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死神怎樣比狄摩菲爾和梅特羅比烏斯搶先了一步

所有從羅馬的加賓門出來的騎者,都循著阿庇烏斯大道經過阿利齊亞、蘇特利亞、蘇愛薩·波梅季耶、泰拉欽納和加太就可以到一達卡普亞。阿庇烏斯大道在卡普亞分成兩條岔道,一條岔道向右通向貝納文特,另一條岔道向左通到庫瑪。向庫瑪走的人,就會看到在他前面展開了一幅極其美麗的圖畫。

旅行者可以望見附近的丘崗、橄欖樹林、橘材林、葡萄園、果園、長滿了金色穀物的肥沃田野,以及茂盛而又芳香的綠油油的草地——那是成群的綿羊和乳牛所特別喜愛的牧場,它們使附近的空間充滿了咩咩的呼喚聲和憂鬱的哞哞聲。這樣奇妙的陽光燦爛的海岸,從里特爾恩起一直綿延到龐貝。

在這些繁華富裕的海岸上,好象是施過什麼魔法一般,湧現出好多相距不遠的城市:里特爾恩,米增納,庫瑪,巴伊,普梯奧勒,那坡里,赫鳩婁納姆和龐貝。在這些城市周圍是莊嚴的神廟,華麗的別墅和公共浴場,賞心悅目、陽光燦爛的花園,無數的樹木,美麗的湖泊(阿赫露茨湖、阿薇爾恩湖、里柯爾湖、巴特里亞湖以及別的許多湖泊),房屋,以及農場。這海岸的一切,就象—座不可分的巨大城市一樣。從那兒往外,可以看到平靜的淡藍色的海,它好似處在那夫切地保護著它的港灣兩岸的懷抱里。再往外,就是環列的島嶼:伊斯希伊,普羅希特,涅西特和卡普里。那些島嶼上有公共浴場,宮殿和茂盛的植物。大自然的一切富裕和美,都集中到這個世界的小角落上來了。好象神和人在—起說妥了:他們蓄意要把世界上所有最美麗、最誘人的東西,統統放到這個被燦爛的陽光所傾注、被溫柔的和風所親切地吹拂的繁榮的小角落裡來也似的。

這—帶的景色,的確象神話中的意境一般美麗!無怪乎當時有這樣的傳說:善人的靈魂就是站在這兒,等待渡快卡隆用他的小船把他們從塵世過渡到愛里賽極樂世界中去的。

旅客到了庫瑪以後,可以看見一個宏偉、富麗、人口稠密的城市。城市的一部分分布在陡峭而險峻的山上,另一部分分布在山坡和沿海的平原上。洗澡的季節一到,羅馬的貴族就紛紛來到這兒。某些在庫瑪近郊沒有別墅的貴族,也同樣地要在這兒度過春秋兩季。

凡是富豪和貴族當時在羅馬所能享受到的奢華而又舒適的一切建築和設備,如:拱廊、貿易堂、議場、鬥技場以及規模宏大的角斗場(它的遺迹一直保存到現在)庫瑪全有。在阿克洛波爾山上,矗立著瑰奇的阿波羅神廟,那是當時義大利境內最富麗堂皇的神廟之一。

庫瑪建城很早。大家都知道,在羅馬建城之前五十年,庫瑪已經非常繁榮、富強了,從這一城市中移居出去的人,又在西西里建立了查恩克爾城,這個城市後來叫做墨薩拿。稍後,他們又建立了另一個殖民城市巴列奧波里斯,那就是現在的那坡里。

在第二次普匿戰爭時,庫瑪是一個獨立城市,它不是向羅馬進貢的附庸城市而是友善的同盟者。雖然在當時康滂尼亞的好些城市都投向迦大基人,庫瑪卻還是忠於羅馬。因此漢尼巴集中了強大的兵力向它進攻。但是羅馬執政官塞姆普朗尼烏斯·格拉古斯率領大軍前來救援,打敗了漢尼巴,殲滅了大量迦太基人。

從此以後,羅馬的貴族對庫瑪就另眼相看,雖然在我們所敘述的這一個時期內,貴族們已經開始向巴伊遷移,而庫瑪就因為這一個緣故開始逐漸衰落。

離庫瑪不遠,在一座美麗的、可以俯瞰海岸和港灣的奇妙景色的丘崗上,矗立著盧齊烏斯·考爾涅里烏斯·蘇拉的富麗堂皇的別墅。凡是那虐榮、狂熱同時富有天才的想像力的蘇拉能夠想到的華麗奢侈的建築和享受方面的種種設備,統統在這所別墅中體現出來了。他的花園一直伸展到海邊。獨裁者為了養他規定要仔細照料的魚,下令在園中開闢了好幾個特別的小湖。

蘇拉別墅里的各種設備,並不比羅馬城裡的貴族府邸差。那兒有全部用大理石建造的浴堂,裡面有五十多間蒸汽浴、溫水浴和冷水浴的浴室。蘇拉對建造浴堂是毫不吝惜錢財的。別墅旁有滿是各種奇花異卉的暖房,極大的養鳥房以及一大片禁獵區。在禁獵區的樹林里和原野上遨遊著鹿、狐狸和各種野禽。

握有無上權力的獨裁者,已經單獨在這景色迷人的角落裡住了整整兩月。在這兒空氣特別清新,這對一個人的健康是非常有益的。

蘇拉曾經命令自己的大群奴隸築了一條大路。那條路從阿庇烏斯大道向庫瑪拐彎處不遠的地方開始,一直通到別墅前面。

蘇拉在這兒,對他的《回憶錄》進行構思和寫作。他準備把這—部著作奉獻給聞名天下的大富豪盧齊烏斯·里齊尼烏斯·盧古魯斯,後來,也的確奉獻給他了。盧古魯斯在當時正進行著節節勝利的戰爭,而且在三年之後當選為執政官。他在阿爾明尼亞和美索帕達米亞打敗了米特里達梯斯王。終於他變成了羅馬的著名人物,他的聲名一直流傳到後代,不過他藉以出名的除了勇敢、剛毅的精神和打勝仗之外,主要的還在於他那窮奢極修的生活和數也數不清的財富。

蘇拉在庫瑪近郊的別墅里,差不多每天晚上都沉溺在喧鬧而又淫穢的酒宴之中,太陽也不止一次地照見了他醉醺醺地昏睡在餐廳中。那時候,他的周圍還橫七豎八地躺著一些比他喝得更醉的戲子、小丑和藝人,他們是他的酒宴的經常參加者。

他常常到庫瑪城裡去玩,有時甚至也到巴伊和普梯奧勒去玩,雖然到那邊去的次數很少。他每到一處,不論哪一個等級的公民都要向他表示尊敬,那不僅是因為他的偉大功績,主要還是因為被他的威名嚇得心驚膽戰的緣故。

在我們上一章末尾所說的事情發生前三天,蘇拉乘了馬車從普梯奧勒回到別墅里,他解決了普梯奧勒的貴族和平民之間的爭執;為了那件事,在十天之前他去過一次,但那一天他以和事老的身份使雙方在和解書上籤了字。

他回來時已經黃昏了,他立刻下令在大理石宮殿內的三榻餐廳中最宏偉、最華麗的一所餐廳中布置酒宴。那所餐廳的名字叫做「台爾菲的阿波羅。」

在好多枝分布於餐廳每個角落裡的明晃晃的火炬照耀下,在象金字塔一般疊在四周牆邊的大堆鮮花的芳香中,在半裸的舞女淫蕩微笑魅惑下,在笛子、豎琴和八弦琴的歡樂聲的陶醉下,這一宴會很快就變成了毫無節制的狂歡。

在寬敞的大廳中,九張餐榻圍住了三張桌子。餐榻上面斜躺著蘇拉和他的二十五位客人。其中有一個位置空在那兒,那是蘇拉心愛的嬖人梅特羅比烏斯的座位。

這位退職的獨裁者,穿著雪白的餐袍,戴著一頂玫瑰花冠,斜躺在正中那張桌子後邊的第二張餐榻上。他的身邊是他心愛的朋友昆杜斯·羅斯齊烏斯,這位有名的演員是這次酒宴的主要客人。

根據蘇拉大聲說笑和頻頻舉杯暢飲的情形看來,這位退職的獨裁者顯得非常快樂,似乎他的心中絲毫沒有什麼拆磨人的痛苦和焦慮。

但是仔細的觀察者很容易就可以看出,他在這四個月中老了不少,也瘦了不少,而且變得更加醜陋可怕了。他的臉顯得非常消瘦,遍布在他臉上的流血膿皰也比以前多了,一年之前還是斑白的頭髮,現在已經完全白了。他的整個容貌打上了疲乏、衰弱和痛苦的烙痕——那是失眠的結果,他那可怕的病疾每天晚上都在折磨他。

但是,在他銳利的灰藍色的眼睛裡,甚至比以前更輝煌地燃燒著生命、力量、精力以及征服一切的意志。他常常運用意志的力量克制自己,不讓那難以忍受的痛苦表現出來,而且很成功地達到了這—點;尤其是在舉行酒宴的時候,往往連他自己也忘掉了自己的病。

「唔,說吧,說吧,龐齊恩,」蘇拉轉過臉來對一個躺在鄰桌餐榻上的庫瑪貴族說,「我想知道葛拉尼馬斯說的話。」

「我沒有聽清楚他說些什麼,」龐齊思的臉頓時變得慘白,他感到非常不安,一剎那間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你是知道的,龐齊思,我的聽覺很不錯呢,」蘇拉平靜地說,但同時卻可怕地皺起了他的眉毛。「我已經聽到了你剛才對艾里烏斯·魯畢爾加說的話。」

「沒有說什麼……」窘迫的貴族抵賴道。「相信我……幸福的、萬能的……獨裁者……」

「你剛才就是這麼說的:『當蘇拉強迫庫瑪現在那位市政官葛拉尼烏斯繳一筆罰金到國庫中去時,葛拉尼烏斯沒有去繳納,他說……』你一說到這兒望了我一眼,發覺我在聽你的故事,你就突然不作聲了。我希望你把葛拉尼烏斯說過的話,照樣一字不漏地重說一遍。」

「啊,蘇拉,羅馬人最偉大的領袖,請你開恩……」

「我並不需要你的讚美,」蘇拉用憤怒得嘶啞的聲音喊道,他的兩眼炯炯發光。他從餐榻上抬起身子,一拳打在桌子上叫道。「你這下賤的阿諛小人!一切對我的讚頌是我自己用偉大的功業和戰績爭取來的,它們全記載在每年的執政單上,我可不要你再來重複,你這饒舌的喜鵲!我要聽的是葛拉尼烏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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