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在魯康尼亞山民中活動的斯巴達克思·自投羅網的捕鳥人

「密爾查,你應當告訴我,你應當向我渴露這一使你極其悲痛的秘密你已經苦苦地隱瞞了我兩年。你應當讓我分擔你那秘密的哀痛,因為它不但折磨了你,也同樣地折磨了我。啊,密爾查!……如果你的心靈中還有一絲慈悲的話……如果你高貴的品性和寬宏的器量跟你非凡的美貌十公相稱的話,今天你就一定會向我公開你的秘密;因為這一秘密使你拒絕接受我的忠誠和熱愛,搶走了我跟你的熱吻。密爾查,你得明白,我是全心全意地愛你的。我對你的愛情是溫柔而又熱烈的!」

上面這番話就是阿爾托利克斯在克利克薩斯火葬後第二十天說的。這位年青的角鬥士正站在斯巴達克思的司令帳門口,背朝著將軍法場,頭伸到營帳里,攔在了密爾查的去路。

角鬥士軍隊的營壘己經從修利愛轉移到魯康尼亞省葛魯門特城近郊來了。大批奴隸投奔到營壘中來,現在每一個軍團的兵額已達到了六千名。這樣,角鬥士步兵的總數已增長到七萬二千人。

斯巴達克思已經率領兩千名騎兵離開了營壘。他們是去偵察葛魯門特與符爾杜爾山之間的道路的,據說,克拉蘇將軍已經率領七萬羅馬兵從符爾杜爾山那邊過來了。

兩年來阿爾托利克斯竭力想把自己心中的愛情壓抑下去,但是它反而變得愈來愈強烈了。他為了要知道密爾查的秘密,曾經好幾次白費心思地企圖說服她,使她吐露她的心事。可是密爾查也和阿爾托利克斯一樣,她變得悲哀而又憂鬱,常常孤零零地躲在一邊。這天早晨,阿爾托利克斯顯然下了決心:他無論如何要使色雷斯姑娘向他解釋明白;因為密爾查的行為不但使他感到悲傷,也使他感到驚惶不安。

密爾查自從跟愛芙姬琵達交了朋友以來,就開始學習使用武器的使巧。她的騎馬的本領,還是在角鬥士起義的初期由斯巴達克思親自教她的;因為這樣一來,就可以使可憐的姑娘不必徒步跟隨大隊戰土,經受那艱苦的,接連好幾天的行軍。

當起義大軍在拉文那附近紮營的時候,密爾查從她哥哥那兒得到了一副他叫拉文那城中名師為她特製的鎧甲;這副鎧甲和愛芙姬琵達的那一副同樣精巧;色雷斯姑娘自從穿上它以後就再也不脫掉它了,因為她明白:威脅她哥哥的危險增大了,而且比以前嚴重得多了。因此她決定和她的哥哥永遠在一起。為了幫助他,即使在作戰的時候她也要盡她的力量。而且要在極險惡的情況下和他一起承受悲慘的命運。在頭盔下面,她那白嫩的臉,在金色鬈髮的襯托下流露出一種柔和而又悲哀的表清。密爾查穿戴了這副盔甲顯得分外美麗。女人的服裝雖然也能夠襯托她那魅人的容貌,但她現在的姿態卻要比她穿便衣的時候英俊得多了。

「你為什麼要攔住我,阿爾托利克斯?」密爾查問高盧小夥子。她的聲音中好象蘊含著驚詫,又好象蘊含著責備的意味。

「我剛才不是跟你說過了,」高盧小夥子脈脈含情地注視著色雷斯姑娘,溫和地答道。「也許我沒有使你感到不快,也沒有使你對我感到憎惡和輕蔑吧;這一點你已經不僅在口頭上,而且用反映你內心感情的行動和目光肯定了。你不是曾經親口對我說過,斯巴達克思好象愛親兄弟一般地愛我,如果你做了我的妻子,他一定會非常高興的。你曾經不止一次地對我發誓,說你不愛別人;那麼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執拗地拒絕我的熱烈、深摯而且不可遏抑的愛情呢?」

「可是你,」色雷斯姑娘激動地回答。她那對天藍色的大眼睛注視著高盧小夥子,在她的眼光里她不由自主地流露了對他的愛情。「可是你為什麼還要來纏我呢?為什麼還要來折磨我?為什麼還要使我遭受莫大的痛苦?難道我不曾告訴你這一點?我不能……我不能成為你的人,永遠不能……」

「可是我要知道原因,」阿爾托利克斯回答。他的臉變得更加蒼白了,他的藍眼睛裡含滿了淚水,他好容易才沒有讓它流下來。「我要知道原因,這就是我對你提出的、恭敬而又溫和的請求,我要知道原因……除此之外,我再不向你要求別的了。你得明白,一個本來可能獲得世界上最大幸福但結果反而比所有人更不幸的人,是有權利提出這一要求的。我對萬能的戰神海蘇斯的短劍發誓,這樣的一個人有權利提出這一要求,而且至少有權利知道,為什麼他必須從幸福的頂峰一下子墜到絕望的深淵中去?」

阿爾托利克斯的話是打心坎里發出來的。它蘊含著一種由熱烈的感情所進發的力量,因此密爾查覺得她已經被他戰勝和征服,被他打動了心,而且被他迷住了。因此,她的眼睛裡頓時閃耀著愛的光輝……她默默地注視著高盧小夥子,她的眼光里蘊含著極其猛烈的、能將征服一切的愛情。阿爾托利克斯感到這愛情的熱流正不斷地向他傾瀉,把他整個兒淹沒了,他覺得它不但已滲透到他的骨髓里去了,而且一直滲透到他的靈魂深處,使他的靈魂也燃燒起來了。

他們倆渾身戰慄,互相注視著,好象是被同樣的魔法迷住了。就這樣,他們默默地動也不動地站了幾分鐘,直到最後才由阿爾托利克斯首先打開了這一沉默的局面。他的滿眶熱淚慢慢地循著他蒼白的臉頰滾了下來,他用顫抖的、斷斷續續的、微弱的聲音說:

「聽我說,密爾查!我不是懦夫……也不是孱頭……這一點你是明白的……在戰鬥的時候我永遠站在前面,撤退的時候我永遠留到最後才走……我有一個堅強不屈的心靈,我的心中不能容納卑劣、下賤的感情。逢到最危險的緊急關頭,我並不珍惜生命……我不怕死,我的母親曾經教導過我,要把死亡看作是我們靈魂的真正生活的開始,我覺得這是對的……這—切你也都明白……但是,你瞧,現在我卻象孩子一般地哭泣起來了……」

密爾查挨近了阿爾托利克斯,好象想對他說什麼。

「不要打斷我的話,我的神聖的、可敬的密爾查啊!聽我說,是的,我哭了……我珍惜這些淚水,但那是從我的心坎中流出來的,這是由於我對你的愛……相信我,這些淚水對我來說是親切的……我感到非常幸福……在這兒,跟你在一起……我注視著你那悲哀的天藍色眼睛——那好象鏡子一般反映著你那高貴的靈魂,你這對眼睛正脈脈含情而又親切地注視著我呢……」

密爾查突然覺得一陣熱血湧上了她的兩頓,那兒就一下子出現了兩片紅暈。她低下了眼晴。

「不,我對你發誓,密爾查,」阿爾托利克斯激動地說。他在姑娘面前合起手掌,好象在向她祈禱。「如果你的心中存在著憐惜我的感情,那就不要剝奪掉在我身上的神聖的靈光,因為它們的發源地就是你的眼睛!看著我,快看著我,好象剛才一樣地看著我!……你那溫柔的充滿了愛情的注視征服了我,吸引了我,俘虜了我,使我忘掉了世界上的一切……把這純潔的無可形容的快樂賜給我吧……我無力用言語對你表達這愛的歡悅,但是我的靈魂中充滿了無限的柔情蜜意;那使我在這一剎那間願意祈求和召喚死神,因為我覺得在這一剎那間死去,真是極其神聖而又痛快的幸福!……」

阿爾托利克斯不作聲了,他注視著姑娘,心中充滿了狂喜。於是渾身戰慄的密爾查斷斷續續地說:

「為什麼……你要說……死呢?……你應當活……你年青……勇敢……你得活……竭力做一個幸福的……和……」

「我怎麼能幸福呢?」角鬥士絕望地叫道。「怎麼能啊!……沒有你的愛情叫我怎麼活得下去啊?……」

沉默持續了一分鐘之久。色雷斯姑娘又低下了眼睛,她默默地站著,顯得非常窘困。高盧小夥子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胸前,用極其激動的斷斷續續的聲音說:

「我的神聖的心愛的人啊,不要剝奪我這甜密的幻想吧……告訴我,你愛我……讓我相信,你是愛我的……用你神聖的目光撫慰我吧……但願這幸福的光芒從此以後永遠在我的眼前閃耀……使我可以認為你已經允許我,想像我倆最幸福的日子……」

阿爾托利克斯說完了這番話,就拉起密爾查的手,湊到他的發燙的嘴唇上,開始縱情地親吻。色雷斯姑娘頓時象一片葉子那樣顫抖起來,她斷斷續續地低聲說:

「啊,不要這樣……不要這樣,阿爾托利克斯……離開我……走吧……如果你知道我是多麼傷心……如果你知道你的話使我感到多麼痛苦……如果你知道這痛苦是多麼的難受……」

「也許,這只是我的幻覺……也許,你的溫柔的注視是虛假的……如果的確是這樣……那就告訴我……老老實實告訴我……堅強地告訴我:『你的想望是白費心思,阿爾托利克斯,我愛的是另一個人……』」

「不……我不愛別人,我從來也沒有愛過別人,」姑娘熱烈地說,「我將來也不會愛上任何人,除了你!」

「啊!」阿爾托利克斯懷著無可形容的狂喜高叫道。「我被你愛上了……被你愛上了!……啊,我的神聖的人啊!……難道萬能的神曾經感受過和我同樣的快樂?!」

「啊,神啊!」色雷斯姑娘從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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