自在,可惜在三十年前已經仙去,從此以後我就孑然一身,浪跡天涯,至今一事無成,或流連于山水之間,或混跡於凡人之中,興之所至就尋訪同道,今日正巧路過五河,順便拜訪貴門羅前輩,卻沒想到……!。唉!我只是修士界一位流浪漢罷了,哪裡比得上羅兄,既有明師指點,如今又榮登一門之主,假以時日,必然會龍騰九天、叱吒風雲,成為厚土修士界一代宗師。」

「華兄過謙了!」羅秀生雙目精光連閃,淡然笑道:「其實在下對華兄很是羨慕,踏遍天下河山、交遍天下道友,修心於山水之中,悟道於紅塵之間,天馬行空、無牽無掛,修士界能有幾人如華兄這般瀟洒?」隨後嘆道:「唉!師父突然仙去,羅門的千斤重擔只能壓在我的肩上,雖有心追隨華兄,但師恩如山,責任重大,身不由己啊!」

「羅兄此言差矣!」陳凡搖了搖頭說道:「天下之大,億萬眾生,個人境遇各有不同,對於修士界來說,羅兄走的路才是正道,華某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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