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聲部回自己的訓練教室，我會輪流去查看，希望不要讓我看到偷懶聊天的場面。」清野凜眼神帶著寒光地說出解散命令。
在注重前後輩關係的島國，以高一的身份，能用這樣的氣勢去指揮包括高二、高三在內的六十多人，除了她，大概沒有其他人了吧。
不對，還有九條美姬。
不過讓她擔任顧問……會死人吧？一定會吧！
這樣一想，渡邊徹居然覺得清野凜實在算不上嚴格了。
看著眼前一邊低聲細語說著清野凜壞話，一邊散開的吹奏部眾人，渡邊徹感嘆她們身在福中不知福。
渡邊徹也回到雙簧管&巴松聲部的教室。
他把清野凜發的曲譜放在一邊，這種東西跟他之間，還有還有岩手縣到東京那麼遠的距離。
作為新手中的新手，連吹長音之類的基礎訓練都輪不到他。
總之先吹出聲，第二步才是讓聲音穩定下來的基礎性訓練，之後才是樂譜。
「噶、嘎嘎……」
沉浸在訓練中時間過得飛快，等早見熏叫他的時候，時間已經不知不覺來到六點。
按照清野凜制定的作息，接下來三十分鐘是晚飯時間。
「渡邊同學，你打算吃什麼？」早見熏的聲音非常輕柔。
渡邊徹一時間也不知道吃什麼好，嘴含著哨片想了想：「先去校內超市看看還有沒有吃的，沒有就去車站那家餐廳隨便吃一點。」
從學校去餐廳只需要5分鐘，來回十分鐘，吃飯二十分鐘完全夠了。
因為夏季晝長夜短的原因，外面的天色還亮著，電線杆上烏鴉的叫聲，在暗淡的夕陽下顯得格外凄厲。
渡邊徹混在放學的人潮里，去餐廳吃完飯，提前十分鐘回到音樂教室，準備繼續練習。
「渡邊同學，要不要一起吃零食消食？」
看著笑嘻嘻的一木葵，渡邊徹困惑道：「吃零食消食？」
「女生都這樣嘛。」一木葵調皮一笑，「走吧，走吧，全是女生哦。」
「不，我拒絕。」
「為什麼？！」
「我是唯一的雙簧管部員，必須努力才行。」
這當然是謊言。
和早見熏在訓練時間待在一起就算了，休息時間主動去全是女生的訓練室，是嫌九條美姬還不夠寵愛他嗎？
而且他只有十分努力，才能在吹得像鴨子叫的情況下，讓九條美姬這次放過他。
不過渡邊徹不討厭努力，不管是不是被迫，既然要學，那就認真學好了。
就像西班牙語和英語，這些只是讓他變得更加優秀，並且是鍛煉自己學習能力的手段，至於能否在將來派上用場，他不是很在乎。
一木葵無奈，嘟嘴說：「好吧。」
晚上八點過一些，清野凜捧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來到雙簧管&巴松聲部。
她簡單地點了點頭就當打完招呼：「接下來請跟著我唱譜。」
「唱譜？」渡邊徹疑惑地重複了一遍這個陌生的詞。
早見熏柔聲解釋：「是指以閱讀樂譜為主的基礎訓練，可以培養看譜的能力，也可以發出正確的音程。」
「謝謝早見學姐。」
早見熏回以不用客氣的溫柔笑容。
『如果我女朋友是這樣的性格就好了。』渡邊徹看著她臉心裡想著。
早見熏的長相遠遠不能和9點的九條美姬相比，只比普通人漂亮一點點，但渡邊徹非常喜歡她溫柔的性格。
「首先是B-音，」清野凜說，「早見同學，你先來吧。」
「好。」早見熏點點頭，發出與電腦播放出來的音階同樣高的聲音。
在這夜色中，她那過分輕柔的嗓音，再加上天生帶了一絲低沉和傷感，彷彿讓渡邊徹回到母親懷裡。
清野凜點點頭，視線看向渡邊徹。
「我也要？」
「別以為你和我關係好，就可以讓我對你手下留情。」
「等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清野凜直接打斷他：「別浪費時間，還有兩個聲部等著我。」
「……好吧。」
等渡邊徹也發完聲，她手抵著下巴，沉思道：「渡邊徹同學，你不擅長唱歌吧？」
「……目前是這樣。」
「目前？你音痴的程度是一時半會絕對改善不了的那種。」清野凜無情地說出事實。
「影響我吹雙簧管？」
「不。就算是音痴，也可以是用樂器吹出正確的音。」
「那你那麼多廢話？」
清野凜臉色一冷：「你的實力是吹奏部最弱的，本身學習成績也不錯，待會兒學習會的時候，我幫你特訓唱譜。」
「對不起，我態度有問題。」渡邊徹感覺自己這句話說得好像過於熟練。
清野凜鬧彆扭似的哼了一聲：「道歉也沒用。好了，現在你們一起用樂器吹出B-音。」
十分鐘後，清野凜趕往下一個聲部。
「清野同學她很專業呢。」早見熏輕聲說道。
「也很嚴格。」被訓了十分鐘的渡邊徹回應。
早見熏想到剛才的場景，忍不住笑起來：「不過我認為清野同學對你的態度很特別。」
「是很特別，簡直要把我罵死了。」
剛才清野凜對他說的話，換成一般人絕對當場放棄樂器之路，場面堪比駕校學車。
最氣的是，這傢伙每句話都是令人無法反駁的實話，讓他找到自己很多錯誤的地方。
雖然只是短時間的指導，但渡邊徹總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掌握住抓到音程的訣竅了，迫不及待地想再吹一次。
不過這種心理在剛才十分鐘內反覆出現，每次吹完後，都會被清野凜毒舌一番，指出更多的錯誤。
「會不會是她了解你，所以才對你這樣呢？」
「了解我？」
「嗯。知道你挨了說教，也不會放棄，反而會更加努力。」
「這倒是，我這人除了帥、聰明、溫柔、專一，也只有努力拿得出手了。」哪怕清野凜在場，渡邊徹同樣有自信說出這句話。
不過是不是真的，他自己也不確定。
應該是真的……吧？大概。
「嗯……」早見熏困惑地歪了一下頭，決定不接渡邊徹這個話題，「在我看來，清野同學她是知道自己就算罵了你，也不會被你討厭，兩人的關係不會因為這一點事情變壞，所以才會對你這麼嚴格。」
「這就錯了。那傢伙根本不在乎別人討厭不討厭她。」
「真的是這樣嗎？」
「當然。」渡邊徹嘴含上哨片，繼續練習。
到了晚上九點，第一天的訓練算是結束了。
此時校舍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大家上廁所的上廁所，回家的回家——不是所有人都決定參加學習會。
留下來的人中，很多都在議論清野凜剛才的指導。
說水平高的有，但大部分還是不滿她過於苛刻的態度，渡邊徹在廁所洗手台，甚至聽到女廁所里有人在哭。
『這才是正確的青春啊，努力的哭泣總比打胎的落淚強。』渡邊徹心裡安慰那位女生一句。
正想著，他突然又感覺到有人把視線放在他身上。
偷看他這種事太常見了，在教室、在路上、在電車裡，渡邊徹早已經習慣，但這個視線卻不同，裡面沒有欣賞，沒有愛慕、沒有饑渴，反而帶著幽怨的氣息。
渡邊徹抬起頭，看向鏡子，裡面除了一位一看就很討女孩子喜歡的少年外，還有一位身材姣好、微鼓腮幫子的美少女。
拿著號嘴的玉藻好美，站在他身後。
渡邊徹把水龍頭關掉，讓開位置。
玉藻好美壓了壓嘴角，略帶怨恨的眼神掃了他一眼，上前走到水池邊，用水清洗起號嘴。
渡邊徹一邊甩著手上的水，一邊走迴音樂教室，心琢磨著自己好像沒有哪裡對不起她呀。
休息時間過後，開始學習會，所有人心裡都一種奇妙感。
筆寫在紙的聲音，甚至衣服摩擦聲，每個聲音聽起來都非常響亮。
起初還有人因為新奇而低聲交談，但很快大家都沉浸在學習中，發出聲音也是為了詢問問題。
神川高中的確是一群只知道學習的「笨蛋」。
只有渡邊徹，在10點之前，他被清野凜要求不斷反覆練習唱譜。
用她的話來說，音痴只是因為不熟悉，只要熟悉了，最低限度的不走調還是能做到的。
「當然，唱歌好聽就別指望了，再也沒有比唱歌更看重天賦的藝術。」
清野凜得意的表情，渡邊徹當時氣得差點當場給自己來了一點智力！
學習會上，渡邊徹是最受歡迎的小老師，畢竟吹奏部是一個女生佔九層的社團，作為俊秀型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