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山先生,還是沒有眉目嗎?」
莫長安還是像以前一樣,精神抖擻,中庭飽滿,滿頭白髮絲毫不顯老態。
倒是他旁邊的李命,白髮不多,絲絲縷縷幾根,雙眼眼窩卻往下陷了,眼角的皺紋也像是層疊的紙張。
他們站在峽谷一側的山峰上,望著一批批人進入武道碑中。
李命搖了搖頭。
「沒有。」
莫長安微微凝眉道:
「歷來不曾聽聞過武道碑還有第二重世界。當初道祖演道,合天地之力,日月之光,似乎也根本沒有創造兩重世界來。」
李命點頭。
「當初創造武道碑,是為了囤積月亮下沉形成的規則修正力。一重世界就足夠了,完全沒有必要創造兩重世界。」
「那到底是為什麼?是自發演化的嗎?」
「不排除這個可能。」
李命眉頭布滿了疲憊之意。擅長推演的他,花了不少精神在這件事上,但並沒有眉目。
「那本源道機又為何為出現在這裡?這座天下不是已經沒有本源道機了嗎?」
李命稍稍抬頭望著遠處:
「蘭亦秋強破天門,已經消耗了最後一道本源道機了。這座天下的確是沒有了。」
「會不會是我們沒有發現?如果蘭亦秋真的有能力感應本源道機,還會強破天門失敗嗎?」
莫長安心裡充滿疑惑。
李命微微吸氣。
「我歷來不相信蘭亦秋是能力不夠而失敗了的。她是唯一的大武神,得天獨厚,得本源道機相助,不應該失敗的。」
「難道真的沒有用本源道機嗎?」
「蘭亦秋本身已經走在大聖人的巔峰了,她的事,很難探究到。」
莫長安頓了頓,又問:
「那武道碑這一縷本源道機,還有機會嗎?」
李命知道,他真正想問的是還有大聖人破天門的機會嗎。
「有。」
「誰?」
「師染。」
「她?憑藉什麼?」
「她甚至不藉助本源道機,都可以開天門。」
「此話何解?」
「雲獸血脈本就是道機。」
「但那得是完整的血脈才行。規則不允許雲獸掌握本源道機,一開始不就分化了血脈嗎?以前的師九幽和師修玉,如今的師染和師千亦,不就是分化血脈的結果嗎?」
李命肯定了他的話,但接著說:
「但你覺得師九幽是如何破天門的呢?」
「他……」
莫長安無法回答。他想起什麼,有些震驚地說:
「難道?」
「是的。他融合了師修玉的血脈。」
「這麼說來,現如今的師染也融合了師千亦的血脈?」莫長安呼出口氣,「之前師染宣布玄網鎮命司死於玉清大雲林,我還以為是什麼陰謀。」
「是的。玄網承命司和判命司死後,師染也沒有理由再等待時機了,趁此機會融合血脈,收管玄網勢力是顯而易見的。」
莫長安皺起眉:
「如果師染可以不藉助本源道機破天門,那她就沒必要進入武道碑了吧。但她似乎來了。」
李命笑了笑說:
「她可以不藉助本源道機,但你覺得她會允許別人可以藉助本源道機破天門嗎?」
莫長安想了想,覺得在理。
有人破天門成功的話,那這座天下很長一段時間內,就很難再支撐一人破天門。
「她只是來阻擾的。」
「也不排除她為了保障自己破天門的成功幾率,要用本源道機作後手。」
「除了她,還有人嗎?」
李命神情淡然:
「陳放可以。白公子可以。我也可以。」
莫長安能理解陳放和長山先生,但是不太能理解白公子。
「白公子,也可以?」
「他早就可以了,甚至比我和陳放都要先。只不過這幾個紀元以來,一直安靜待在西域的大山裡,時不時出來操控一些簡單地棋盤。」
「那這次,他會來嗎?」
李命搖頭:
「不確定。我甚至無法清楚知道,他有沒有可能已經有了一道本源道機。畢竟,他活得比我們都久,橫跨了所有的紀元。」
「可真是深藏不露。」
「萬靈之主,最不缺乏時間與耐心。」
「如果他真的要來爭搶的話,長山先生覺得有幾成可能?」
李命凝眉搖頭:
「猜不到。都是一個層次的人,直接說來,我們每個人有著同樣的可能。這根本不是比拼實力的,你也清楚,到了大聖人後,實力並無法直截了當地改變局面。」
莫長安呼出口氣。他對李命說的深有其感。大聖人果真是跟聖人不同的,聖人還能有個實力上的劃分,但大聖人是沒有實力劃分的,雖然有著實力差別,但在一件事上的博弈上,實力往往沒有多大作用,無非比誰準備更加充分,更合乎正確的大道。因為,誰也無法徹底打敗一個大聖人。
「至聖先師他們,會幹預嗎?」
李命皺起眉,他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天上的幾人,到底會不會把手伸到天下來。那樣做,會付出多少,能得到多少?
李命難以去權衡這個。
「落星關破關了。東南方的末人先遣隊早就集結完畢。至聖先師,道祖等人考慮更多的應該是濁天下,畢竟,濁天下也有天上人。」
「濁天下……」莫長安想了想問:「這次的世難確定就是濁天下的入侵嗎?」
「不,沒有世難他們也會來,只不過剛好碰到了世難而已,真正的世難還沒出現。」
「這是否不太尋常了,以往都是破關後,世難立馬出現的,而這次,這麼久了遲遲未來。」
李命眼睛有些發紅,裡面布滿了血絲。
「最壞的可能是規則肅清。」
莫長安聞之色變。
「這次可沒有玄女了。真是規則肅清的話,如何抵擋?」
李命伸出手,幾根手指跳動著:
「玄女的出現與消失從來都是一個謎團。我們無法寄託希望於這般。」
「但,還能有其他辦法應對嗎?」
李命呼出口氣,微微一笑:
「還不一定是規則肅清,也不必要這般。」
莫長安便知,長山先生也沒有確切的辦法。他只得在心裡嘆了口氣,然後希望世難不是規則肅清。
李命眉頭愁意始終沒有散開。
「我現在,主要擔心那些人會不會出來攪局。」
「長山先生是指遺棄之人?」
李命點頭。
「他們的力量不是用一點少一點嗎,會在這種事上冒險?」
「希望如此他們不會吧。」
莫長安看著李命的神態,欲言又止。他覺得李命狀態似乎不太好,自從神秀湖一事後,就這般了,總是愁意在眉頭。他想過問一下,又覺得沒那個必要,這些事情,長山先生比自己懂。
「我們現在,還是繼續等待嗎?」
李命皺眉想了想,說:
「許多事情上,我們都只是在等待,等待時機出現。所以,一直很難尋求到真正的突破。」
「那,是要主動出擊?」
「師染在這裡,陳放也在這裡,白公子雖然不在,但他或許早有準備了。」李命細聲念叨著:「師染是主動出擊的性格,陳放向來是暗中行動,但絕對不會等待時機到來。這種情況下……蟄伏並不是一個好選擇。我可以不去爭搶那本源道機,但一定要讓局勢變得更加複雜。」
「目前看來,陳放和白公子是最希望得到本源道機的,對嗎?」
「嗯。他之所以將二重世界開放,也不過是為了增加本源道機提前現世的可能。」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最好的選擇是直接進入武道碑,做好布局。」
李命點頭:
「等待在現在絕對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對我們而言,最理想的結果並不是得到本源道機,而是本源道機逃逸出武道碑,隱入天地。只要格局還沒被打破,那應對世難就更加容易。一旦格局被打破,那麼天下就會徹底變成散沙,各自為戰。」
莫長安在心裡仔細分析一遍李命的看法,覺得在理。儒家的理念與道理在和平時代發揮的作用更大,對於儒家,天下越太平越好。這樣想著,他不由得想,天下大亂對誰最有利。
他的心裡有了基本的答案,也就更加理解李命的想法了。也因此,他知道,李命自始至終都是站在儒家的角度思考問題。
「那我們直接進去吧。」
李命點頭。
隨後,他們二人閃身直接消失在原地。
……
西域的大山之中。
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