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潮起潮落 第三百零七章 四個身無命格之人

「你找誰?」墨香打開前院的門,看著外面的少女問。少女一身白,帶著一副哭喪的面具,個子比較嬌小,身上還帶著一股陰鬱的氣息。光是憑著這幾天來來往往的人,墨香也能猜到葉撫不一般的身份,她不禁想,這個少女的到來又會帶來些什麼。

少女自然是白。一頭將黑撞得個支離破碎後,她循著陳留下的可能的氣息一路找來。其間,因為庾合當時把周若生,也就是少女白心中的陳從百家城帶離時,是通過的縮地成寸陣法,所以中間出現了氣息的斷隔。

少女白花費了許多的時間和精力,才重新尋找到斷隔的陳的氣息。

在朝天商行的洞天區,她尋找到氣息後,一路以著勢不可擋的氣勢襲來,倒也是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住在這邊的人大多有頭有臉,自然憑著白的裝束便認出來她是雲宮守林人,不由得猜想,這又是生了什麼事端,讓人這麼急切。

所以,當白停在葉撫洞天前時,毫無疑問地,這個洞天的居住者引來關注。

周圍雖然沒有什麼人在張望,但暗中窺伺看戲的人可不少。畢竟,有關守林人的事還是很令人好奇的。

「陳。我找陳。」白急促地開口說道。

墨香露出疑惑,「陳?」她想了想說:「我去幫你問一問。」

白吸了口氣,然後感知到一種氣息,逼近一步,激動地說:「裡面有陳的氣息,陳的氣息!」

墨香連聲道:「姑娘你別急。等洞天主人出來再說。」

白感受到的氣息的確是陳的氣息,但是一種殘敗、破碎、沒有絲毫張力的氣息,不同於死氣,但是同死氣一樣讓她感覺到一種絕望。她的心裡沒來由得地抽痛一下,便更加慌張急亂了,便要不顧墨香的阻攔衝進去。

「姑娘!別!」墨香驚道。

墨香一個還未結丹成功的人哪裡擋得住白的威勢,瞬間就被掀飛了。在大雪裡打個轉,身上的氣機迅速紊亂、狂暴,大有傷及本命的趨勢。這一刻,墨香是惶恐無力的。

從空中跌落下來,她卻並未落在雪地上然後深深陷進去,而是被葉撫扶住了。

葉撫將白施加在墨香身上那一股氣息拂去,在替她穩固好渾身氣機,這才避免了本命之傷。

「還好嗎?」葉撫問。

墨香意識模糊了片刻,回過神來後又愣了一下,然後才看到身邊的葉撫。她這才露出驚慌的神情來,「先生,先生,有人要強闖洞天!」

葉撫點頭,「你先下去吧。」

墨香瞥了一眼院門口的白,驚顫一分後,連忙轉身逃離。

葉撫背著手,皺眉看著門口的白。

白沒有同葉撫對上視線,而是拚命地在洞天院子里尋找陳的氣息,一會兒後,她失實地呢喃:「好奇怪……好奇怪……明明有陳的氣息,卻看不到陳……好奇怪……」她將目光落在葉撫身上,即便是隔著那哭喪的面具,其陰鬱眼神的尖銳感也毫不客氣地落在葉撫身上。「陳在哪裡?」

葉撫開口說:「你很沒有禮貌。」

白充耳不聞,定定地問:「陳在哪裡?」

葉撫聽此,絲毫沒有與她多說下去的慾望,抬手一扇,隔著十數丈,無形的氣勢從每一片經過的雪花上拂過,不攪亂任何一朵雪花的軌跡,從縫隙間穿行而過,然後在終臨之際,交織、凝聚……

凝聚在一起的力量落在白的身上,沒有任何前兆,她的身體從地面脫離、她的力量被一絲一寸地抽離、她那狂躁難以耐定的情緒被打得絲毫不剩。無法阻擋、無法面對、無法思考,她重重地落在洞天外面的雪地上。

意識好似還留在之前的地方,她躺在雪地上,獃獃地看著灰白的天,由著雪一朵朵落在面具上。冰冷與尖銳的疼痛席遍全身。

周圍窺伺這裡的目光的主人們驚訝片刻後各自想著,或許有有趣的事情發生了。一些有見識的人已然認出被扔出洞天的少女是雲宮裡的白,是倍受看重的人,但是現在她被人毫不留情地扔了出來。他們想,守林人最講規矩,但也是最為霸道的,容不得自家的人犯錯,更容不得別家的人欺負自家的人,難不成大潮還沒來,就先要起個大勢力之間的爭端嗎?與此同時,他們極力地想要把自己的神念探進那洞天里,去瞧一瞧是哪個人這麼有本事,這麼有「勇氣」。

毫無疑問,他們失敗了。當他們將神念接近那洞天時,要探進去時,從天上落下來的雪花像是龐大的山,神念被其壓得寸寸崩碎,絲毫無法滲透進去,甚至在意識中被回饋了一種極致冰寒的感覺。一下子,他們知道,那洞天里的人,怕不好惹啊。一來二去的不成功,便沒有人再打主意了,只是在暗處默默地窺伺觀察著。

地上,白被抽空了渾身的力量,使不出分毫的力氣,躺得像是一具屍體,動也不動。

「陳不在這裡……」

她想著這個,甚至沒有去思考自己為何毫無防備地被人掀飛了。

在失神與失力當中,她就看著天上落下的雪越來越多,在身上一層一層地覆蓋。

洞天里,葉撫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外面躺在地上的白,然後走過去,冷聲說:「不是每個人都會慣著你。」

白以空洞的眼神看著葉撫,片刻後,她回過神來,哀求地問:「陳,她在哪裡?」

葉撫沒有理會她,將院門合上,轉身離去。

看著門合上的瞬間,白絕望地閉上了眼。她的絕望從來都不是自己被抽空力量扔在雪地里得不到救助,而是得不到陳的下落,或者說,絕望於明明陳的氣息就在面前,明明已然感受到陳的氣息透露著殘破、凄涼的意味,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絕望於,陳明明為守林人做了那麼多,如今卻被拋卻。

她絕望地閉上眼,任由大雪將她掩蓋。

洞天里。

葉撫從廊道經過,庾合來到他身邊,行過禮後問:「先生,剛才那少女是怎麼回事?看其裝束,應該是守林人,準確說來是守林人白。」庾合作為中州里,一個王朝的三皇朝,知道守林人白並不奇怪,畢竟人名聲在外,雖然不是什麼好名聲。不知道的話反而是奇怪。

「找人。」

「找誰?」庾合正問出來,便立馬想到了答案,低聲自答:「是周若生吧。」

葉撫看了他一眼。以前,庾合稱呼周若生時總是以「若生」稱呼,但現在,該叫全名了。

「嗯,是周若生。」

庾合笑了笑,「也是,畢竟她也是守林人。」說完後,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他問:「那守林人白,先生你如何處置的?」

葉撫看著他說:「如何處置的,你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嗎。」

庾合頓住了。

葉撫知道他在想什麼,無非是想知道白找周若生做什麼,但心裏面又打定了要斬破周若生之間的聯繫,不想去牽連過多。這樣的矛盾讓他很是糾結,便想著以問葉撫的方式來了解,藉以虛假的安撫。

說著,葉撫問:「你知道那少女到底是在找誰嗎?」

庾合一愣,然後問:「先生,你不是說了是周若生嗎?難道另有其人?」

葉撫搖搖頭。與此同時,他清楚了,庾合還並不知道周若生的真實身份,只知道她是守林人的一員。「的確是周若生。」

「那……先生是什麼……」還沒問完,庾合陡然反應過來,「先生是想問我到底知不知道周若生是誰?」

葉撫點頭,「看樣子,你是不知道的。不知道的話沒有關係,但是,對現在的你而言,或許知道一下比較好。」說完,他邁步離去。

庾合皺起眉頭,看著葉撫遠去。他不知道葉撫一番話語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知道一下比較好」。

他想了想,「難不成先生是在考驗我斬斷同周若生的聯繫的決心是否堅定?」

站在廊道上,他望著洞天外。周若生的決絕與近乎自殺般的勸退,實在是讓庾合再無顏面去面對,同時心中也蒙蔽了深深的自責,他認為周若生之所以做出那般事是因為自己擅自做的決定。起初他並不明白周若生為何恨自己恨得那麼深,後來才知道,自己擅作決定幫她重塑金丹,於她而言,是尊嚴與人格的踐踏,是壓死本就心灰意冷的她的最後稻草。

他將這一切都歸咎於自己的魯莽,歸咎於明明一點都不了解她,卻擅自做決定。

出於愧疚、虧欠、彌補,他遵循了周若生留給他的信,那封誓死訣別的信,決定斬斷跟周若生的聯繫,也明白了許多道理,明白了自己不僅僅是「庾合」這個名字的所有人。

白的出現與葉撫的一番話讓他再次陷入糾結,要不要去了解一下周若生的事呢?以前了解周若生的身份時,只知道她是守林人,不知道其在守林人中到底如何,也無從了解,畢竟守林人這種勢力不是說調查就能調查的,這讓他一度沒有在周若生的身份上多下思索。如今,白的出現於葉撫的一句看似是提醒的話,讓他覺得周若生的身份或許並不是那麼簡單。

沉思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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