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麟突然之間露出的笑,如同一抹騷,閃著了一群人的腰。
常賀禮笑不出來。
他隱約明白了王七麟的意思:對方是要給牢里的向國光翻案!
為什麼要給向國光翻案?因為他在牢里一直喊冤,結果真的有冤情。
而羅壩縣牢里滿滿當當的犯人,全在喊冤!
這樣既然從中已經查出一起案子是冤案,那剩下的是不是冤案?剩下的怎麼辦?
看到常賀禮沉著臉不說話,王七麟冷笑一聲:「不見棺材不睡覺?很好。」
他一拍銅尉印怒視喬家父子喝道:「喬耀虎、喬振英,你們之前曾經來到縣衙狀告向國光欠錢不還,將他污衊陷害送入大牢,這該當何罪?!」
父子兩人一怔。
他們是真以為王七麟和衙門是沖著楊蒼一事來辦自己一家的。
他們也知道包庇殺害過清官的朝廷欽犯是多大的罪名。
他們唯獨不知道王七麟作為聽天監高官會知道自己一家誣陷向國光的事!
所以此時王七麟突然拿這事來責問他們,即使父子兩人狡猾機靈,一時之間也抓瞎了。
怎麼回應?
喬振英一咬牙,說道:「大人明鑒,向國光還了欠款的事是找我家老父進行的,所以我家老父將之記錄賬本。」
「這事小人並不知情,後來小人便去找向國光討要欠款,這是兩件事……」
王七麟一揮銅尉印喝道:「大膽刁民,到了這時候還敢糊弄本官?」
「來呀,給他們父子五人上刑!」
徐大早就在摩拳擦掌,一聽到這直奔喬振雄等三兄弟而去,拉起人便開抽。
喬振雄奄奄一息的慘叫起來:
這社會很不公平,為什麼每次都是我要遭受毒打?
喬耀虎心態崩了,手心手背都是肉,看著兒子們被徐大給翻來覆去的捶,他撲上去護住兒子叫道:「大人饒命,大人息怒啊。」
馬明上來伸手拉住了徐大,沉聲道:「徐爺,住手吧。」
喬耀虎滿懷期望的看向他:「多謝大人……」
馬明又去拿來一根衙役的水火棍:「用這個,你用拳頭不好。」
見此沉一將自己的隕鐵伏魔杖扔了上來:「阿彌陀佛,一步到位,用噴僧的鐵杖子。」
喬耀虎淚如雨下:「大人饒命,這個是會死人的!真的會死人的!」
馬明唾棄道:「你們喬家父子將向國光誣陷到大牢的時候,可曾想過這樣會逼死人家?」
喬耀虎不敢回嘴,只能磕頭。
王七麟一揮手,衙役將提上來的向國光送上公堂。
向國光在後堂全程聽到了王七麟的判罰,到來後他立馬跪下磕頭,淚水鼻涕糊了一張臉:「大人、大人啊,您是青天,您是包拯轉世、是狄仁傑轉世!」
王七麟和顏悅色的點點頭,說道:「向國光,你且不要哭了,把你遭受的誣陷再說一遍。」
向國光用髒兮兮的袖子抹了一把臉,激動之下簡直是泣不成聲:「小小人小人向國光,羅壩縣石碑石碑鄉人士,小人家裡少有積蓄……」
他將案情重新介紹,把細節都交代一番。
一切與王七麟推測差不多,他不知道的是向國光是被喬家聯合賭坊一起誣陷的。
原來向國光家裡曾經是石碑鄉的地主,他少小好賭,屢教不改,於去年初氣死了父親。
這事對他觸動很大,他終於痛改前非,結果母親常年受氣加上丈夫去世導致憂愁過度也病倒了。
向國光決心給母親治病,但他家家底已經被他多年賭博給清空了,只剩下田地和牲口。
冬天田地也荒了、牲口也歇著賣不出好價錢,於是他去找喬家借錢,答應本月初還錢。
今年入春後他便將耕作起來的田地和養肥的牲口一起賣掉了,攢齊二百銀銖之巨的數目去還給喬家。
隨後他確實來過羅壩縣的賭坊,原因是他還欠著賭坊的錢,他這次來是還了點利息,並且向賭坊老闆告罪,說他這錢暫時還不上得寬限些日子。
賭坊老闆讓他重寫了欠條,後來喬家誣告向國光的時候他還作為證人上堂,以新寫的欠條為證物,誣告向國光又輸給他們賭坊二百二十銀銖,給了二百銀銖還欠著二十銀銖。
向國光這次真是被冤枉的太狠,連失父母又委屈入獄,差點死在牢里,此時已經不成人樣。
哽咽著說完真相後,他又開始磕頭。
救命之恩,最是熱切,他給王七麟磕頭那可是實實在在,青磚鋪就的地板上頓時出現血跡。
嚇得王七麟趕緊讓徐大去扶起他來。
八喵走過去用爪子蘸了點血聞了聞,然後瞪大眼睛張開嘴看向向國光:你是磕頭還是玩命?
它走到一邊去坐下,皺巴著眉頭陷入沉思:過去喵爺四處磕頭,修為提升緩慢,是不是因為喵爺磕頭不夠玩命的緣故?
王七麟喝道:「喬耀虎、喬振英等,如今人證物證具在,你們承不承認誣告向國光之罪?」
喬耀虎看到徐大握緊了伏魔杖,只能認慫,跪在地上頹然說道:「認罪,我等認罪。」
一聽這話王七麟再拍桌子,說道:「來哪,收下賬本和錢銖。哼,你喬家父子誣陷百姓、包庇朝廷欽犯、欺壓鄉里、強搶民女、巧取豪奪,數罪併罰,來呀,給本官將喬家父子送入牢獄!」
喬振英叫道:「大人,我家沒有包庇朝廷欽犯,也沒有強搶民女,也沒有巧取豪奪、欺壓鄉里啊,沒有啊。」
常賀禮忍不住上前道:「不錯,王大人,這些罪名可有證據?」
王七麟輕飄飄地說道:「莫須有。」
他看向常賀禮的眼神卻是很兇殘。
之所以要重罰喬家,他也是在殺雞給猴看,就是告訴常賀禮,要是衙門再敢掩蓋大葦河事件,那他就要對衙門開刀了。
常賀禮自然明白這點,所以他不能後退,只能硬著頭皮說道:「王大人,沒有證據的事……」
「怎麼沒有證據?」王七麟厲聲道,「你將向國光送入大牢的時候有證據嗎?」
「你大牢裡頭那滿滿當當的犯人,你送他們進牢獄的時候都有證據嗎?都是確鑿的證據嗎?」
王七麟站起來拂袖走下公堂,說道:「常大人,接下來的日子你怕是要操勞一些了,牢獄裡頭那些人你得再重新審一審,看看有沒有向國光這樣的冤案。」
「還有,從您上任至今,一共斷了多少案子?」
常賀禮的頭皮一下子炸了。
他沒想到王七麟小小年紀確實這樣一個老陰比,竟然要這麼陰他。
牢房裡頭犯人不下五十,要是挨個重新審訊那他今年什麼事也別做了。
而王七麟還想事態擴大化,借著向國光的案子直接否認了他為官以來的業績,讓他將所有案子都重新審訊。
那他這輩子什麼事也別幹了。
王七麟使出一記狠招後並沒有撒手,還在繼續發火:「喬家想要證據你常大人想要證據是不是?好,那本官給你證據!」
「常大人,你安排衙役去石碑鄉走訪百姓,本官就不信還沒有這喬家橫行鄉里、欺負良家婦女的證據!」
常賀禮急忙說道:「王大人請息怒,下官也只是想證據確鑿再做出判罰,免得落人口實。」
他的話音落下,看到王七麟沖他挑挑眉嘟嘟嘴,露出了一個青樓頭牌獨有的調皮微笑。
這樣他心裡頓覺不安。
他的感覺是對的。
王七麟微笑著說道:「常大人既然知道斷案要證據確鑿再下定論,那向國光是怎麼落獄的?」
常賀禮乾笑著說道:「王大人請明鑒,下官、下官當時被奸人蒙蔽……」
王七麟悠悠地說道:「怕是被奸人賄賂了吧?」
誅心之語!
常賀禮立馬叫道:「王大人,下官兩袖清風,怎麼敢……」
王七麟擺擺手道:「別說了,你有沒有兩袖清風,你說的不算,我說的也不算,證據說的算,本官要好好調查之後再做出判斷。」
「行了,你先下去吧,你也不用找你的上司父官去訴說此事,對你的審查由本官親自展開,審查結果本官會親自呈送給聖上,具體判罰交由聖上來欽點。」
常賀禮一臉苦澀的後退。
他現在知道了,王七麟這小子夠狠,這是要整死他!
王七麟沒管他,重重一揮手喝道:「石碑鄉喬氏誣告向國光,致人下獄、損毀名聲,當補償向國光銀銖二百!當地賭坊從事高利貸、參與污衊人下獄之事,查封!」
「縣府衙門當去鄉里廣而告之此事,還向國光一個清白!」
「退堂!」
徐大和胖五一扯著嗓子高聲喊:「威——嗚嗚嗚!」
八喵搖晃尾巴跟著喊:「喵——嗚嗚嗚!」
向國光換了衣服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