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公子 第五百零四章 秦三月的告白

待到武道碑小世界最後一縷天地道機被人感悟到後,也就正是宣告武道碑排名穩定。

前三始終沒有變過。一直都是魚木、居心和煌。

第四是來自皇朝應朝的一位公主——白穗。第五是中州劍門的翁同,第六是中州龍象門邊浮圖,第七是皇朝呂朝的李允,第八是中州葉家的葉之虞,第九是井不停,第十是洛神宮的安胥。

庾合排在第十二。

除了煌身份不明以外,基本上前三十的身份都被揭露了,沒有一個散修,全都是世家、宗門以及國家的天才。這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但有些人卻因此而憂心忡忡。

洞穿本質的智者知道出現這種現象的原因最根本的一點在於,天下絕大部分可利用資源全部被大勢力瓜分了,形成了十分牢固的修仙階級,以及強者愈強,弱者愈弱的局面。

當然,許多人所認同的「優勝劣汰」影響著這種現象。也明白,這是十分難以打破的局面,只是幾個洞穿本質的智者根本無法改變。

武道碑感悟結束了,許多人意猶未盡,一位控制場面的道家聖人拋出一句話,再次點燃他們的激|情。

「先天宮宮主,大聖人亢符獵將會講道。」

大聖人講道,十分難得,往以前追溯,還是當初的道祖講道。那次過後,就從沒出現過大聖人講道。

年輕的天才們興奮難耐,使得整個武道碑山頂躁動異常。

在眾人沸騰之間,亢符獵就那麼普普通通地出場了。如果不是知道他就是大聖人亢符獵,會以為是個走過場的。

當他開始發聲時,所有人不約而同凝聲,便只能聽到飛鳥振翅飛過的聲音。

「我們從『生命』講起……」

亢符獵平常地站在那裡,平常地開口講話。但無疑,他是唯一的焦點。

井不停、庾合、煌以及居心都聽得如痴如醉。

但魚木實在無法提起勁兒來,她太想知道公子在哪裡了。

她一個人沒有打擾,默默無聞地離開人群。這位武道碑的第一名,反而是最不關心武道碑的那個。事實上,也的確,在眾人都在感悟天地道機時,她只是到處閑逛,見著個有意思的,就偶爾駐足稍微想想,想著想著就悟了,悟著悟著就穩固第一了。就是這麼草率,就是這麼隨便。

剛一走出人群,在空曠的懸崖邊站著,如同神召,葉撫果真就一下子出現在她面前。

「玩得還開心嗎?」葉撫問。

魚木笑道:「本來是不開心的,現在開心了。」

葉撫饒有興緻地端詳著她。

魚木很配合,轉了個圈,把自己曼妙的身姿盡展現在他面前。

「像個傻子。」葉撫淡淡說。

魚木一口氣嗆住。

葉撫邁開步,往一邊走去,邊走變說:

「收拾好心情,我們得出發了。」

「去哪裡去哪裡!」

魚木很激動。

「濁天下。」

「好耶!」

……

葉扶搖三人還在另一處懸崖。

葉扶搖問:「你們倆要不要去聽大聖人講道?」

秦三月搖搖頭。

「那對我沒用。」

「我有劍就是了。」蘭採薇說。

葉扶搖笑了笑說:「你們倒是挺合拍的。」

她看向秦三月問:

「三月之後打算去哪兒?」

「我想先問過老師……」秦三月沒什麼底氣,小聲補充道:「當是故人會晤吧。」

「你太拘謹了。放開點,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才是。」葉扶搖說:「你想見葉撫,就直接說想見他,而不是說想先問過他。」

蘭採薇有些好奇,她們之間說了什麼。

「怎麼了嗎?這是。」

秦三月搖了搖頭,她的神情看上去很猶豫。

葉扶搖笑了笑說:

「我要是葉撫,狠心點,直接就走了,不會管你的。」

「不要!」秦三月失聲開口。

葉扶搖無奈地甩甩手。她知道,要一下子讓秦三月獨立於葉撫,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秦三月說了聲抱歉,然後問:

「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嗎?」

「你不知道那傢伙有多絕情,根本不給人找到他的可能。我也沒辦法。」

「是,也是。」秦三月垂頭喪氣地說:「只有他找人,沒有人找他的。」

她感覺一下子發生了太多事了,某些事心裡總還是接受不了,如同荊棘一般長在心頭上,心每跳一下,就痛一下。有的人會選擇去適應這種疼痛,有的人會想方設法把荊棘拔掉。

我是哪種人呢?秦三月問自己。

若是別人向問這個問題,她能輕而易舉地給出答案,但是問起自己時,一下子發現自己內心的獨白那麼蒼白無力,根本無法回答。

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麼而不想離開葉撫的庇佑呢?

她無法給這個問題一個回答。

其實,在五年的閉關結束後,她就心知肚明,自己的的確確是喜歡葉撫的,把他當一個男人一樣喜歡。她學會了正視自己這份感情,也慢慢有了勇氣去告白,主動提出畢業就是一種勇氣。但從少女長成女人的她,似乎總是缺少了那麼一點在關鍵時候的魄力。總是害怕,話說出口後迎來的結果是毀天滅地的感情災難。

是自己太過習慣於以一個學生的身份待在他身邊嗎?是自己太過習慣於有他存在便恃寵而驕嗎?是自己太過習慣於他總是給予自己美好的嚮往嗎?

到底要怎樣做啊……

白薇讓她感到害怕,師染讓她感到害怕,魚木讓她感到害怕,葉扶搖也讓她感到害怕。

白薇大度雍容,師染清麗如雪蓮,魚木靈巧動人,葉扶搖美得不成樣子。

她們都那麼明顯,有那麼明顯的吸引人的地方。

「我……一無所有。」

她難掩的失落讓她沒有控制住發出聲來。

蘭採薇驚異地看向她。葉扶搖不知在想什麼,有些失神。

「抬起頭來!」

葉撫的聲音像驚雷一樣在秦三月耳朵里炸開。她驚顫一下,然後高高揚起下巴。她看到葉撫就站在她面前。

葉撫緊皺眉頭,神情異常嚴肅。

秦三月從來沒見過葉撫這麼看自己。她忽然有些想哭,緊咬著嘴唇,直愣愣地看著葉撫。

葉撫看了看葉扶搖,後者無奈地攤了攤手。

魚木搞不清楚情況,在一旁裝作被晾乾的鹹魚,偷偷摸摸地溜到蘭採薇背後,輕輕戳了戳她腰肢。蘭採薇一下子驚得叫出來啊,然後羞紅了臉。

葉撫對秦三月說:

「我們好好聊聊。」

他走向一邊,秦三月跟在他身後。

在一棵孤松下,秦三月哽咽地問:

「你是不是對我失望了?」

「是的。」

秦三月面如死灰。

葉撫十分嚴肅地看著她。他從來沒有這麼嚴肅過。大多數時間裡,他都是雲淡風輕的樣子,最不濟也就皺皺眉。

「對你失望的,應該是你自己。你擁有比任何人都要了不起的本事,擁有比任何人都大度寬容的心,擁有比任何人都深沉的思想,你幾乎擁有一切。」葉撫說這番話似乎很費力,他喘了口氣問:「為什麼,你會自卑……」

葉撫說:「我本不是個擅長教書育人的人,我最自豪的就是擁有你這樣獨一無二的學生。你本該看到你無限的可能,看到你光明且璀璨的未來。現在看來,我是失敗的。連你自己都認為自己一無所有,我又怎麼有資格去讚歎你的未來。」

「對不起,我是失敗的。」

秦三月不敢想像,葉撫給予了自己這麼大的期待,不敢相信,他視自己為驕傲。但她親眼見到,自己這個從不低頭,從不氣餒的老師,因為自己露出深深的自責。

她再也忍不住,無法去控制自己感性的淚水。

「別……別……這樣。」

秦三月無力地蹲下來,手臂捂住眼睛,抽泣地說:「別這樣……」

葉撫眉頭微顫。他伸出手,伸到秦三月的頭頂,只消一個手掌的距離,就能觸碰到她溫熱的髮絲。但他沒有。他收回了手,輕聲開口。

「三月,你總把問題想得太過複雜。」

「我……一直,一直以為……我……我給你丟臉了……他們,他們都知道……葉先生,葉先生是個了不起的人,我一直想要努力……努力變成配得上你的……學生……」秦三月真的很傷心,無法組成一句完整的話。

「你已經足夠優——」

「不……不是那樣的……」秦三月噙著被誤解的委屈,執拗地看著看著葉撫。

「不是那樣的,你……知道嗎……我只是,只是像一個女孩一樣……」

她抹不幹淚水,任由其嘩嘩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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