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目標交錯 第六章 五年遊戲之攻防

1

「四子·維達羅斯,」喬斯騰說,「你父母生到第三個為什麼不就此收手!多少個夜晚,你趴在我家的吧台上?多少次我拉你進來躲雨,順便喝一杯?你個兩面派的狗娘——」

「諸神垂憐,」維達羅斯說,「你以為我想這麼做?這是我的職責!」

「當著半個議事堂和整個深根——」

「喬斯騰,」洛克插到旅館老闆和維達羅斯之間,「讓我們聊兩句。傳令,初次見面,你好。我叫塞巴斯蒂安·拉薩利,顧問。」

「誰的顧問?」

「所有人的顧問。我是拉塞因來的事務律師,擁有各種各樣的能力。我想和喬斯騰先生單獨談幾分鐘,討論他的選擇。」

「我看他似乎沒得選。」維達羅斯說。

「你得到的命令里包括禁止我們反思幾分鐘嗎?」洛克說。

「當然不包括。」

「那就允許我謝謝你不執行你沒有得到的命令吧。」洛克用力摟住喬斯騰的肩膀,拖著口沫橫飛的旅館老闆從傳令官面前走開,壓低聲音說:「喬斯騰,我問你。你百分之百肯定你繳納過許可證的費用嗎?」

「我的文件堆里有簽字畫押的收據。我現在就去找出來,塞進這個粉藍色老皮條的屁股!今晚之前,我以為這龜孫子是個好朋友,肯拿我的名譽給他作保。我絕對不會想到——」

「你別想。」洛克說,「我收錢就是為了替你想。你的敵人不是傳令·維達羅斯,而是要他夜裡十點多緊急執行法庭令狀的人,聽懂了嗎?」

「啊,」喬斯騰說,「啊——」

「我們不該侮辱這個四處奔波的可憐人,」洛克說,「我們的麻煩來自級別更高的辦公室。尼可洛斯,你給我過來!看一眼封印和簽名。」

「能幹·佩拉利斯。」尼可洛斯說,亮晶晶的汗水像小河似的流下額頭,「第二秘書,行政官法庭。我聽說過她。」

「簽發這東西不需要一名正職的行政官?」洛克問。

「不需要,」尼可洛斯說,「行政官只簽發,呃,逮捕令。」

「這只是屁股上的一根小刺而已。」洛克說,「她是黑鳶尾嗎?她的某個上級呢?」

「我的名單里沒有。」尼可洛斯說,「法院的絕大多數人不會,呃,挑明他支持哪個黨派。」

「好,那就是有人賣了她一個人情債。」洛克突然意識到酒會上的幾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醉醺醺地看著如山美酒會不會因為一個緊張的小職員說幾句話就被奪走,「我猜議事堂成員不能隨便命令維達羅斯滾蛋吧?」

「行政官,呃,和議事堂是同級的,」尼可洛斯說,「他們的傳令官不……不需要聽其他人的命令。」

「好吧,要是放著不管,我們這些醉醺醺的朋友會把這個倒霉蛋弔死在房樑上的。」洛克轉向傳令·維達羅斯,滿臉燦爛的笑容,「一切似乎都很好!」

「我就稍稍心安了一些。」維達羅斯說。

「我以為你會很高興呢,」洛克說,「因為你完全沒必要來打斷這場酒會。」

「我是來送令狀的,」維達羅斯說,「我很不情願地告訴你,我有執行命令的責任;我必須親眼看著喬斯騰先生結束今晚的活動,關門拒絕後來的顧客。」

「實在對不起,但你無權做這種事情。」洛克說,「這是草率的貿易限制,《卡泰因律法》明令禁止這麼做。簽發這份令狀的人應該知道,根據法律,在被迫中斷商業經營之前,喬斯騰有權向一名行政官澄清指控。」

「但是——」

洛克繼續道:「你看,這是非常淺顯的常識,源自……多少來著?二十年前的那項修正案。」

「我……真的嗎?」維達羅斯的臉上沒了剛才的紫紅色,「你敢肯定嗎?我對這個不是很熟悉。我執行過很多類似的——」

「我完全有資格在卡泰因執業。指控未經確認就執行懲罰,你將有可能被控玩忽職守,對此的懲罰是……唉,你當然知道會是什麼。咱們就別說得太仔細了。」

「呃……」維達羅斯說,「啊,當然。」

「那麼,你已經當著全城最拿得出手的一群可靠證人派發了令狀。我代表喬斯騰領受令狀,正式申請一名行政官對此指控加以確認。既然至少要到明天上午才有可能做到,那麼這場酒會就還必須繼續下去。」

「哈!這下你完蛋了!」人群中有人高喊,「滾吧,持杖人!」

「不是這樣的!」洛克叫道,「別丟人!這位先生是這家旅館的好朋友,有人把執行令狀的可怕任務交給他,他自己並不願意。他難道退縮了嗎?沒有!他忠於職守,走進了獅子的巢穴!」

「聽他的!」長子·埃皮塔盧斯叫道。要麼是他意識到了無謂樹敵是多麼愚蠢,要麼僅僅是希望自己的聲音能壓倒所有喧囂,總之洛克為他祝福。「卡泰因應該為這麼一位誠實而勇敢的公僕驕傲!」

眾人立刻響應埃皮塔盧斯的號召。越來越響亮的掌聲淹沒了剛起頭的噓聲。

「我為我刺人的言辭道歉。」勤勉·喬斯騰說,洛克暗地裡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他心領神會,大踏步走向維達羅斯。「請原諒我的唐突,和我們喝一杯吧。」

「呃,可是……」維達羅斯似乎既高興又解脫還有點尷尬,「我在執行——」

「哪兒的話?」喬斯騰說,「令狀送達,你的任務已經完成。」

「啊,既然你這麼說——」

喬斯騰和幾個同夥簇擁著傳令官融入人群,拖著他走向酒水台。

「天,感謝諸神。」尼可洛斯喃喃道,「拉薩利,真不知道你居然這麼了解卡泰因的法律。」

「我並不了解。」洛克說,「但就算天塌下來,我也能用屁話擋回去。很快就會有人拆穿我,最晚明天。」

「所以根本不存在這麼一條法例?」

「假得像是長出三根陽具的男人。」

「真的?該死!聽上去那麼合……合理。對法庭官員撒謊是犯罪,他們可以——」

「沒什麼好擔心的。要是有人施壓,我就使用從不失敗的萬能道歉。」

「從……從不失敗的萬能道歉是什麼?」

「『真糟糕,是我徹底搞錯了,我為此深表悔恨,拿上這一口袋金幣玩蛋去吧。』但應該不需要走到這一步——明天一早咱們就去拜訪這位能幹·佩拉利斯。假如喬斯騰的文件像變魔術似的發現『被放錯了地方』,那麼這整件事就會在引來關注之前不了了之。」

「假如她不肯和我們談呢?」金一直在附近逡巡。

「我們就去找別人。比方說第一秘書,或者一名行政官。無論明早是天塌還是地陷,我們都要買下行政官法庭的一角。法庭幾點開門?」

「上午第九個小時。」

「八點到我們門口等著。」

「哦,呃——」

「八點。」洛克的聲音變成冷冰冰的耳語,「所以今晚別再往喉嚨里塞那鬼東西了。」

「哦,我,呃,我不明白你——」

「不,你明白的。我不在乎你嗑那鬼東西會不會嗑得神志不清,我會用皮帶拴住你的脖子把你一路拖過去。我們要趕在火苗蔓延開之前熄滅它。」

2

「尼可洛斯。」洛克嘟囔道,睡眼惺忪,頭昏腦漲,他被瘋狂的捶門聲吵醒,過來打開公寓大門。「你這是搞什麼名堂,朋友?這會兒離八點還遠著呢。」

「剛過五點。」尼可洛斯像是被一幫宿醉未醒的仙女踐踏過,頭髮沒有梳理,衣服亂糟糟的,眼袋可以拿來裝零錢。「他們搞了我的辦公室,拉薩利。就和你說的一樣。」

「什麼?」洛克拚命眨掉眼睛裡的黏膠,催促尼可洛斯進來,「有人燒了你的辦公室?」

「不,不是縱火。」尼可洛斯對金點點頭,金從他的套房推開連通門進來。他身穿黑色絲綢晨袍,右手漫不經心地拎著短斧。「尋鼠者大人的辦公室因為奶蜘疫情隔離了我們整幢樓。算我走運,他們出現的時候我不在,否則我也會被隔離,用煉金藥劑沖澡。」

「你的文書呢?」

「他也躲過了這一劫。幾乎所有材料都及時複製和轉移了,但辦公室要用硫黃熏蒸三天,他們結束前無法使用。」

「我猜你恐怕連奶蜘屁股上的一根毛都沒見過吧?」

「這幢樓才落成兩年!乾淨得像是嬰兒的靈魂!」

「對面那位朋友的又一個問候。尋鼠者手下有多少個人?」

「十二個左右吧。鍊金術士、陰溝潛行者、屍首獵人。他們處理與傳染病和衛生有關的一切事務。」

「他們的名聲怎麼樣?」

「比萊佐大人是個英雄!該死,連我都這麼認為。把這座城市弄得乾乾淨淨——當然,是和許多其他地方相比。卡泰因有四十年沒鬧過瘟疫了,甚至包括霍亂。這種事情大家看得很清楚。」

「那就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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