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東吳的至暗時刻

什麼玩意,虞翻這是瘋了嗎?

哦他跟當年寫《周說》的虞初都姓虞,對這種東西感興趣也不是很意外的事。

滿寵對劉禪搞出來的這些東西毫無興趣,畢竟這玩意不僅是小道,而且是孔聖人開始就鄙夷的末道,對君子的休養有損。

(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至遠恐泥)

武帝時的黃車使者虞初弄了一本《周說》也被主流嗤之以鼻,根本不會有人幫他傳抄,也被世族集中批判,之後更被集中付之一炬,沒有幾本留存。

這玩意也就是小範圍玩鬧一下,虞翻不僅不批判,居然還一本正經地作註疏認真傳抄,還指望能學成學派,做夢去吧!

不過……這年頭書籍確實難得,滿寵雖然對此書不屑一顧,卻也不肯輕易放棄。

他把虞翻註疏潤色的篇章拿到眼前仔細閱讀,見那故事裡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所謂斗宗、斗尊配合魂殿追殺主角家族,

初時心中還當做笑話,可看得久了,心中卻莫名起了一股火氣。

好傢夥,這狗眼看人低的狗東西!

他咬牙切齒地捏緊拳頭,簡直想衝進故事裡那那個宗主抓出來抽筋扒皮。

冷靜下來,滿寵心道自己也是飽學儒士,怎麼能被書中的內容牽著走,

不過虞翻抄錄的內容太少,明顯這宏大的世界還沒展開,又讓滿寵頗為期待主角得了奇遇之後又該如何施為。

「世子後面的內容還沒說,若是伯寧有空,也做做註疏便是。」

我做個屁!

不過……

滿寵心道這故事居然是劉禪現編,倒是也頗為不易。

雖然只是玩鬧,但小小年紀能編出這樣宏大的篇章也真是恐怖如斯。

啊呸,我怎麼也會說這種話了?

滿寵被俘之後一直在關羽身邊,對劉禪的種種神跡也是將信將疑。

他看到這張雪白的A4紙之後開始多了幾分。

他不肯放棄自己對聖人教訓的堅持,抄便抄,和虞翻一樣註疏他是萬萬做不出,

無聊之下,他開始復盤劉禪守衛油江口的作戰,

看完劉禪整場大戰的精妙謀劃,他心中又多了幾分感慨。

思考良久,他找到于禁,誠懇地承認了自己之前的錯誤。

劉禪這用兵,實在是恐怖如斯,

別說是于禁,就算是魏王親自領兵,估計也不是對手。

呸,我怎麼老說恐怖如斯這個詞,不會是中毒了吧?

于禁之前的地位遠高過滿寵,

他很久沒有裝逼的機會,這會兒滿寵道歉,他總算找到機會,悠悠地道:

「世子屢屢料敵先機,用兵匪夷所思,

這突襲夏口、突襲巴丘兩戰打得精彩絕倫,

孫權手下這麼多名將謀士,還不是被世子輕易擊敗。

當時世子就在樊城,那水攻之法更是世子親自謀劃,

就算我等有天大的本事,也必敗無疑。」

「伯寧啊,我勸你好自為之,用不了多久,這大漢天下就要盡歸世子之手了。」

滿寵對於禁的節操非常無語。

好好一個人,怎麼被俘沒多久就成了這樣?

我滿寵就算被逼投降,也絕對做不出這種不要臉的事情來。

他氣呼呼地回屋繼續抄書,心中卻陡然升起一個古怪的念頭。

劉禪心機似海,處事每每出人意料。

他讓虞翻百忙之中弄這種小道……

說不定有別的謀劃。

他總不會認為這玩意真能成為主流,擠掉經義學文成為正說吧。

沒道理啊,那些世家豪族是靠著經義傍身,誰肯替他傳抄這種東西?

但瞧不起劉禪的吳軍已經遭受了巨大的打擊,滿寵可不敢大意。

他一邊把劉禪口述的文字潤色後謄抄,一邊凝神苦思,不禁有些痴了。

……

劉禪在江陵該吃吃該喝喝,不知不覺體重又增長了幾分,

他苦惱地尋找無痛減肥手段時,孫權治下現在卻是一片蕭索。

赤壁之戰後,孫權軍一直處於上升態勢,

那時候孫權軍士氣高昂,江北江南兩派配合默契,

外能攻克重鎮,內能鎮服山越,不斷開疆拓土,頗有幾分強盛氣象。

甚至在第二次合肥之戰前的幾個月,他們還能逼迫劉備在湘水劃界,徹底解決後顧之憂。

那時候曹操遠征張魯,合肥非常空虛,孫權集中了舉國的兵力以泰山壓頂之勢進攻合肥。

他甚至幻想著,攻破合肥之後北上攻破壽春,連許昌都會被自己輕易打下來,

如果進展順利,說不定還有順著黃河進攻鄴城的機會。

但這個夢想,在合肥城下被輕易踏地粉碎,

他主力大軍被張遼打的丟盔棄甲的故事,也必將成為歷史的笑談,千古傳誦。

之後,曹操為了報復,再次南下進攻,奪下了孫權手上的要地居巢,讓孫權的夢想徹底破滅。

這次荊州之戰,本應該是他的重拾榮光,為自己鞏固江東統治奠定基礎的大戰。

他精心謀劃兩年,準備非常充足,種種借口都找好,

可萬萬沒想到,此次出擊非但沒有得到一絲一毫的土地,還丟了從周公瑾時代開始就一直在自己手上的要地巴丘、陸口,他的主力部隊也遭到滅頂之災。

時疫、斷糧。

長沙郡也被迫成了從劉禪手上借來的土地。

更讓孫權感到恐慌的是,夏口、臨湘等地的山越都得到了大量的武器和糧草,

接受過軍事訓練的山越吳軍也紛紛叛逃回到山中,準備和曾經的同袍兄弟聯手與孫權繼續展開戰鬥。

更別說這次損失的全都是來自於江北的猛將,

而孫權的兄弟中,孫賁被俘叛變、孫皎重病不起、孫桓身負重傷難以統兵。

現在,孫權的統治基礎已經開始遭到動搖。

建安二十四年年底,丹陽山越出山為亂,各吳地世族紛紛作壁上觀,還要靠張昭率軍阻擋。

也是年底,步騭的交州兵因水土不服出現死傷,進而出現嘩變,步騭拼了性命才勉強鎮服。

而徹底激怒孫權的事還在後面。

元日,趁著新年拜見孫權的機會,孫權曾經的主簿、剛剛被孫權調入朝中擔任參軍校尉的吳郡名士吾粲向孫權提議,說現在這麼多孫家的兄弟兒郎遭受損害,孫權應該多給自己的親人一點權力,讓他們給孫權分憂。

吾粲認為,反正現在孫權已經是南昌侯,不如以孫策之子孫紹為吳侯,以加強孫權的力量。

這個主意看起來真是為孫權著想,可孫權是什麼人,

他立刻從中嗅到了一股危險的味道。

吳侯。

曹魏和劉備都把自己一方稱為東吳。

吳侯給了孫紹,誰才是東吳的主人就說不定了。

吾粲出身並不太高,但他一直名聲極好,甚至跟他同郡人陸遜一樣聲名不錯,頗有人望。

而陸遜……

現在孫權已經聽諸葛瑾和步騭說起了陸遜的種種古怪之事,

雖然諸葛瑾說完後猶豫地表示,陸遜之事有可能是劉禪故意下套,孫權也當眾表示不會中劉禪的離間計。

但這根刺,終究是狠狠扎在了孫權的心中。

想想陸遜在此戰中的發揮確實古怪,就是其他事還能用劉禪用兵如神解釋,

可劉禪是怎麼在戰前就知道陸遜這個名字?

總不會這麼巧吧?

一股寒意籠罩孫權全身。

「呂壹!」孫權顫抖著聲音高聲喝道。

一個陰沉的人影緩緩趨步走上台前,道:

「奴婢參見至尊。」

呂壹有官身,又不是孫權的奴僕,本不應該這樣稱呼自己。

但他在孫權面前一直表現出如此態度,

讓孫權對他鄙夷之餘卻多了幾分依仗。

「你怎麼看吾孔休之事?」

呂壹陰測測地道:

「這是那些江東人故作此姿態,試探至尊。」

孫權緊緊地捏緊拳頭,恨聲道:

「孤平素待這些人不薄,沒想到此番遭受大難,國家不寧,

這些人居然聯手反我……真是狼子野心,不可饒恕!」

江東的世族和孫權互相聯姻,在利益上有共同點。

但孫權強勢,他們沒法佔據主導,

若是能扶持起弱小的孫紹,那東吳真是任由他們把持了。

這是孫權決不能接受的。

「你說,我該如何是好?」

這種大事,孫權居然跟呂壹商量,這讓呂壹歡喜非常。

他又不是什麼智謀之士,自然想不出什麼正大光明的主意。

沉思許久,呂壹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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