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鄉下的空氣瀰漫著清新的味道。
路邊、田野間的雜草上蒙了一層霜。
茅壩的村民們大多已經起床,隔著一條蜿蜒的小河流吆喝交流。
在東家長西家短中,忙活著做了早飯吃。
老方家也差不多是這樣。
七八點的樣子,鄰里三四陸陸續續走出了家門,多數能匯聚到老方家這邊。
難得天晴,大傢伙就待在院子里,嘮著閑嗑打著牌。
類似於茅壩這樣的村落大概從臘月二十左右開始主要活動就是打牌,能一直持續到元宵節。
不過是這兩年牌場一般是在老方家擺開。
好不容易把堂客接回家裡的方年同學自然是再躲不開牌局。
還被起鬨搞起了最拼運氣的鬥牛。
自然是方年單獨坐莊。
一般來講,以鬥牛的玩法和這樣的形式,除非運氣絕佳,否則莊家必輸。
方年……
方年自是沒那麼多的好運。
大年初一就收到了平校那麼大一份新年禮物,怎麼也得影響一下運氣。
不過方年毫無所懼。
「我沒所謂。」
說著瞥向一旁的陸薇語:「打個商量,你出錢佔一股,贏了我的,輸了你的,行不啰?」
「行,沒問題。」陸薇語嬉笑著,從外套兜里拿出錢包,抽出全部的新鈔遞給方年。
然後說了句:「你放心玩,沒錢了跟我說嗷~我去跟小歆放煙花了。」
方年接過錢右手捏著在左手掌心上拍著,嬉皮道:「來來來,開場了。」
「……」
一旁圍觀的叔伯們笑著調侃。
「三嫂,你這媳婦(這裡指兒子的妻子)硬是慣著你們家年寶誒~」
「硬是大方,上學都准他打牌,還打這麼大。」
「讓我說三哥是真的有福氣,兒子兒子出色,討的堂客也讓人眼紅。」
「要我根本不敢打多了,回去吵不完的架。」
「……」
林鳳:「……」
她能說啥,說自己根本就沒操心過自己兒子的事情?
更別說家事。
說她知道自己兒子是首富,陪大家打牌就很浪費了,按個人資產算,一天都得300多萬。
要是按商業資產身價來算,一天不得好幾個億了?
林鳳女士也就只能陪著笑兩聲:「新年大吉,熱鬧一下,隨他。」
「……」
方正國早就坐上了牌桌子,更是話都不插一句。
仔細看會發現,方正國同志已經在秀他獨特的嗑南瓜子技巧,別人都不太有這麼精準。
方年其實沒放多少心思在牌桌上。
主要是看陸薇語跟方歆樂呵呵的玩煙花。
方歆小朋友高興壞了,比起方年來,陸薇語可要寵溺得多——根本不會跟她搶煙花。
而且!
林鳳女士也不會管,都不用裝模作樣的撩撥。
陸薇語也是個沒長大的。
比方歆還好玩這個。
要不是方年回老家後出門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買煙花,估計都不夠糟蹋的……
純拼運氣,還得每一把都拼過半數人的運氣的鬥牛局,方年同學當然拼不過。
半天下來輸了四千多。
還好底錢不高。
畢竟……
單庄鬥牛,人多的情況下,誰庄誰輸,幾乎沒有例外。
少數三四個人的情況下還行。
畢竟大多數情況下,多人鬥牛的模式是輪庄。
這也是方俊華他們特地起鬨的重要原因。
方年倒也沒有很介意。
主要是陸薇語不咋太介意,用她的話來說:「過年嘛,圖個開心,反正你也要上場的,比起輸的幾千塊,你耗費的時間才是你實際上最大的誠意。」
「……」
……
午飯後,方年接到了高中班長李雪的電話。
是邀請方年去參加同學聚會的。
電話那頭有幾個高中同學在起鬨,顯然會有李安南——他家離棠梨也就三五里地。
同學聚會,是總會發生的一件不能免俗的事情。
方年無可無不可,只是對著電話笑道:「也不是不行,不過我帶家長。」
「家長?」
「女朋友嗎?」
「啊……」
「……」
最後當然也還是無所謂,畢竟……
也不只是方年一個人要帶家長。
棠梨八中174班六十幾個人里,上完高中以後輟學的比例並不算低。
一般就算是考上三本,多數在權衡之後也不會復讀而是直接放棄。
於是……
方年同學帶上陸薇語開著桑塔納去了棠梨。
路上,方年忽然咂咂嘴道:「有機會得帶你騎騎摩托車,想當初上初高中時,就特別羨慕騎摩托車帶著對象的人。」
「哦呦,你還有機車情結啊?」陸薇語眼皮一挑,打趣道。
方年傲嬌道:「我一個農村孩子,情結不要太多~」
「那也得我樂意配合。」陸薇語哼哼道。
「……」
抬杠這件事情,果然不分早晚。
二十來分鐘就到了棠梨街上。
又一年過去,棠梨街上沒什麼太大變化。
頂多是又多了一家KTV。
娛樂的風氣也逐漸刮到了偏遠鄉鎮。
方年輕車熟路的將車停在了中心十字路口一旁,很快找到了李安南他們。
李安南笑著打了個招呼:「薇語姐新年好。」
「新年好。」陸薇語落落大方的跟方年的高中同學們見禮。
人群中的柳漾很是有些觸動。
如果說去年的同學聚會,在京城見識了繁華的柳漾身上很是洋氣的話,那麼今年是洋氣更進一步。
但見到陸薇語後,柳漾不知為何,就有點自慚形穢。
畢竟……
是陸總來的。
寒暄了一陣後,李雪張羅道:「今年還是老樣子,去唱歌?」
「都行。」大家並無太多的意見。
在09、10年的時間節點裡,受限於經濟基礎等眾多因素,同學聚會是在棠梨搞。
少有會去縣城乃至桐鳳市區的提議。
不過在方年的記憶中,這種格局在三五年後一下就變了,基本都是在桐鳳進行。
並不是因為三五年之後大家兜里的錢更多了,而是家裡的經濟基礎發生了一定的改善,比如……
多了幾個開家裡車出來的同學。
「……」
這次聚會人少了一些,比如劉惜就沒來。
但是有高中畢業後一年半沒露面的王成。
他南下工作了一年多,洋氣了許多,說話口吻也有所變化。
用棠梨話說:是有點腔。
不過這也很正常,越是剛剛有了些許見識的半桶水狀態時,越容易產生某些狀況下的優越感。
比如曾經方年也有過這樣的優越感。
方年向來不喜歡唱K,隨便哼哼還行。
也不怎麼喜歡喝酒,但他不會掃興。
三五幾句話一商量,大家都去了最近才新開的KTV,就在十字路口向南幾十米遠,算得上是棠梨街上的鬧市。
「……」
十五六個人坐進KTV,熱鬧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男生們興緻大減。
自然而然的有人提議打牌。
以習俗論,這是很司空見慣的事情。
不過這次方年並不打算參與,便婉言拒絕了,少他一個並不影響。
眼見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方年拉著陸薇語禮貌告辭。
過去的這一個多小時里,方年也對同學們的現狀有了新的了解,談不上有多大的變化。
李雪依舊是那個適應能力較強的班長,不僅是在大一下學期參加了世博會的志願者。
也在學校進行了其它社會實踐活動。
一步一個腳印,發展得很好。
將來畢業後自然是會去當老師,李安南還開了句玩笑,說畢業後先回家鄉回報一下,去大坪那邊那個大型學校教兩年書。
李雪也玩笑著應了下來,講說要是能分配進去也不是不行。
此外,柳漾變化依舊是最大的,在京城見多了光怪陸離,心思並不咋太在學習上了。
對吃喝玩樂、旅遊比較感興趣。
王成跟李軍等人基本上是處於人生的迷茫中。
在電子廠或者別的廠做著日復一日重複的工作,滿心希望組長能多安排加班時間。
方年也用開玩笑的口吻說了句報個班學個計算機。
聽不聽他也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