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夜闌卧聽長安雨 第457章 朝堂亂

天蒙蒙亮。

未央宮正殿中燈光輝煌,卻沒有煙火氣,來自南海的夜明珠遍布大殿。

若是王七麟在這裡,他一定能聯想到夢中見到的低瓦數電燈泡。

正殿之中四處都有小電燈泡,每一枚價值都足夠一戶鄉紳吃一輩子的小電燈泡。

滿朝文武濟濟一堂,丞相和太尉各自帶了一隊人馬,分列左右,遙遙相望。

身穿龍袍的太狩皇帝悠然的望著自己的臣子,忽然開口道:「今朝二月二十五,等閑觸發千鈞弩。一箭中紅心,大地無寸土。」

「四圍上下絕遮欄,露出太白庵中主。去歲因喪本師歸,未免聲聲叫冤苦。」

「苦中樂,樂中苦。喝退慈明舊日婆,移凶就吉改墳墓。」

「南溪流水青如螺,深居落花紅似雨。」

悠悠然的念完這首詩,太狩皇帝笑吟吟地說道:「征北將軍何在?」

一名長著絡腮鬍的粗獷壯漢出列走出,行禮後朗聲道:「回稟陛下,末將吳破虜在此。」

太狩皇帝問道:「朕剛才的詩你可是聽清楚了?」

吳破虜羞赧道:「聽倒是聽清楚了,可是請陛下恕罪,末將上陣砍人在行,這讀書頌詞不是強項。」

有人在隊列里提醒他:「深居落花紅似雨!」

吳破虜愕然的抬頭看向皇帝。

「不錯,昨日二月二十五,深居落花紅似雨,」太狩皇帝笑道:「朕喚你出列可不是為了考校你詩詞,而是聽說將軍昨日大婚,新娶一門美妾,所以想看看將軍今日是否還能早起入朝參會,沒想到將軍還真是及時來了,是不是昨夜沒有休息好呀?」

吳破虜訕笑道:「末將知道今天有大朝會,所以歇息的還算早,睡足了三個時辰,所以這會精力充沛。」

武將行列中又有一名渾身披掛的漢子低聲笑道:「昨夜咱們在你宅子里鬧到了子時,你今天大朝會沒有遲到,還睡足了三個時辰,嘿嘿,征北將軍雖然久居長安,可還是保持著軍中生活規範,真乃我輩楷模。」

太狩皇帝好奇地問道:「軍中生活規範?文將軍此言何意?」

說話的將領走出來,行禮後朗聲道:「回稟陛下,軍中戰情緊急,指不定何時就有敵軍來侵,所以我等在軍中生活都講究一個快字,吃飯要快、上茅房要快、脫衣穿衣也要快……」

大殿裡頭沒有一個腦子轉得慢的,一聽這話笑聲四起。

頓時,大殿裡頭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吳破虜羞惱,叫道:「陛下明鑒,上軍大將軍在朝會之上污衊末將,請陛下為末將主持公道。」

文將軍笑吟吟地說道:「征北將軍才是污衊人,本將怎麼污衊你了?」

吳破虜無話可說。

笑聲再起,太狩皇帝的笑容尤其愉快。

他壓壓手說道:「二位將軍請回列,咱們今天朝會正式開始吧,諸位愛卿可有要事啟奏?」

文官之首丞相郎之桓穩穩的走上去說道:「啟稟陛下,蜀郡境內已經三月滴雨未下。時有妖人作祟,在民間宣稱朝廷無德,蒼天懲戒。」

太狩皇帝皺眉道:「直說便是,他們是說朕無德,是吧?」

郎之桓舉著笏板鞠了一躬,沉默不語。

太狩皇帝不悅地說道:「蜀郡三個月未有雨水落下,朕心難安,思前想後不明白原因。朕自登基大寶、繼承祖業,自認既未窮兵黷武,亦未窮奢極欲,更未沉湎淫逸、戀酒貪色,諸位愛卿放膽說話,朕是否無德?」

百官一起起身,聲音嘹亮:「陛下聖明,萬歲萬萬歲!」

太狩皇帝也站起身來,他擺擺手說道:「萬歲萬萬歲?哼,朕還沒有老糊塗,也還沒有老到害怕死亡,所以這種奉詞愛卿們以後少說。」

「去年冬,北地大雪,多郡雪災,這東北州更有雪彌勒作亂。今年一開春,又是多地大旱,素來雨水豐沛的蜀郡竟然接連三月不見水滴。」

「諸位愛卿你們放膽說,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朕確實無德?是不是蒼天在拿百姓懲戒朕?」

這話誰敢說?皇帝讓他們放膽,他們要是真放膽了,估計明天全家的苦膽都要吐出來。

刑部尚書穩穩的踱步走出,沉聲道:「天氣反常,必有妖孽!陛下自然德康天下,治理九州海清河宴,此事斷然與陛下毫無關係。」

「但聽丞相大人所言,這蜀郡民間有妖人妖言惑眾,那依微臣之見,應當是這些妖人禍亂蒼生,連帶蜀郡民不聊生!」

立馬有好幾個官員走出來:「尚書大人所言極是。」

「請陛下下旨蜀郡郡守大人嚴查民間妖人,一旦抓獲,嚴懲不貸!」

「陛下大德,蒼生有幸,正如諸位大人所言,這蜀郡之難不在朝廷在刁民!」

太狩皇帝不悅地說道:「百姓民智未開,何處沒有刁民?但百姓是江山社稷之根本,刁民也是百姓,也是江山社稷,天若愛民,不應當以他們的過錯來懲戒全境百姓。」

「朕若是傳旨去蜀郡要嚴查民間,怕是整個蜀郡都要雞飛狗跳,到時候被抓被治被下獄的當真是鼓動蒼生的妖人?怕多數是無辜的百姓吧?」

說到這裡太狩皇帝搖頭:「不能這麼做,朕若是真這麼做了才是無德之君。」

郎之桓點頭道:「陛下聖明。」

「陛下聖明。」百官齊聲說道。

太狩皇帝擺手:「朕若當真聖明,蒼天為什麼要降罪責罰朕治下百姓?」

吳破虜說道:「陛下,會不會是這蜀郡的治理有異,有人想在蜀郡作亂,所以蒼天才遷怒於全郡百姓?」

吏部尚書堅定地說道:「絕不可能,蜀郡郡守孔生非乃是聖人之後,本官對他為人和節操最是清楚不過,他或許為人清高、恃才傲物,但對朝廷忠心耿耿、對百姓愛民如子。」

也有人出列點頭:「不錯,諸位大人有所不知,孔大人自從去了蜀郡,俸祿所得皆換成良種和牛馬救助給貧苦人家!」

吳破虜說道:「蜀郡又不是只有郡守治理,它還是禎王的封地呢。」

「大膽!」太狩皇帝龍顏大怒,「征北將軍此言何意?」

吳破虜立馬跪下了,說道:「陛下息怒,末將沒別的意思,末將就是想幫聖上分憂解難!」

太狩皇帝冷冷地說道:「禎王乃是朕的兄長,你們清楚孔生非的人品,難道朕能不了解兄長的人品?」

群官連聲說不敢。

太狩皇帝生氣,說道:「此事暫時擱置,丞相等朝會結束來見朕,蜀郡的事是大事,嗯,青龍王也來吧,說不準這蜀郡是有旱魃作祟。」

龍柱陰影中的青龍王走出來行禮:「臣領旨。」

太狩皇帝看到他走出來,笑道:「青龍王少見露出真容,你今日這麼積極的走出來,是不是有事要啟奏?」

青龍王道:「陛下神機妙算,微臣確實有一件事需要陛下定奪。」

「說。」

「長安城內大威排幫牽扯重案,如今證據確鑿,罪大惡極,聽天監欲捉拿其相關人員歸案。」

一聽這話百官中一名身材高大的紅臉膛老頭身軀一震,抬頭驚怒的看向他。

「大威排幫呀,」太狩皇帝伸手敲了敲龍椅的扶手問道:「他們犯下什麼罪?」

青龍王說道:「夥同刑天祭從各地拐賣和售出孩童、婦女。」

紅臉膛老人走出來說道:「啟奏陛下,大威排幫與微臣有些關係,涉及到此幫派,微臣按理不該插嘴,但是微臣熟知此幫內情,所以忍不住想要說兩句。」

太狩皇帝饒有興趣的看著他說道:「徐侍郎且說。」

紅臉膛老人正是禮部侍郎徐楙,他慷慨激昂地說道:「大威排幫從太祖起兵時便追隨太祖,從龍有功,曾經受過太祖數次讚揚。」

「但這排幫並未居功而傲,他們在太祖定都後隨之趕來,從水路給京城運送糧食蔬菜等物資。京城需要什麼,他們便運送什麼,五十年來,從未出大紕漏。」

「這種情況下,大威排幫背靠京城、藉助水道生財有道,何必要觸犯國法?」

吳破虜好奇地問道:「是呀,徐大人,他們為什麼要觸犯國法?」

徐楙愣了愣說道:「征北將軍這是何意?微臣沒說他們觸犯了國法。」

吳破虜滿含歉意地說道:「原來如此,末將對不住了。因為剛才青龍王說聽天監已經有確鑿證據了,徐大人你又說你很了解這個大威排幫,末將還以為你要出來揭露這大威排幫的不法之舉。」

徐楙怒道:「大威排幫遵紀守法、效忠朝廷、忠心陛下,他們哪有什麼不法之舉?」

太狩皇帝說道:「可是青龍王說,聽天監已經掌握了他們有不法之舉的證據,這麼來說,是聽天監查案有誤,是他們犯了錯?」

徐楙急忙說道:「微臣不敢,微臣本意不是這樣,而是說——這件事里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禮部另一名侍郎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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