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公子 第四百九十章 觀測者

被吞入腹中後,幾人立馬各使手段結成屏障保護自己,避免被獼猴王腹腔內的各種腐蝕性黏液給傷的。

從黑暗狹長的食道,被水和食道壁的蠕動推著向下。他們在胃部上方的肉褶子處勉強停了下來。

秦三月立馬召喚出光精怪照亮這裡。

胃中的景象看來猶如泥濘之地,食物被腐蝕消化成糊狀,隨著胃壁的蠕動無規律地翻覆著。

獼猴王大概沒有吃太多,勉強給胃留了一點空間。厚重的褶子肉分泌著粘稠的液體,類似於酸菜發酵變質的味道十分撲鼻。這裡面也沒有新鮮空氣。他們屏氣不敢呼吸這裡面的氣體。

井不停、庾合兩人都是修仙者,可惜屏氣很長時間,所以不呼吸也沒有關係,只不過會感覺彆扭而已。

但對於秦三月和居心這種肉身凡胎而言,呼吸是必要的。

這裡面壓根兒就沒有適合呼吸的空氣,所以秦三月無法通過氣息控制提取可供呼吸的空氣。一時之間,她只得引出當初葉撫贈予她的小天地里的空氣,供維持生命。

她將自己和居心隔絕在一個精怪屏障之中,不讓外面的腐蝕性惡臭氣體進來,也避免從小天地里引出的空氣逸散。

但這終究是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她問:

「現在該怎麼辦?」

井不停說:

「有個辦法,但是會讓人感到不適。」

庾合稍微一想就知道是什麼,大聲回答:

「那太噁心了!我們雖然不是什麼大人物,但也是體面人啊,怎能從這潑猴屁股鑽出去!」

秦三月和居心面色一青。兩個姑娘都還是愛乾淨的,光是聽來都覺得彆扭,渾身發癢了。

她們異口同聲說:

「如果不是絕境,我難以接受這種辦法!」

井不停能理解,畢竟是姑娘。他說:

「可以像現在這樣,用屏障牢牢保護好自己,避免接觸到那些髒東西。出去後,再全面凈身就是。」

庾合搖頭拒絕:

「不不不,這會成為我修仙路上的陰影的!我可不想到時候我渡劫時,腦袋裡回想的是這潑猴的大腸!」

井不停鼻子皺起:

「你這麼一說,確實很噁心。可總不能就這樣子啊!這獼猴肚子里的液體腐蝕性極強,那些淺黃色的氣體也是,遲早會把我們的屏障腐蝕乾淨的。等到那時候,就不是逃出去,而是被拉出去了。」

庾合凝眉問:

「我很好奇,負責管理武道碑的駝鈴山等人,都不知道這第一重小世界裡有這獼猴王嗎?這壓根兒就不是我們能對付的吧!」

「之前三祖已經說過了,此次武道碑很特殊。也提醒了我們,要更加謹慎小心。」

「可這獼猴王誰碰上了都是一樣的下場啊!他們真就放任這東西撒野?」

「修仙一途本是磨難多多,如果都要前輩給我們鋪好路,那還修什麼仙?」

「倒也是。」

庾合嘆了口氣:

「算了,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先想想該怎麼辦吧。」

秦三月說:

「目前我們對獼猴王有了基本的了解,體魄堅固,恢複力極強,單憑力量無法強行破體而出。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要用其他辦法。」

井不停問:

「你有什麼好的想法嗎?」

「之前不是提到過規則枷鎖嗎?我們假設獼猴王的規則枷鎖被修改了,導致它的體型和體魄強度達到現在的程度。我們是否能找到規則枷鎖被修改的原因呢?」

庾合說:

「我們現在連接觸規則的資格都沒有,如何去尋找對我們而言就是個模糊概念的東西呢?」

井不停問:

「秦姑娘。你的老師葉先生是否同教過你這些呢?」

秦三月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因為葉撫教給她的東西很多很雜,往往許多重要的東西都隱藏在一些不經意的話之中。她細細想了許久,將葉撫至今同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在腦海里全部分析了一遍。她有著無窮的算力,做這樣的事也並不麻煩。

她緩緩開口:

「規則即是存在。」

「規則絕對客觀,與萬物同在,卻又完全獨立。」

「規則是觀測者視角里的中間調節變數。」

三人聽得有些發懵。

居心弱弱地問:

「這是大道理嗎?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懂……」

秦三月無奈地說:

「老師跟我說過的規則相關的話,就這三句。」

庾合尷尬笑道:

「感覺用的描述詞都好陌生。什麼是觀測者視角?什麼是中間調節變數?」

井不停細細思考一番:

「我經常跟人下棋,許多棋局都有旁觀者。觀測者視角是否指代旁觀者眼中的棋盤呢?」

秦三月蹙著眉:

「感覺有點像,但又差了點什麼。」

「差了點什麼……」

井不停拳頭抵額,陷入沉思。這是他慣用的思考姿勢。

過了一會兒,秦三月突然說:

「會不會是這樣。」

眾人看向她。

「棋局的旁觀者無法干預棋局本身。而觀測者可能干預到規則本身?」

井不停問:

「為什麼這麼說?」

「後面不是提及了中間調節變數嗎?簡單字面意思理解的話,應該就是影響各類事物之間變化與關係形成的可以進行改變的因素。將原話簡化一下就是,規則是變數。是可以被改變的因素。這不正好對應了之前說的,規則枷鎖可以被修改嗎?」

井不停想了想,問:

「照你這麼說,那能夠修改規則的就是觀測者?」

「這個我不清楚。有這種可能。」

庾合和居心像看神仙一樣看著二人。他們所學的知識和修鍊方式讓他們根本無法插入井不停和秦三月的對話。

井不停無奈道:

「即便我們猜想的是對的。但關鍵是,我們不是觀測者啊,沒有能力去修改規則。」

秦三月沒有回答。沉默不語。

她一直在思考,葉撫教自己的御靈術。御靈不就是在改變客觀事物嗎?從最開始,只能簡單改變自身的氣息,從而吸引精怪,再改變精怪的認知,是自己能夠控制精怪,再到能夠通過萬物氣息的變化進行推演,推演事物本身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再到五年閉關後,能夠直接調控氣息,改變氣息,使得事物發生變化。像短暫給空間劃分單位,直接進行單位上的調節從而實現身位移動。

她不由得去想,御靈術的終極形態是什麼模樣?

會不會就跟葉撫說過的觀測者相關?

他曾經說過,御靈術只有自己能修鍊,別的人都不行。這又意味著什麼?

井不停見秦三月許久不出聲,便小聲呼喊:

「秦姑娘?」

秦三月回過神來:

「什麼?」

「你在想什麼嗎?一直不說話。」

秦三月頓了頓,說:

「我在想,我們應該就是被觀測者觀測的事物吧。」

庾合笑道:

「照這麼說,整個世界都是被觀測著的。這太荒謬了。」

井不停也無法去相信。讓他去接受這樣一件事:又一個觀測者,一直不間斷地觀測著天下所有事物,然後改變規則影響天下變化。很難去接受。

秦三月不這麼覺得。

早之前她就從葉撫那裡知道了「使徒」的存在,知道了有比生命更加高級的存在。她也就明白,生命並非毫無根據地自發演化而來,而源自某種「塑造」。只不過,現在的自己無法去接觸到。

居心說悄悄話一般問:

「三月。你在想什麼?」

「你覺得生命是自發演化的,還是某種存在塑造的?」

居心幾乎是下意識地說:

「自發演化的。許多學派都研究過,發現在許多生靈的命格里,都能找到演化的痕迹。人也並非一下子就成為人的,而是不斷演化的結果。」

秦三月皺起眉:

「如果所謂的『演化』只是提前排布好的呢?」

居心愣了愣,然後笑道:

「誰會有那麼大的本事啊。反正我覺得沒有。」

秦三月勉強一笑: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

巨大的胃中,胃液和食物混合在一起蠕動著,讓這片空間變得異常猙獰。抬頭不見天日,低頭不見厚土。

即便胃部空間很大,也給他們說不出的壓抑來。

庾合笑道:

「我們是不是扯太遠了。本來是想說如何逃離這裡的吧,就扯到什麼規則了。」

井不停問:

「那還能怎麼辦?」

「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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