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鍾保憂心忡忡的試探中,最可怕的事情沒有發生。
他沒有摸到什麼冰冷的東西。
可是最好的結果也沒有出現。
他沒有摸到熟悉的溫香軟玉。
入手一場空,他身邊床上沒有人!
空空蕩蕩!
這樣事情就大條了,安紅不在他身邊,那剛才爬到床上的是什麼東西?
長鍾保心裡一緊趕緊收回手臂,藏在白床單下側著頭好好聽著外面聲音。
要是安紅回來了,那他應該能聽到自家夫人的呼吸聲。
可他不管怎麼聽,卻什麼也聽不見。
遭了!
長鍾保意識到安紅可能遇到了什麼不測,剛才開門進來並且爬上他床鋪的不是他美艷嬌柔的夫人,而是不知道一個什麼東西!
這樣子他躺不住了,直接拉開床單就坐了起來。
床單一拉開,長鍾保耳朵里忽然響起了一些雜七雜八的聲音,老貓叫聲耗子磨牙聲狐子撓門聲,似乎先前這些聲音一直被床單隔在外面一般。
床單拉開他下意識往身邊瞧想看看是什麼躺在他身邊,結果頭一轉什麼都沒有。
他再一抬頭,一張平板一樣的慘白鬼臉就貼在他跟前。
慘白的臉色,平板一樣沒有顴骨鼻子凸出的大圓臉,綠幽幽冷然詭譎的眼睛,漆黑如墨的條紋……
這張大臉好像等了他很久一樣貼著他頭頂凝視他。
因為他仰起了頭,所以這大臉幾乎貼到了他鼻尖上。
山裡的夜風在這一刻凝滯了。
隔得太近長鍾保也看不出這東西的全貌,但只看到這麼一張臉已經把他嚇得不輕,他想往後退,卻有一陣陰風刮過,他下意識便感覺全身上下冰冷僵硬。
長鍾保與那兩隻綠幽幽的眼睛對視著,慢慢的心底一陣恍惚,隨後眼睛看到的東西就開始模糊起來。
兩隻綠幽幽的眼睛彷彿變成兩朵綠色的鬼火,飄飄搖搖在漆黑的屋子裡飛。
這種感覺無法形容,須知長鍾保也是有修為的,他雖然害怕但努力恪守腦海清明。
他在心底明白自己狀態不對勁,可就是動彈不得。
他也知道是那兩個綠幽幽的怪眼在作祟,想閉上眼,但眼皮子之間好像撐著根棍子,怎麼也移不開目光。
綠幽幽的鬼火飄得越來越急,他的感覺越來越模糊,一股噁心感出現在他心頭。
很快那噁心感越來越重,長鍾保張開嘴,下意識的想把五臟六腑一起給吐出來。
『唰!』
一聲清脆的空氣切開聲,森寒的陰風戛然而止,彷彿就此被斷開!
一把飛劍以瞬移的架勢出現!
長鍾保沒有看清它的操作,只感覺眼前一花飛劍出現,他恍惚的心神頓時為之好轉。
與此同時一聲凄厲的哀鳴聲響起。
刺耳,銳利,怨毒。
飛劍後頭打開一扇門,又有五把劍出現!
五把劍縱橫捭闔,劍氣橫溢,殺氣森然,不論劍氣還是殺氣都要比陰氣更冷酷!
一團黑霧包裹六把飛劍,接著黑霧膨脹,六把飛劍在裡頭橫衝直撞,凄厲的哀嚎聲接連不斷!
接著王七麟的身影利索的從窗口鑽進來,他正準備喊上一聲『妖魔受死』,然後黑霧鑽入地面中。
於是到了嘴邊的『妖魔受死』被他憋了回去,又是捏著劍訣厲喝道:「劍出!」
聽雷神劍被他甩飛,劈在地上便是一聲滾滾雷鳴!
竹樓幾乎搖曳起來。
黑霧消散,一條黃澄澄的尾巴落在了地上,六部天龍六把飛劍爭先恐後往上沖,看樣子是要虐屍。
王七麟將他們收回,上去用妖刀挑起了這條尾巴。
這尾巴頗為粗大,像是狐狸尾巴。
但與狐狸尾巴不同的是這條尾巴上的毛密集且僵硬,不像狐狸尾巴那樣蓬鬆。
它之所以粗大,全靠尾巴骨強壯!
徐大從正門趕進來說道:「七爺你算的不錯,這鬼祟精怪玩的確實不是聲東擊西、調虎離山,而是敲山震虎、殺雞儆猴!」
長鍾保一聽這話頓時下床踉蹌跪下並稽首行禮:「多謝王大人徐大人的救命之恩!」
王七麟扶起他說道:「族長不必這麼客氣,怎麼還下跪了?」
長鍾保尷尬無比。
救命之恩雖然能大過天,可他也沒打算下跪……
主要是剛才被迷了魂後他腰腿酸軟膝蓋無力,站起來後一個沒站穩就跪了。
門外響起輕盈的腳步聲,有穿著薄紗的少婦用毛巾擦著烏黑的秀髮走進來。
少婦腰肢柔軟、臀肥胯大,走起路來一搖一擺若柳扶風。
她推開門忽然看到屋子裡多出了一個龍精虎猛的壯漢和一個英俊非凡的青年,芳心頓時一陣蕩漾。
怎麼朝廷來的兩位大人在這個時候進了老娘的閨房?
莫非……
徐大是耂渋贔但卻是個守禮的耂渋贔,他看到安紅的裝扮後急忙伸手捂住眼睛:「聖人門下聖弟子顏淵有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嘖嘖……」
他的雙手合攏捂住眼睛,但手指縫有點寬。
這也是沒辦法,並非他故意去沾人便宜,徐大長得五大三粗,手指頭跟胡蘿蔔似的,指節粗大,所以手指並不能嚴絲合縫的並起來。
王七麟則轉過了身去,他從來都是個正人君子。
這讓少婦心裡有些遺憾,這麼有爺們味道卻又英俊帥氣的漢子在山裡頭實在罕見。
十萬大山的土著不像中原百姓一樣講究禮道,男女情感都是火辣奔放。
少婦落落大方的進去拿起衣服綁在胸口,臉上嬌媚一笑:「兩位大人怎麼深夜來我們家裡呢?」
王七麟用妖刀挑著黃毛尾巴轉了轉,道:「來捉妖。」
這個禍害大青葉寨的東西不是鬼,而是個妖怪,看尾巴應當是個黃鼠狼妖,也就是當地人說的黃賊耗子。
長鍾保帶兩人去了客廳,他親自給兩人斟茶,一臉苦笑:「按理說二位大人救了老朽一命,老朽不該說三道四,但是今晚的事可能就是二位大人殺害那麼多老鼠和那個胖黃賊耗子所導致……」
話說到這裡就停下了,他看出王七麟和徐大臉上都露出了憤懣之色。
徐大心裡藏不住話,他一拍桌子喝道:「族長你的戰鬥意志很不堅定,你們糧倉都讓它給禍害了,你們族人也有不少因它而斷命,現在我們來解決它,你竟然還埋怨我們?」
長鍾保急忙擺手:「徐大人誤會了,不是埋怨你們,只是只是這件事吧,唉!」
他長嘆一聲,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王七麟本來是想在寨子裡頭暫時駐紮下來,以此為據點去火候山中的古王墓,他給大青葉寨出頭是一時意氣。
本意是想要報答長鍾保給自己的幫助,同時也展示一下自己的本事去折服這些人,以此來獲取他們的信任,這樣尋找起古王墓應當可以事半功倍。
畢竟大青葉寨的百姓才是這些山巒的主人,他們或許無法提供主要幫助,但他們偶然間給觀風衛的啟迪卻可能是關鍵性的。
就像之前他們在錦官城外山中尋找劉壽的移讖陣時候,就是藉助了九黎峒在當地的力量。
結果如今事情出了點小意外,他能看出來,在糧倉裡頭鬧騰的精怪修為不高,但是很狡猾、很膽小、很不好對付,竟然從他手裡逃跑了。
不過這精怪的修為要對付大青葉寨自然輕鬆簡單。
在王七麟眼裡,這精怪就是大青葉寨的一個惡性腫瘤,只是它現在處於未發病期,所以除了之前有人進入糧倉而死,其他時候它並沒有害人。
可是惡性腫瘤傷害性極大,一旦進入發病期,那再要治療就難了。
王七麟走到了一個尷尬地步,他本想對大青葉寨報恩,所以決定給寨子動手術清除一些腫瘤。
結果這腫瘤很狡猾,他的手術暫時失敗了。
這讓王名醫非常不爽,其實這惡性腫瘤並不嚴重,就是不好對付。
他決定要好好出手,便對長鍾保說道:「族長放心,我既然答應你要給你們解決寨子裡頭的詭事,那絕對不會半途而廢!」
「這隻黃賊耗子精,我吃定了!它們妖族老祖來了也保不住它,我說的!」
長鍾保苦笑一聲問道:「王大人,有這個必要性嗎?」
王七麟平靜地說道:「族長你得知道,這黃賊耗子已經害死過你們族裡不止一個人了,這說明什麼?說明它殺性很大,對你們絕無好感。」
「上次害人一直到現在它沒有再害人不是因為它心慈手軟或者有所悔過,而是有什麼條件在制約它,讓它不能對你們動手。」
「可這條件一定是暫時的,等到它能甩掉條件限制,到時候你們全村寨恐怕都要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