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路線有六條,清野凜選擇六號線。
「這條線上有瀑布、溪水,還有一座弔橋,幾乎看不到人工的痕迹,很適合拍攝岩手縣的戲份。」
聽她說完,渡邊徹不滿道:「適不適合,等我這個真正的岩手縣縣民看了再說。」
清野凜看了打著她那把女式遮陽傘的渡邊徹,手抵下巴,別有意味地笑起來。
「你笑什麼?」渡邊徹看了看自己,沒發現哪裡有問題。
「沒什麼。走吧。」
等上了山,傘完全用不到!
七八米,甚至超過十米的杉木到處都是!
除了杉木,還有多到數不清的楓樹、櫻樹,以及各種認不出名字的樹木、雜草。
高尾山號稱「世界上登山者數量第一」,除了毗鄰東京這個世界性大都市外,漫山遍野的櫻樹和楓樹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現在是八月底,沒有特殊景色的季節,漫山遍野只有綠,綠樹、綠草、綠石頭,就連神社屋頂都是綠光。
除非刻意,六號線上根本沒有能曬到太陽的地方。
渡邊徹收起傘,看了看清野凜的編織袋。
心裡想了想,有太陽的時候,她把傘借給自己,沒太陽就讓她自己背著上山,有點說不過去。
「清野同學。」
「嗯?」
「給我吧。」
清野凜放下正在攝影的單反,疑惑地看向他。
「包。」渡邊徹說。
清野凜愣了下,看著渡邊徹修長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編織袋,突然反應過來似的陷入慌亂。
「不,不用……謝謝。」
「你就專心取景,力氣活交給我,我本來就是雜務,不是嗎?」
清野凜愣了下,笑著點了點頭:「也對。」
她把編織袋從肩上取下,正準備交到渡邊徹手上時,玉藻好美突然說:「清野同學,我幫你拿!」
「不用了,謝謝你,玉藻同學。」清野凜輕聲拒絕。
「沒關係的,就讓我幫你拿好了!」玉藻好美說著伸手去拿編織袋,清野凜卻沒有鬆手。
「玉藻同學願意幫忙就讓她那好了。」渡邊徹說。
他對玉藻好美可沒有同情,她要是願意拿,他完全贊成。
玉藻好美朝這個摸她屁|股的色狼瞪眼,正準備說話,清野凜先開口說:「不行。」
簡短的話語里,包含著不由分說的拒絕,玉藻好美和其他三個女孩一時間愣住了。
熟讀《如何攻略富婆》《識破!大小姐性格下的少女心!!》、以及實戰經驗豐富的渡邊徹,可完全不怕她——主要是習慣了。
他帶著一絲疑惑,問道:「為什麼不行?」
對於渡邊徹的疑問,清野凜不知為何顯得有些不太高興:「和玉藻同學比起來,我和你的關係更好,讓你幫我拿包,我心裡比較過意的去。」
她的這一番話,讓山林間陷入寂靜。
渡邊徹看著震驚的其他人,就連一直面無表情的明日麻衣都驚訝地看著清野凜。
渡邊徹自己也有些意外,和清野凜相處久了,都快忘記這傢伙脾氣很怪,對陌生人毫不客氣——其實只是說實話。
這樣想著,他對自己居然產生『清野凜抗體』感到不可思議。
到底是什麼讓他堅持和一個只會說大實話的人相處這麼久的呢?
除了有那麼一點點9點魅力外表的原因,應該就是她寧願沒有朋友,也要堅持說實話本身。
「真是沒辦法啊,玉藻同學,看來清野同學比較喜歡我。」渡邊徹得意地從清野凜手中輕鬆拿走編織袋。
玉藻好美瞪著渡邊徹,眼睛裡燃燒著鬥志,還有殺氣。
清野凜拿他沒辦法似地嘆口氣:「請不要用『喜歡』這個詞,它讓我很不舒服,只是關係更近而已。」
「傲嬌嗎?」
「什麼傲嬌?」
「沒什麼。」
看著渡邊徹一本正經的樣子,清野凜想起《關公說事》,剛才豈不是又被……
她狠狠地瞪了渡邊徹一眼,不高興地別開臉。
「快走吧,現在光線好,方便拍攝。」說著,清野凜率先上山。
玉藻好美立馬跟了上去。
「學姐,我們也走吧。」一木葵招呼著明日麻衣和花田朝子。
不受待見的渡邊徹落在最後面,他打開編織袋,把傘放進去。
匆匆一眼,他看清編織袋裡的情況。
東西不多,水、錢包、乘坐電車的西瓜卡、耳機、手機、內存卡、紙巾,以及一包方方正正的女性衛生用品。
渡邊徹看向一馬當先的少女,走路完全沒有顧忌,看來只是備用。
女性真的很不容易,男性應該好好保護她們。
渡邊徹拍了拍編織袋,承諾道:「戰友,兄弟,就讓我和一起守護清野,你在,我在!」
「渡邊同學,你在幹什麼?」清野凜站在溪邊一塊石頭上,從上往下地對他說道。
「來了!」渡邊徹邁開腳步,三兩下追上她們。
不過話說回來,清野凜這個女人真是狡猾,當著雙方本人的面,說什麼『和你比起來,我和渡邊關係更近』,害得他現在幫忙拿包居然有一絲絲的高興,走路都要飛起來。
果然不能小瞧財閥大小姐。
九條美姬那邊也要小心,最近情況很不妙,他都快忘了御茶之水的事情了。
踩著青石,沿溪水而上,他們看到一簇小小的水流,流速大概只有一桶水倒下來的程度,名字倒是很大氣,叫枇杷瀑布。
旁邊的神社裡,隱約傳來類似誦經的聲音。
這條很不好走,特別是對城裡的女孩子來說,她們小心翼翼的樣子,好像兩塊石頭之間有一條看不見的深淵。
渡邊徹倒是踩著輕鬆的步伐,從一塊石頭上跳著走到另一塊石頭上,偶爾還低下身體,翻開溪水裡的石塊,看下面有沒有藏著魚或螃蟹。
「我走不動了,休息一下吧!」一木葵喊道。
渡邊徹回過頭,看到她遠遠地落在後面,其他幾個也都一副累得走不動的樣子。
「休息一會兒吧。」清野凜點頭說。
渡邊徹看向體力只有3點的她,其他人已經坐下來休息,明明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臉色通紅,她卻始終全神貫注,用單反不斷拍照、攝影。
渡邊徹跳著走下來,來到她身邊:「你也休息一下吧。」
「……嗯。」清野凜小幅度地點了下頭,整理起剛才拍攝的視頻。
「你還真是倔強,這麼累為什麼不早點說休息呢?」
「沒什麼。」清野凜淡然地回應道。
渡邊徹突然笑起來。
他一笑,清野凜立馬用冰冷的視線射向他:「渡邊同學,你笑什麼?」
「我想起剛開學的時候,我們兩個跑步的場景。」
當時兩人都是3點體力,在賽場可是你爭我奪,棋逢對手,誰也不想做最後一名。
清野凜也笑起來,隨後嘲諷道:「可惜你背叛了我。」
「不不,那個時候我們之間可不存在背叛,是敵人。」
坐在遠處的玉藻好美,非常少女地對笑嘻嘻的兩人努了努嘴。
明日麻衣和花田朝子則盯著露出笑容的渡邊徹看。
上山的路上綠樹成蔭,偶爾還會有陣風,如果坐下來什麼都不做會非常舒服。
但只要走上幾步,就算沒有太陽,旁邊就是溪水,也會立馬汗流不止,陷入熱浪地獄。
海拔599米,走走停停,等到半山腰的觀景台,女生們實在走不動了,只好在這裡長時間休息。
石凳被曬得滾燙,女生帶了野餐布,在地上鋪好後,拿出水和止汗劑做著各種工作。
渡邊徹沒去蹭她們的野餐布,作為一個岩手縣鄉下人,完全不嫌棄地上臟,直接坐在一顆還算乾淨的楓葉樹下。
他仰起頭,把手裡已經變溫的烏龍茶往嘴裡灌,喉結滾動,喉嚨里發出吞咽聲。
「呼——」滿足地嘆了口氣,渡邊徹看到清野凜正把單反對準他,也不知道是在拍照,還是錄視頻。
他對著她搖了搖手裡沒有一滴的寶特瓶。
「渡邊同學,」清野凜清麗脫俗的小臉從單反後面露出來,「你不能做出這種輕浮的動作。」
「輕浮?」
渡邊徹不能理解『炫耀一口氣喝光半瓶水』這種事,到底哪裡輕浮了?
難道清野凜懂『我夸父只喝一口』的梗?
「你要眺望北方。」清野凜說出更加意義不明的話。
「北方……我也沒到那種程度的想家啦。」岩手縣就在高尾山北方遙遠的位置。
清野凜嘆氣道:「我沒說你,我是在說你的人設。」
「我的人設?」
「你表面是一個沉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