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條美姬醒來時,屋裡已經不見渡邊徹的蹤影。
漂亮高貴如寶石的雙瞳,看了眼身邊,又重新閉上眼。
復古風的室內,極具歷史的傢具裝飾,似乎失去了韻味,變成黑白,被風化。
「美姬,我的美姬,起床了嗎?」輕微的呼喚聲,逐漸靠近的腳步。
世界一下子有了顏色,傢具燁燁生輝,床鋪餘溫恰到好處。
庭院傳來清晨鳥兒的歌聲,五月陽光柔和地灑進來。
她沒有說話。
她假裝睡著了。
等待那個呼喚她名字的少年來叫醒她。
……
渡邊徹繞著宅子跑了兩圈,在花園裡折了一枝玫瑰,返回卧室。
九條美姬優雅地躺在柔軟的大床上。
華麗的黑髮、精緻的臉蛋、白皙的胳膊,像昨晚的明月一般光艷照人。
在裝睡啊。
九條美姬的睡姿,是很孩子氣的。
渡邊徹走過去,把玫瑰花放在她秀美的鼻尖,他也湊過去聞。
臉與臉之間,只隔著那朵清晨的玫瑰。
花瓣掃過鼻翼,有些癢,九條美姬睜開眼睛。
視線交融,渡邊徹說:
「美姬,我愛你。」
九條美姬看了他一眼,又垂眼看看玫瑰花,用眼神問他這是怎麼回事。
「花園裡採的。說好每天送你一朵玫瑰,一天也不能少。」
「這是五月玫瑰。」九條美姬打量玫瑰大紅色的嬌艷花瓣。
「五月盛開的五月玫瑰?好名字。」
「號稱花中皇后。」
「和你最配了。」
「含豐富的維生素和天然色素,能改善內分泌失綢和皮膚,讓體香清新,保持身材。另外,還可以防皺紋,紅潤膚色,讓人變得年輕漂亮的效果。」
「玫瑰花有這麼多作用?不是欣賞的嗎?」
「哪摘的?」九條美姬問。
「院子里。」
「傻子,那是我母親種來泡澡的。」
渡邊徹看看花,看看比花還要美的九條美姬。
「也就是說,我們兩個在聞你母親的洗澡水?」
稍稍停頓,渡邊徹忍不住笑起來。
九條美姬先是冷冷地看著他,最後自己也笑起來。
渡邊徹把花丟去床尾,兩人隔著被子摟在一起。
「進來,再睡會兒。」九條美姬輕拍渡邊徹的背。
「好。」渡邊徹鬆開她,開始脫衣服。
「別脫了。」
「遵命,我的女王大人。」
渡邊徹掀起被子,上身衣服脫了一半就鑽進去。
早上吃飯的時候,九條母親看著並肩走進來的渡邊徹和九條美姬,心裡忍不住讚歎。
美男子和嬌千金。
越看,她對渡邊徹越是滿意。
聰明、俊俏、有趣,看自己女兒的樣子,床上的事也非常出色。
「美姬越來越有女人味了,快教教母親,怎麼做到的?」她調笑道。
九條美姬看了眼渡邊徹,讓他回答。
「每天早上聞您的洗澡水。」渡邊徹說。
「洗澡水?」九條母親愣了下,疑惑地看向『正冷眼給渡邊徹施壓』的九條美姬。
九條美姬走到長桌邊坐下,一邊拿起刀叉,一邊說:
「大清早,他摘了一朵五月玫瑰放我臉上,還得意洋洋地在那炫耀。」
「五月玫瑰?院子里的?」九條母親好奇地問。
「嗯。」
「那不是我……」九條母親反應過來,咯咯直笑,「這孩子,摘什麼花不好!」
她的聲音充滿活力,也不知是五月玫瑰的作用,還是『美顏霜』的功勞。
「求你們別說了,再說我要耍少爺脾氣,不吃早飯了!」渡邊徹笑著在九條美姬對面坐下。
兩人帶著笑意的眼睛,情意綿綿地對望。
餐桌上擺滿繽紛的鮮花,三人心情愉快地吃起早飯。
享用完美味的早餐,兩人告辭離開九條家的大宅子。
九條美姬去工作,渡邊徹去學校,準備參加吹奏部的甄選會。
今天是周六,不用早到校,也不用像去年一樣努力練習雙簧管,渡邊徹悠哉的在甄選會開始前十分鐘抵達。
這時,吹奏部一百多人里,來的最早的已經練習了三個小時。
社團大樓的三樓走廊擠滿了人,有練習的,有第一批準備面試的。
原本就緊張的她們,看到渡邊徹後更緊張了——這預示著甄選即將開始。
「渡邊君,早上好。」
「早上好。」
不斷有人和他打招呼。
去年被人身攻擊的事,早已經隨著『一場又一場的比賽、渡邊徹一次又一次展現他那無可匹敵的演奏技巧』而消逝。
不少人甚至猜中了渡邊徹當初那樣做的初衷。
畢竟從前他不是那樣的人,後來也沒做過那樣的事。
「前輩,渡邊前輩!」堀北真衣從嘴裡取下哨片,蹦跳著跑過來。
「準備的怎樣?」
渡邊徹看著她手裡的哨片,想起自己去年在放學後的窗邊,自製哨片的日子。
「完全不行。」堀北真衣苦著小臉說。
「多看我提點你的地方,合奏該注意的也看看。」
「嗯!我知道了!我會加油,一定不會讓前輩失望!」
「對得起自己就好。」
渡邊徹不再閑聊,走進音樂教室。
平日擺滿凳子和譜架的教室空空蕩蕩。
在正中央擺放了三張凳子,兩張課桌,一個譜架。
兩張桌子給渡邊徹和清野凜用,譜架給參加甄選的部員放樂譜。
清野凜已經坐在一張課桌前,正用鉛筆在樂譜上寫著什麼。
空曠的音樂教室,只有她在紙上寫字的沙沙聲。
「早上好,清野同學。」渡邊徹走過去,坐在她身邊,一陣清淡甘甜的香味。
「早上好。」
「在寫什麼?」
「每個樂器演奏的重要節點。」
「明明只是幫忙卻這麼認真。」
清野凜沒回答他,時而沉思,時而在樂譜上勾勾畫畫,在音符與音符之間寫下「單簧管、低音單簧管、長笛、雙簧管」等樂器名。
那應該是各樂器即將考核的小節。
如果提前一個月知道考核內容,不知道能不能用來和吹奏部的女生交易,讓她們跑腿買飲料。
渡邊徹想著無意義的事情,很快到了甄選時間。
上午是銅管,下午木管和打擊樂器,參加甄選的第一個聲部是上低音號。
上低音號已經沒有三年級部員,第一個參加的就是二年級的一木葵。
她緊張地走進來,不安地坐在兩人對面,把邊角起皺的樂譜放在譜架上。
「請報上年級、姓名,還有負責的樂器。」清野凜說。
明明同一個班的同學,她依然一絲不苟地遵循流程。
清野凜絕不會因為關係好而手下留情的態度,讓一木葵以後輩或者手下的姿態,十分恭敬地自我介紹一遍。
「調音?」清野凜聲音平淡。
「已、已經調好了!」
「指定曲第三十二小節,吹到我喊停為止,開始吧。」
「是!」
一木葵狠狠地吸了兩口氣,拿起膝蓋百褶裙上的上低音號,第三次深呼吸,然後嘴唇貼上號嘴。
渾厚飽滿的上低音號音色,震動音樂教室五月初的空氣。
渡邊徹靜靜聽著。
一木葵的音色,和明日麻衣初期很相似。
「到此為止。」清野凜突然開口。
一木葵腦子裡一片空白,自己吹到哪都不知道,只能傻傻地遵照指示放下樂器。
「上低音號的特色在於柔和的音色中,卻帶有極具深度的迴響,一木同學,回去再好好想想。」
「是!」下意識應答後,一木葵臉色變得慘白。
這是,落選了?她的臉上浮現出自我懷疑的色彩。
看她的樣子,畢竟是同班同學,渡邊徹開口說:
「恭喜你,一木同學。」
「……誒?」一木葵使勁盯著渡邊徹,又想起這事還是清野凜說了算,於是緊張地看向清野凜。
「結果中午會公布。」清野凜語氣冷淡,「請叫下一位進來。」
「啊,是!」
一木葵收起樂譜,腳踩不到實處地走向教室門。
「提前告訴她沒關係吧?」
「你怎麼知道她通過了?」
「我還不了解你?只對在乎的事才會多說兩句,比如我,挨你的罵是最多的。」
「少自以為是,我罵你是因為你該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