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禪掌兵日久,早就不敢像之前一樣拍腦袋打仗。
到了江北,他的一切部署都完全按照諸葛亮交給他的兵法一板一眼展開,絲毫看不出有什麼靈性。
但這種布局總是小心無大錯。
諸葛喬、句扶、丁立等人見劉禪的布置跟從前的戰法大不相同,心道現在世子現在倒是不急不慢,看來是鐵了心要跟東三郡的魏軍對耗了。
可沒過三天,他們就接到關羽用快馬傳來的消息——
原本投降魏軍的申耽、孟達再次反叛,攻殺申儀。
曹魏右將軍徐晃、散騎常侍兼中領軍夏侯尚也被二人生擒。
兩人率領的精銳魏軍幾乎一夜之間被完全掃光,被俘者多達七千。
曹魏的南鄉守軍聽說夏侯尚和徐晃都投降了,也嚇得紛紛倒戈,關羽大軍居然不費一兵一卒就攻破了東三郡……
雖然東三郡不是什麼要地堅城,可曹魏此番煞費苦心,還構建了武當山防線。
關羽一開始估計最少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攻到上庸城下,
可因為孟達突然倒戈,漢軍居然是零死亡破城,受傷的幾個也是因為走山路摔傷……
當關羽大軍抵達,孟達和申耽兩人輕裝出迎,如見到親人一樣簞食壺漿迎接王師,看的關羽一愣一愣的。
之後,孟達還拿出劉禪之前寫給他的書信,得意洋洋地炫耀一切都在自己的計畫之中。
「世子早就算到曹軍要來,所以才早早定下計策。
我手下這四千多人馬,怕是擋不住徐晃,
可經由世子設計,居然只花了這麼點功夫就生擒徐晃,世子的手段真是鬼神莫測,達心中一萬個佩服啊!」
之前關羽還覺得孟達是在吹牛,
可看著劉禪早早寄來的書信,他心裡的懷疑頓時煙消雲散。
畢竟,關羽也是見識過劉禪先知本事的人。
老關打了一輩子仗,有勝有敗,也只有今年的仗讓他打的歡欣鼓舞。
這天命果然在我們一方,阿斗就是天命之人,我們奮鬥半生,在有生之年,說不定真能看到大漢復興之日了。
關羽歡欣鼓舞,劉封則徹底蔫了。
他從上庸逃到襄陽之後就一直跟著關羽作戰,一心念著抓住孟達之後把這廝活剮,不蘸醬油直接生吃。
他在武當山蹲了好幾天,眼睛都被蚊子叮腫了,就等著和孟達這狗賊決一死戰,
沒想到上庸居然報信說孟達不僅不是叛逆,而且還成了卧薪嘗膽以弱博強,成為己方打開勝利之門的關鍵人物。
這個世道是怎麼了!
這個世道是怎麼了!
「子植將軍啊。」
孟達笑眯眯地走到劉封面前,一副入懷若谷的表情,得意地道,
「之前多有得罪,
今日當著關公的面,咱們過去種種恩怨,就一筆勾銷如何?
呵呵,我這領軍作戰的本事確實也沒法跟子植將軍相提並論,抓了徐晃夏侯尚嘛也實在談不上大功。
以後還請將軍多多提點才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孟達說到最後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劉封本就憋屈的難以忍受,這會兒更是憤怒地捏緊拳頭,怒道:
「孟子度,汝休要猖狂,
若不是汝這小人,上庸根本不會失陷!
汝分明是反覆無常,先投了曹軍,見勢不妙就臨陣再叛!
我不信汝,我不信汝!」
孟達就算不跳反,申儀和魏軍裡應外合,劉封一樣擋不住。
倒是孟達跳反,保存了有生戰鬥力,還在得到魏軍信任的情況下反戈一擊,擒獲了魏軍兩員大將。
夏侯尚可是曹丕的親信、徐晃也是天下名將,
孟達憑藉此戰功,已經在季漢眾將中排進了前五,除了關羽、劉禪和斬殺夏侯淵的黃忠,明面上的戰績……
還就真的是孟達最優秀。
你劉封不服,你倒是也抓一個徐晃這個等級的魏將過來啊。
……
這次是劉禪領軍以來最沒有參與感的一次遠征。
憂心忡忡地直撲襄陽,發現襄陽的內奸是自己人,還抓了文聘;
怒氣沖沖地殺到上庸,發現上庸的內奸是自己人,還抓了徐晃和夏侯尚,順帶殺了真內奸。
雖然不知道曹魏具體還有什麼謀劃。
但損失近一萬大軍,這種敗績……
絕對是慘敗,絕對是狠狠抽了曹丕一個大耳瓜子。
「天命真的改變了……」法正喃喃地道。
在去江陵的路上,法正一直憂心忡忡,
諸葛喬告訴他劉禪能改變天命,讓孟達跟歷史上經歷完全不同的結局時,他才稍稍鬆了口氣。
想必世子之前給子度寫信,就是存了改變子度的心思。
不管天命中的子度是不是大漢的叛逆,
但至少現在,他是大漢的英雄啊。
大局已定,劉禪索性率軍輕裝抵達上庸,
關羽軍的士卒和劉禪軍會和在一起,眾人都是歡呼雀躍,歡慶這難得的大勝。
孟達歡歡喜喜出城,手捧劉禪的書信,向眾人宣傳劉禪之前神鬼莫測的驚天謀劃,
跟隨劉禪出蜀的眾人雖然那會兒見劉禪手足無措,不像是早早料定大局的模樣。
不過……
反正結局是好的,這就可以了啊。
而且這一戰,又是世子慣常使用的誘敵深入,攪亂敵軍,然後包抄瓦解的戰術,
和丁奉之前偷襲巴丘有異曲同工之妙。
大概是世子之前對假裝投敵的孟達不太放心,所以才憂心忡忡。
法正許久沒見孟達,他歡喜地快步上去,用力抱住孟達的雙臂,使勁搖了搖,哽咽道:
「子度,子度,汝,汝沒事,這可太好了。」
說著,一貫人緣不好的法正忍不住眼淚直流。
他是這一路上最擔心孟達安危的人。
若是這位老友真的叛亂,法正又要率軍討伐,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孟達倒是滿不在乎。
他在劉禪面前說話落落大方,進退自如,
劉禪心道怪不得這貨在歷史上把曹丕、桓階都耍的團團轉,雖然打仗不行,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還真是不一般……
孟達立了這麼大的功勞,劉禪肯定也不會煞風景地說孟達在歷史上的種種事。
他索性就承認是自己的謀劃,認真地扶起了立下汗馬功勞的孟達,也表揚了上庸的地頭蛇、這次果斷擊殺自己親弟弟的申耽。
他表示,這次戰亂完全是因為申儀喪心病狂,個人膨脹勾結魏軍導致。
孟達和申耽遭到偷襲之後臨危不亂,和敵人虛與委蛇,才終於為大漢重新收服東三郡,還殲滅了敵人主力。
孟達和申耽堪稱國士!
孟達大喜,他知道自己封侯有望了。
申耽也是頗為歡喜。
自己這次果斷跟申儀決裂的舉動日後肯定會得到巨大的賞賜,
這步棋走的不錯啊。
劉封的心情非常複雜。
他見眾人都在向劉禪行禮,都在稱頌劉禪深知天命,心中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劉封本想藏起來,可仔細想了想,一把年紀的人還是不要如此,也只好灰頭土臉地出來,朝劉禪行禮道:
「副軍將軍臣封,拜見世子。」
劉封還沒拜倒,劉禪就已經先快步過去,一把抱住劉封。
「兄長,阿斗想你啊!」
不管史書怎麼說,這畢竟是劉禪的兄長。
在劉禪年幼時,這位孔武有力的兄長也曾經耐著性子逗他玩耍,在戰爭的間隙,也儘力給他尋些新奇的事物逗他玩鬧。
天生仁善的劉禪,終究是還想跟劉封做個兄弟,
希望這個兄長能感覺到自己的誠意。
一聲兄長,讓劉封的心中難得一暖,
劉禪清澈的目光絕不作偽,讓劉封心中陣陣心虛,情不自禁地把頭扭到了一邊。
只有十三歲的弟弟,現在已經是頂天立地的好漢,他戰無不勝,攻無不取,能調和人心,這才是大漢的繼任之人。
我劉封……
終究比不過啊。
「你小子,又在裝神弄鬼!」
趁著眾人慶功歡呼雀躍的功夫,關羽飛快地一記力劈華山敲在劉禪腦門上,打的劉禪一臉委屈。
「二,二叔,為何打我?」
「你早就算到這一切,連襄陽的內應和孟達的反叛都猜到,為何不提前告訴老夫?
害的老夫憂心忡忡!」
「你要是早說一句,我怎會把他們前軍放走?
你要是早說一句,你二叔還用在山裡喂這麼多天蚊子?
真是氣煞我也!」
劉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