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潮起潮落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事無巨細,皆不可浮於表

「虛假!虛假!先生你實在是太虛假了!」

一大早地,胡蘭衝出屋子就對著葉撫一陣莫名其妙的念叨。

葉撫好奇問:「怎麼了?先生我又哪裡得罪你了?」

胡蘭將曲紅綃給她的木牌子捏在手上,木愣愣地說:「你那天說大師姐要回來了,我立馬就給她好傳了幾道神念過去,但是跟之前一樣,沒有半點回應。先生你肯定是騙人的,大師姐她是不是還沒回來!」

葉撫仰面躺在藤椅上,「我還以為什麼事呢,大驚小怪的。原來就這麼回事啊。」

「什麼叫就這麼回事啊。」胡蘭委屈巴巴地說:「先生你一點都不關心我,就想著我讀書修鍊,讀書修鍊,除了讀書修鍊什麼都不管不問了。」

「我怎麼就什麼都不管不問了?」

「你明明知道我很想念大師姐,你還說就這麼回事!」胡蘭冷不丁地笑了一聲,「我知道了,肯定是先生你在外面有別的學生了,就不關心我們了。」

「胡說!」

「肯定是,你肯定是!」

葉撫將她打住,認真地說:「你應該想一想為什麼大師姐不回應你,是沒法回,還是不想回。」

「不想回?」胡蘭愣了一下,然後整個人如墜冰窖,立馬緊張地說:「會不會是我煩到她了?然後她不想理我。」

葉撫說:「你自己好好算一算,從你開闢神魂以來,一共傳遞了多少道神念。」

胡蘭皺眉沉思,片刻後大驚道:「一共一百三十二道!」

葉撫打趣道:「虧你算得清啊。」

「完蛋了,大師姐不會真的……厭煩了吧!」胡蘭手足無措。讓大師姐討厭什麼的,她無法接受。

葉撫笑了笑,「小姑娘呀,要矜持一點,熱情過頭可就不太好了。」

「先生,這……這可怎麼辦啊?」胡蘭慌兮兮的。

但凡是關於曲紅綃的事,胡蘭總是無法保持理智。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荷園會一事過後,好不容易讓她走出陰影來,總不能真的變成個小迷妹了。

「你大師姐沒那麼小氣,你一天想著的不應該是該和她說些什麼,而是自己該做些什麼讓她再見到你時更加高興。」

「做些什麼……那什麼才能讓大師姐更高興呢?」

「你大師姐臨行前不是囑咐你好好讀書好好修鍊嗎,那你就在這兩樣上取得個好的成果來面對她。」

胡蘭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什麼,虛起眼睛說:「我算是明白了,先生你就算在哄騙我,想讓我更加賣命地讀書修鍊。」

葉撫無所謂地攤攤手。

「我是不會上你當的!」說完,胡蘭就馬不停蹄地回到房間,開始修鍊。

口上唱著反調,心裡倒也清楚自己該幹嘛,胡蘭就是這樣的。

自從幾天前,周若生同葉撫一番談話過後,便沒有再來過,她仍舊沒有決定好到底是要保持現在的狀態,還是變回以前的狀態。葉撫看得透徹,其實當那天問起她這件事她沒有立即決定後,便已表明了她的心意,是打算保持現狀的。不過大概因為轉換成女人後,心思也跟著細膩了一些,總得找一個說服自己違背本來的自己的理由,顯得不幹脆。

所以說啊,葉撫一直覺得女人的心思很多很纖細,總是去想一些有的沒的的東西。就像先前的白薇一般,一件事情總是要來回反覆推敲上許多遍才下決定,甚至下不了決心。但你若是說她們是猶豫不決,優柔寡斷的人的話,有些時候她們表現出的果決與狠戾又讓人膽寒。

倒是庾合沒少過來,他這些天一直在周若生那裡碰壁,便是連面都不讓他見了。他沒轍,又沒法強迫她,要真的走到那一步的話,他敢肯定,依照周若生的性格就算是死了都不會從。所以,他只好來找葉撫,希望通過葉撫去跟周若生扯上點絲絲縷縷的關係。

庾合呢也沒那麼莽撞,每次過來都是以聊天交心為由,只是時不時提起周若生而已,就像是把她作為話題里順帶的談資一般。儘管表現成這樣,但他大概是真的對周若生有意,總是讓人難以去接受他只是順帶提起的說辭。

撇開其他目的不說,庾合這個人的確不錯,身份不低,但為人處世特別隨和,很是謙遜。葉撫能夠看出來,他所表現出來的性格都是實打實的,並沒有刻意地去裝作一個隨和謙遜的人。帶著皇室子弟的優點,但沒沾染上一點缺點。

雖然感官上很好,但葉撫也明確了一點,這個人可以是很好的合作夥伴,但不能是交心的朋友。他修的是霸道術,但人卻格外聰明,聰明到每句話都說得滴水不漏。他能夠真誠地去同人交往,但是沒法從骨子裡去接受別人。

葉撫在庾合身上看到了剛來到這個世界的自己,能夠和每一個人相處得來,但是骨子裡抗拒被他人所了解,也抗拒去了解他人。簡單一句話來說,內心是孤獨的。

如果說庾合只是個沒什麼包袱和責任的人的話,那麼內心孤獨或許不是什麼好事。但他的身份是皇子,是有希望去競爭帝王之位的人。要做帝王的人,內心還是孤獨一點比較好。

葉撫在探究庾合的同時,庾合也在嘗試著去探究葉撫。在庾合眼裡,葉撫是個讓他摸不著絲毫破綻的人,與其對話時,他總是覺得自己隱隱佔據主導地位,但就是問不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來。他不止一次想過是不是葉撫故意這般表現的,但是又沒法去確定。總而言之就是,跟其說話自己好似什麼都知道,但又什麼都無法確定。

庾合與葉撫來往並不單單是為了周若生,他還不至於那麼矯情,主要是他隱約覺得葉撫是個不簡單的人,想同其處好關係。但是幾天的交談下來,他不由自主地又打起了退堂鼓,有些不敢再接觸下去了。他是個皇子,知道自己到最後無論如何要去面對那個位置,所以招徠人才,同能人之輩來往很有必要,但是那並不意味著他會去招徠一個無法掌控的人。而現在,在他看來,葉撫就是這樣的人,無法去掌控。現在,他能做到的,更多地就只是同其關係不那麼尷尬。

這天,庾合哪兒也沒去,他知道現在自己和周若生之間已經陷入了瓶頸僵局,再厚著臉皮湊上去是徒勞的,根本不存在著什麼長久得人心的說辭。周若生不是那種一直陪伴著她就會得到她認可的女人,庾合是這樣以為的。至於同葉撫之間,他得好好思考思考後續該如何,總之是不能再想當然地去相處。

下午間,房門被人敲響了。

稍稍感知氣息,庾合便知門外的是竇娘,便輕聲說:「請進。」

竇問璇推開門,見著庾合便笑著問:「可有時間?」

「竇娘有什麼事,但說無妨。」庾合坐正。

竇問璇坐到他對面,看著他的模樣,臉上不禁有些感慨之色,「好久沒有同你坐下來好好說說話了。」

庾合笑了笑,「是啊,上一次都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宮裡的日子跑得快,眨一下眼就都變了。」竇問璇難得露出女人的柔弱之色。

庾合搖搖頭,「竇娘,你我之間便不去感傷什麼。你也算是看著我長大的了,一些事情不必像其他人那般,難免太過生分了。」

竇問璇眼神染上幾分慈愛,「你比以前懂事了不少。」

「人嘛,都是要懂事的。」

竇問璇手指輕輕點了點桌子,「那,有些話,我便同你直說了。」

「竇娘儘管說,我認真聽著。」

竇問璇深深吸了口氣,說:「陛下他到了那個層次了,要入幽關了,沒法再去管理國家大事了。」

庾合瞳孔一縮,「竇娘你是怎麼知道的?父皇當真邁到那一步了嗎?」

竇問璇回答:「陛下或許還念及情分,那天到我園子里來說了些話。」實際上,究竟是念及情分還是其他,她並不知道,也不敢隨便去揣摩。她繼續說:「陛下乃天人之姿,走到那一步也不奇怪。」

庾合緊皺眉頭,「還要多久?」

「就這五年之內的事。」

「五年!」庾合眉頭皺得更深,「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天下大勢不可逆,屆時便是時局動蕩之際,父皇閉了幽關的話,何人來主持大局?」

竇問璇深深地說:「所以啊,當要新帝登基!」

「新帝!」庾合目光一凜,「可父皇至今未立皇太子,如何登的了基?」

竇問璇說:「明年春,祭祖之時。」

她只簡簡單單說了兩個詞,庾合一下子便明白其意思,是要在明年的祭祖大典上立太子。

庾合鬆了口氣,「原來父皇早已做好準備了。」

竇問璇忽地眼神一凜,「你就是這個表現?」

庾合一頓,「怎麼了?」

竇問璇語氣嚴肅,「大玄一共五位皇子,你也是其中之一!你也可能被立為太子!」

庾合洒然地笑了笑,「竇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修了霸道術,可沒修過帝王心術,便是打算不去爭奪帝位。想必父皇也心知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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