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潮起潮落 第三百一十六章 文陣與兵陣

「文陣!」

顧寒沅看著腳下的星河,再看一眼祭壇上如明星般的陳縹緲,眉頭皺起,「陳縹緲是什麼境界?」

東方珂說:「神秀湖七家皆出於一脈,立根於神秀湖,受神秀湖的反哺,氣運、修為、道法等等應當與之息息相關。」

「這般說來,幾家的老祖境界應當相差不多。」

東方珂搖搖頭,「在我東皇宮的大命羅盤中,以陳、莫突出,第五、高居後,其間尤其是第五,略顯式微。」

「這是為何?」

「陳縹緲本身天賦冠絕眾人,且得益於七家之首的利市;莫家,據估計,應當與其所具法寶、秘境等各類機緣有關。至於高家居後,這能理解,早年高雅為神秀湖開運捨棄了部分道法,這影響了高家後續一千年的成長;至於第五家,原因尚不明。」

「會不會跟前天的命星隕落有關?」

東方珂搖頭,「隕落的命星的確屬於第五立人,但在大命羅盤長期的觀察中,第五家是從一開始紮根神秀湖就有氣運的損失。」

「損失?」

東方珂也不解,「與其說是損失,更像是有人在竊取。」

顧寒沅皺眉,「誰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竊取氣運?」

東方珂搖頭,「不知,神秀湖單一家便不弱於我東皇宮,何況七家聚合。大命羅盤無法觀測更深。」

顧寒沅嘆氣,「是啊,神秀湖成長四千餘年,已然成長到天底下的頂尖勢力了。若是再任其成長,怕是再過幾千年,又是第二個守林人。」

東方珂目露幽光,「可即便是這樣,我們也要從其身周奪下母氣。」他看了看顧寒沅。

顧寒沅沉思片刻,忽然寒毛樹立,「我突然不明白一件事。」

東方珂似乎早有所料,他點頭。

「這場所謂的大勢,即便再如何厲害,眾多的一流勢力也有保全之法吧,比起與神秀湖為敵,似乎自己保全更為穩妥。而為何,如今,大半個天下都要與神秀湖為敵?我想不明白。」

「你試著反向思考。」

顧寒沅陡然驚顫,「是神秀湖要與大半個天下為敵!」

「當年守林人一舉破開儒釋道三足鼎立的局勢,將天下割分四方,攪亂了天下氣運,引得許多一流、二流勢力泯滅於時間長河之中。如今,沒有人希望看到四方割分的局面,變成五方。」

「神秀湖本屬於儒家,比起五方割據,若神秀湖成長起來,應當也是儒家得利吧。」

東方珂笑了笑,笑得不太好看,「是啊,原本四方割據的局面,忽然變成一方突出。顧大星守,這是誰最不願意看到的?」

顧寒沅眉目顫抖,「道家!」

東方珂看了看顧寒沅,「你日日夜夜觀星參斗,本以為你思想已然腐朽,倒沒想到,還是一點就通啊。」

顧寒沅嘆氣,「觀星崖便是如此。」

「神秀湖的爭端本來只會是小打小鬧,遠遠不及大半個天下參與其中,可如今成了現在的局面,定然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與其說是神秀湖在同大半個天下對抗,不如說是儒家在和道家對抗。」

「不然為何這神秀湖由他李命來坐鎮。」

「如此見來,駝鈴山陳放也在這裡?」

東方珂點頭,目露精光,「他一定在這裡!」

顧寒沅目露不解,「其他勢力會想不到自己成了陳放手下棋子嗎?」

東方珂搖頭,「他們可不是棋子。這像是官銀灑落在地,一個人不敢去撿,十個人或許也不敢,但是一百個人,就敢有人去冒險,一千個人有不少人去冒險,若是一萬個,便會爭先恐後地去搶。神秀湖如今的局面便是官銀落地。而陳放,就像是吼出『快去搶啊』的一個人。他只不過是借勢,要去壓倒神秀湖的氣運,而神秀湖氣運的關鍵便在於千年一次的大潮。他不在乎那些官銀,他只希望這些官銀運不到目的地,損失了。」

「也就是這次神秀湖大潮被阻止?」

「大潮是天力,不可阻擋。要阻擋的是,指引母氣的告靈儀式。神秀湖立足北國這麼久,依靠著指引母氣,天地氣運的反哺,若是這指引母氣不成功,天地氣運將不會反哺,往後的一千年,神秀湖也就不會再有進步。這正是道家想看到的。」

顧寒沅朝北參祭壇望去,看到的除了陳縹緲的漫天星光以外,還有孤獨立於祭壇中間,閉著眼,如同神祇一般的秦三月。

「這麼重要的告靈儀式,為何由一個不明不白的人來進行?」

東方珂搖頭,「這正是我最不明白的一點。」他眼中露出林深幽潭一般的光,「或許,這是關鍵點。是李命和陳放博弈,儒家和道家博弈的關鍵點!」

顧寒沅已然對身旁這個睿智無比的人敬佩不已,「那我們該怎麼做?」

東方珂洒然一笑,輕鬆起來,「看戲就好。」他遙指星空,「這星空,難道不值得看看嗎?」遙指立於劍上的公孫書南,「這位風姿綽約的女劍仙,不值得看看嗎?」

顧寒沅點頭,「多謝東方司守解惑。」

「東方……」

……

陳縹緲渾身上下,連每一根頭髮都布著星辰。他像是深空中偉岸的巨人,俯視著神秀湖之眾。

靠近祭壇的每一個人都化作了血泊中的一份,然後被星辰蒸發,徹底隕滅。沒有人再敢靠近。

這就是陳縹緲?

這就是陳縹緲!

眾人四下看去,視野所及之處,儘是陳縹緲的文陣。其間浩蕩的文氣如潮湧,化作星辰與霞光。

「諸君,神秀湖大潮,乃天地幸事,人間盛景。欣賞讚美與共,當與天下萬萬人齊樂。觀之、參之、悟之皆可,神秀湖與眾歡以相迎。但若心懷不軌,欲攪弄風雨——」

陳縹緲眼中綻放霞光,「休怪吾等使盡渾身解數,拉汝等下馬!」

言語盡出,氣勢如潮。

藏於神秀湖各處的人皆是心中一顫,被陳縹緲那般視死如歸的氣勢影響。他們是來搶奪母氣,苟全己身於大勢劇變的,不是來跟他陳縹緲同歸於盡的。

四處定下身來,如同陷入寒潭。

秦三月居於祭壇中間,如置身於外,閉著眼。祭祀袍被無形的「氣」蕩漾著,四處浮動,像是起舞一般。

大潮從神秀湖上源源不斷地沖刷而過,帶著北海中心的咸腥、死寂氣息,朝著北國以南的荒原而去。荒原那裡沒有隔離陣法,海水便直直地灌入,然後淹沒。直至將荒原淹沒一大半,潮水才會停下來,待鯨落完畢後,漸漸退去。這其間,由海水送來的自然母氣,將在百家城上空的北參祭壇上,被秦三月牽引出來,再遊走到整座天下。

被指引後的自然母氣,已是歸於天地,將再難被捕捉,所以,要得到自然母氣,只能搶在被秦三月這位玄命司指引之前。

無疑的,秦三月成為了所有人都關注的焦點。比起陳縹緲、公孫書南以及其他還在暗處的神秀湖聖人來說,顯然,秦三月才是最值得關注的。

看不見、甚至感受都十分困難的自然母氣被圉圍鯨推出來後,隨同大潮來到這座天下。經過神秀湖的時候,被立於北參祭壇上的秦三月所吸引。漸漸地,有人發現,似乎不是秦三月在牽引自然母氣,而是自然母氣主動湧向秦三月,再被她指引去向天下各地。當這一情況,被愈來愈多的人知悉後,神秀湖再次陷入騷動中。

他們知道自然母氣主動湧向秦三月意味著什麼,那意味著,這次的告靈儀式將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短,甚至短得多。以往的告靈儀式上,祭司指引母氣,要以莫大的神通和道法去指引,消耗很大,速度卻很慢,往往要十天半個月。而照現在看來,可能兩天的時間,母氣就要全部指引向天下各地。

此番一出,一些人再也按捺不住。

「山河萬軍,敢與星辰相迎!」

霸道的一句喝言響起,在神秀湖每一處衝撞,未有防備者、力弱氣微者皆是被這道喝言震得生息動蕩。

話落,眾人再看去,便見處於星辰與大海之中的神秀湖湧起一條條長河,一座座大山,一列列斗甲如神的士兵。士兵皆舉戟而向,朝著陳縹緲的漫天星辰。

「兵陣!」

有人一言道出,「如此兵陣,定是有著兵家聖人!」

舉目皆驚。眾人朝天上看去,赫然見到,一輛龐大的軍馬之車懸立在空,十六馬齊齊排開,皆為黑馬,鬃毛如幽火,雙眼如游燈,氣息冷峻、霸道,有橫馬直衝千軍之勢。軍車之上,一身形壯碩,眉目方正,不怒自威之人坐著,以縱橫四野,捭闔八方之姿。

「不倒山,褚文棟,以山河之陣!」那人大喝。

受其磅礴氣勢影響,十六馬仰天嘶鳴。列軍之營,皆是戰旗招展、響鼓震震,如有風雷作勢。

「兵家聖人,褚文棟!當年未成聖之時,受應國所雇,以四軍,排山河陣,以霸道之勢,破大耒王朝三十九軍。此戰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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