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馬謖和周群面前的魏軍大將身材魁梧雄壯,雙眸如鷹隼般犀利如刀。
他的目光從周群和馬謖身上掠過,二人立刻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殺意。
此人,定是魏軍中的要緊人物。
莫不是曹休、曹真這樣的宗室大將到了?
那人高傲地瞥了一眼周群和馬謖,問道:
「此乃何人?為何在此地?」
「回君侯,」曹植的僕役恭恭敬敬地道,「此二人乃蜀國使者,奉命出使我國,特來為魏王弔喪。」(劉備不管建什麼國曹魏都不會承認,入蜀就成蜀賊,這裡來弔喪肯定不能這麼喊,所以稱蜀國)
「蜀國使者?」
那個全身披甲的魏將濃眉擰在一起,他緩步走到馬謖面前,馬謖這才發現,他濃密的鬍鬚微微發黃,倒是頗有特色。
他立刻明白來人的身份,恭敬地行禮道:
「外臣馬謖,參見曹將軍。」
此人正是曹操之子,鄢陵侯、北中郎將、行驍騎將軍曹彰。
曹彰收到曹操的召喚,率領五百精騎馬不停蹄趕回雒陽,可終究是晚了一步。
他今天帶著上百武士進宮,找賈逵詢問曹操的璽綬何在。
當時宮中眾人都瑟瑟發抖,不敢多言,只有賈逵扶正帽冠,嚴肅地告訴曹彰這不是他該問的問題。
「太子在鄴城,國家有儲君,這不是君侯你該考慮的問題。」
曹彰雖然勇猛,可在義正言辭的賈逵面前,卻終究不敢多說什麼。
他灰溜溜地出城,正好看見曹植的僕役帶著一群人準備進宮,自然而然把他們攔了下來。
居然是蜀國的使者,還特意來弔喪,這怎麼可能?
曹操的死訊剛剛傳出沒多久,只怕現在荊州邊界和涼州還沒有收到消息,為什麼蜀國有這麼快的反應,使者都跑到雒陽來了。
曹彰滿臉疑雲,叫曹植的僕役滾蛋,自己接收馬謖和周群。
馬謖和周群雖然也帶了幾十個隨從,可在曹彰猛烈的威壓面前完全不敢動彈。
曹彰隨手檢查隨從帶的行禮,發現馬謖等人還真的早早準備好了素服、喪紙、檀香,還有一個紙包,包著一堆曹彰沒有見過的東西。
「這是何物?」
「辣條。」馬謖坦然道,「這是我家世子送的祭品,還請曹將軍查探。」
辣條……
曹彰心中微奇,卻終究壓住了好奇心。
「爾等是如何探知消息?」
就算雒陽有漢軍的密探,這消息的傳遞速度也實在是太快了,曹彰頗為不服,故此一問。
馬謖心心念念發動自己的攻心技能,見曹彰問起,他也斗膽答道:
「我家世子能溝通昊天上帝,上帝直言說曹公薨殂,世子即刻派我等前來弔喪。」
曹彰捏緊拳頭,半晌沒說出話來。
他在長安的時候,就聽到傳聞,說劉備之子劉禪得上天開蒙,有通天徹地之能。
曹彰本來是不願相信的,
可他是領軍之人,決不能小視這個潛在的對手。
他在長安復盤了一下劉禪對東吳的大戰,見劉禪料敵先機,以弱圍強,居然輕易將東吳大軍玩弄於股掌,對這個少年郎多了幾分敬意。
此刻他又早早猜到曹操去世,讓曹彰心中更信了幾分。
是了,子建的僕役為他們帶路,顯然是之前他們對子建說了些什麼。
這劉禪倒是詭詐,肯定不安什麼好心,我得小心提防才是。
想到這,曹彰面色一冷,道:
「今日天色已晚,二位不必入宮,
若要拜祭,還請去鄴城吧!」
馬謖和周群本想在雒陽拜祭一下曹操,就抓緊返回,順便在雒陽周圍搜尋一下鄧艾的下落。
可他們畢竟是敵國使者,此番也只能任由差遣。
馬謖一路上都在琢磨著攻心的事情,見曹彰之前面色不好,剛才檢查自己行李時,似乎又頗有幾分敬畏,
他心中飛快轉過無數的念頭,索性打定主意,咬牙賭一把,
他低聲道:
「今日天色已晚,我等無處可去,不如宿在將軍府上可好?」
曹彰下意識的就想推脫。
可轉念一想,這劉禪說不定有幾分鬼門道,聽聽也無妨。
我如此本事,自然不怕上當。
他哼了一聲:
「也罷,雒陽今日兵荒馬亂,將汝等棄之不顧,豈是上國做派。
汝等今日就宿在我營中——
可汝若敢為蘇秦張儀之事,定斬不饒。」
……
馬謖是沒想到曹操這樣的人物,居然有曹彰這樣的沒什麼心機的兒子。
他剛才只是稍稍試探,沒想到曹彰會答應,頓時大喜過望。
路上,他向曹彰介紹了一下蜀中有名的大神棍周群,曹彰立刻驚嘆道:
「噫,竟不知是周仲直當面,失禮失禮了。」
周群哼哼一聲,昂然道:
「在下不過是馬幼常副使,受師尊吩咐來為曹公弔喪,曹將軍不必多禮。」
「哦,尊師是?」
「便是漢中王世子劉禪!」
曹彰:……
你是怎麼義正言辭說出這種話來的。
周群成名多年,曹彰在長安的時候就聽說周群擅長觀星,能知天下興亡。
他本來還想讓周群給自己算算命,沒想到周群居然呼劉禪為師……
這天下還有比這更荒謬的事情嗎?
周群倒是絲毫不以為恥,
他洋洋洒洒,給曹彰講述了一下劉禪的種種神跡。
曹彰雖然一直在心中告訴自己這不過是劉禪手下人的吹噓,
可聽著劉禪還沒有離開成都,就已經布置好戰局種種走向,穩穩壓制住東吳眾將,他心中還是起了一股敬畏,一時竟有些迷茫。
一個黃口孺子,在益州就算到東吳要來偷襲。
這還能從吳軍有內奸來解釋。
可他到了江陵之後,先作書幾封,氣的呂蒙吐血昏迷,之後連連引誘吳軍來戰,還不耽誤北伐。
後來多次跟吳軍交戰,更是巧妙包抄吳軍後路,輕易攻破巴丘、夏口兩處重鎮。
除了天命,真不好解釋一個黃口孺子為何有如此本事了。
馬謖見曹彰心中惴惴,突然略略明白了世子讓他攻心的含義。
是啊,世子應該是考慮到曹操唯一的合法繼承人曹丕在鄴城,
來到雒陽之後,可以跟他幾個兒子見面。
曹彰未必就會服從曹丕,現在雒陽又是一片大亂,是時候稍稍拱火,讓曹彰和曹丕離心離德。
就算不能說服曹彰謀反,也一定能在他心中埋下一根刺,
等他日世子再有什麼動作,這個悍勇善戰的曹家宗室,未必就會聽從曹丕的調遣,也算為曹氏清除一員大將。
不過,要跟曹彰說些什麼呢?
世子也沒囑託什麼啊。
……
大日食只是稍微影響了一下荊州的眾多儒士。
現在春耕繁忙,不管是世族還是黔首都忙得不行,誰有空再去管這天象。
啥時候老天爺降罪了再說不遲。
在劉禪的推動下,雕版法開始逐漸刊印文章,最先給那些降兵掃盲學習。
印章已經出現了這麼多年,只要雕版的理念提出來,剩下的一切都好解決,印料只要慢慢摸索即可。
而劉禪又信守承諾,除了從千年後弄來了一堆堆印紙,又托顧修搜索了一點傳統造紙法,
雖然資料上明確表示用竹子造紙成本不低,但劉禪現在顧不得了。
得到適合印刷用的紙張比什麼都重要。
荊州的世族對世子突然犯病要搞軍中掃盲非常不解,
按理說有了這個辦法,世子應該抓緊刊印聖人的微言大義,讓經典流傳。
居然弄這些東西……
當時就有不少人想找劉禪據理力爭一番。
但劉禪雖然不太聰明,這點卻早有應對之法。
造紙需要熟練工,雕版也需要人手,這些技術和技術帶來的利潤他決定大方地交給之前一直對他多有支持的荊州世族。
特別是馬家!
想到先進的造紙術即將帶來的巨大利潤,荊州世族頓時沸騰起來。
還有這好事。
要啥書啊,錢糧資財,不管什麼年代,這些東西都是最溫暖人心的。(亂世土地重要,但物資流動如果不是採用曹魏那種純以物易物的方法,優質的黃銅和布還是很有價值的)
在這種氛圍的之下,謠傳中世子和潘濬的衝突自然也被人為無視。
世子這樣的大才,怎麼會跟潘濬衝突?
這肯定是別有用心的小人在挑撥是非,
就算有,那也肯定是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