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碑第二重小世界千瘡百孔,到處都遊離著虛空亂流。
虛空亂流對於聖人和大聖人們來說,是可以防禦的,但對於之下的修士,就是致命的災難。
李命率先意識到這一點,立馬向陳放傳音:
「控制虛空亂流!」
陳放只是看了李命一眼,並未回應。他並不想關注這個。拯救他人,對他而言是一種無趣的行為。那些人如果每次碰到災難都需要更厲害的人來拯救,那麼顯然,這座天下無法施加任何磨礪給他們。
李命發出警告:
「如果你不想道家承受世人懼怕的目光,最好這麼做。」
是的,武道碑歷來是由道家管理。
陳放不關心世人,但關心道家。他傳音給另外兩位道家的大聖人——三問道人和亢符獵。三問道人是清凈觀觀主,亢符獵是先天宮宮主。事實上,他們比起陳放,更多地活躍在這座天下,只不過做的向來是講道傳道之事。
三問道人生有三隻眼,多出來的一隻長在左手手心。他的樣貌是花甲灰發之相,身披正統道袍,右手持拂塵,是世人最常見到的道人模樣。
亢符獵,被九重樓譽為過大前輩的存在。他看上去很平凡,給人一種安穩的感覺。普通行衣,普通布鞋,普通面貌。
連同陳放,三位大聖人很快控制住四處遊盪的虛空亂流。
第二重小世界,暫且穩定下來。
眾人尚有餘力,把目光全部匯聚在憤怒的白薇身上。
現在是個什麼局勢?原生的聖人和大聖人們並不太清楚,事實上,他們一直都是被蒙在鼓裡的,包括來到這裡的緣由,如今看來也是鏡花水月。
一個小販打扮的瘦高中年男人凝起雙眉,看向白薇。
「東宮,你能解釋一下嗎?」
白薇目光鎖定他。
「我需要向你解釋什麼嗎。」
這個人身體微微頓住。但或許是周圍人多,給了他底氣。
「你將我們喚醒,趕往這裡來,就是為了看這場鬧劇?天門開了,現在又被人強行關了。之後呢?東宮,你很清楚,我們每蘇醒一次,都會耗費不少。」
許多的遺棄之人齊刷刷地看著白薇。
的確,是白薇以第三天的神念規則傳音給他們,說:「重塑晨昏,天下歸元。」將他們喚醒,來到此地的。但現在,局面似乎並不樂觀。
白薇神情不變。
「我知道。我許諾你們的,一點都不會少。你們似乎沒搞明白。開天門,要求那些人下凡跟天下歸元並不衝突。」她嘴角不動地笑了一聲說:「什麼時候,我說的話也會被質疑了。」
她的氣息急促地壓迫著眾人。
遺棄之人們再次回想起,第三天,東宮支配一切的可怖。
白薇覺得這些遺棄之人睡了幾十萬年,腦袋都愚鈍了,分不清黑與白。她覺得自己需要浪費口舌來給他們開開竅。
「在這座天下,你們有個可憐的稱呼,遺棄之人,說的就像是你們在遭難一般。但不要忘了,在第三天,你們的稱呼是大道逃兵,是可恥的!幾十萬年的安樂生活似乎讓你們有了天然俯視這座殘缺天下的優越感。」
白薇如同看著可憐的羊羔。
「不要忘記,你們面對災難時的可憐模樣。」
即便是被白薇用這般言語羞辱,遺棄之人們也無人反駁。她說的是事實,只不過言語里充滿了貶斥。但她的確有資格貶斥。打個比方,她是將軍,那麼遺棄之人們就是逃兵。毫無疑問,將軍最痛很的是逃兵。
說著,她看向一個精壯漢子,又看了一眼似乎半隻腳入土的遲暮老人。
「對了,我忘了。你們兩個是第二天的逃兵。」
這兩人跟其他人看待白薇的神情不同。他們不畏懼,但是很警惕。
遲暮的老人看著白薇的目光更加複雜。因為他幾年前見過她,也見過她憤怒呼喊著的「葉撫」。他是明安城的陳爺爺,是世世代代的守塔人,守燈人。他記得,葉撫曾經取走了一盞燈,交於她。只是,他那時候一點也沒想到,那個憐巧美麗的姑娘,是曾經顛覆天地的大帝。
他的眼神很複雜。
白薇也不會忘記他。但此刻,她並不想著重提一下之前的事。這在她看來是無關緊要的。但她還記得那盞燈。
她揮揮手,將那盞燈取出來,面向眾人。
「你們或許清楚,這盞燈里有什麼。」
遺棄之人面面相覷。他們當然清楚,那盞燈里承載著他們的從第三天帶來的餘罪。
「你們應該感謝這位老人家。是他日日夜夜祈願,姑且稱作祈願吧,幫你們洗刷第三天的餘罪。不然你們會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眾人看向陳爺爺。他們並不知道他的名字。
陳爺爺呼出口氣,緩聲說:
「東宮,不必說了。這是我贖罪的方式。」
白薇不多說什麼。
「我將一直尊敬你。」
她接著看向精壯漢子。他是有名字的。
「董匡。要我告訴他們,你在做什麼嗎?」
董匡搖頭。
「東宮,這是沒有意義的。」
白薇笑了笑。
「不,這是有意義。」
董匡沒有反駁。他不願意爭辯解釋太多,想著,東宮身份特殊,可能這對她而言是有意義的。
「如果說,守燈人在為你們洗刷餘罪,那麼董匡,則承載著你們的希望。」
遺棄之人們看著董匡。
我們的希望?
董匡似乎不太願意讓白薇說太多。
「東宮,這不是褒獎大典。你還是給我們說說,你打算怎麼做。趁著現在還有時間,最好說清楚。不要再步第三天的後塵了。」
白薇笑了笑說:
「原本我以為你持有跟天上三位一樣的想法。」
董匡搖頭:
「他們的打算太過脫離天下的本質了。雖然我也不太認同你,但比起他們,你更實際。」
「主要是,我們沒有更多餘地了。第四天,或許是最後的余火。」
遺棄之人面面相覷。原生的聖人和大聖人們還有些迷糊,他們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消化認知。
董匡沉默了一會兒。他下意識想拿出煙桿抽煙,但剛取出煙桿,又收了回去。
「你打算怎麼做?」
白薇目光幽深。
「重塑晨昏,天下歸元。」
「怎麼做?我找尋了許多方式,都實現不了。當初清濁兩座天下分離得太徹底了。沒有規則源,很難的。」
白薇笑了笑:
「用規則源這個說法,其他人或許不太懂。換一個吧。」
董匡想了想,默默吐出兩個字:
「天道。」
「這是個好說法。」白薇說:「沒有天道,就暫時創造一個。」
天道這兩個字重重壓在原生聖人們的心中。這個避諱的說法,一直留存在心中,一直無人問起,但吸引著每個人的好奇心。天道是什麼?聽他們說,是規則源?規則源又是什麼?天下規則的源頭嗎?
「我做不到。」
「我也無能為力。」
董匡和守燈人相繼搖頭。
「恐怕他們三人也做不到。」
眾人差不多都明白,三人指的就是三家老祖。
白薇目光如炬。
「我能。」
李命將他們之間的對話整理了一下,然後跟自己的猜測一一對應,差不多明白了脈絡。
「你們是打算整合清濁兩座天下嗎?」
白薇點頭。
「是的。」
李命沉默片刻說:
「這不能只是你們之間的事,不應該被簡單決定。要考慮清楚,這樣做帶來的後果。我們都清楚,濁天下是怎樣一個地方。兩座天下整合後,會對清天下現有的情況帶來多大衝擊。」
有了李命牽頭,之前一直沒有說話的大聖人紛紛發表意見。
荀宿一,秀氣的青年模樣,一身藍衫簡單幹凈,他是儒家大聖人。他說:
「濁天下規則不穩,氣息混濁。強行整合,會產生連鎖反應,污濁清天下的氣息和規則。」
周禮,也是儒家的大聖人。他像是鎮上和藹可親的老夫子。
「兩座天下的文明會發生衝突。我們使用的語言、文字、教條都會衝突,會出現難以調解的矛盾。以及資源、棲居之地的分配上,都會被徹底顛覆。」
大聖人相繼發表意見。
白薇一番停下來,點頭:
「你們的顧慮沒錯。但我發現,你們似乎都只是在思考這座天下的利益。那你們清楚,濁天下的人生活在怎樣的苦難之中嗎?讓我來告訴你們。清天下是了不起的生命之地,單純物種,細分一下就多達九千億種,生命總量更是難以計數。然而,濁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