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世子用兵不復

再去取吳軍存糧?

那就是進攻巴丘?

丁奉先是大駭,可稍加思索,還真的一拍大腿,道:

「世子果然技高一籌,

此番突襲,東吳定然毫無準備,

說不定他們剛搬到洞庭的糧草會被我們劫個正著!」

「唔。」劉禪見丁奉一臉興奮,嚴肅地道,

「承淵,我要說清楚,此番我並沒得到上天開示,

汝一定要想好,再好好準備。

若是不成,汝切不可隨意冒險啊。」

丁奉盤算一番,點頭道:

「這戰陣之上哪有萬無一失?

趙咨剛走,吳軍肯定想不到我們會在此時偷襲,

便是洞庭銅牆鐵壁,我們也有破軍殺敵的機會!」

只要是戰爭,就沒有萬無一失的說法,

丁奉偷襲梅敷、偷襲巴丘這兩戰已經打出了自信,

現在他鬥志高昂,刀山火海都敢闖,巴丘又算什麼?

劉禪見丁奉鬥志高昂,認真地道:

「承淵,此次出擊實在冒險,

汝斷不可寓於一時得失,該走時休要戀戰!

汝平安無事,勝過百萬大軍!」

丁奉感動的虎目含淚,連聲道:

「世子放心,奉一定竭盡心力,絕不讓世子失望!」

說干就干,丁奉立刻召集他的老班底,商議進攻計畫。

大家聽說世子又要再攻巴丘,非但不恐懼,反而各個精神大振。

「好啊,上次去巴丘只有韓當一個狗賊在那,

這次吳狗定然眾將雲集,

這人頭夠我們分了!」

「世子用兵,定然多有深意,

就算是用險,也有八分勝機!」

「才八分?

要我說,世子用險也有九分勝機,

只是故意激我們銳氣,好讓我等拚死廝殺才是。」

眾將你一言我一語,讓丁奉有點膨脹。

不過,老兵油子出身的他還是很快冷靜下來。

世子說,此番並沒有得到上天開示,也就是說他之前都是得到了上天開示,怪不得戰無不勝。

嗯,沒有上天開示,世子應該是臨時起意,在這大戰之前歷練我等一番。

雖然有點冒險,但世子是什麼人物,肯定別有謀劃。

想到此處,他立刻派人去請除諸葛喬之外最了解世子意圖的陽群到來,

他恭恭敬敬地請陽群落座,給他斟滿一碗濁酒,請陽群講解劉禪此番用意。

陽群思慮片刻,微笑道:

「此事不難,

兵法有云:用兵不復。

此事婦孺皆知,難道世子用兵如神,連這個都不懂?」

「世子懂,吳狗肯定也懂,

他們這次在巴丘損失頗多,那個什麼步將軍本來在交州,現在都跑過來了,

那些吳狗現在肯定憋了一肚子的火,要打大仗報仇。」

「打大仗,他們就必須囤積足夠的米糧、兵器,

世子之前先用言語穩住吳狗,讓他們以為世子恐懼,有心跟他們交涉,現在巴丘一定疏於防備。

承淵率正軍猛攻,吳狗的水寨說不定就會……就會遭受些損失。」

「這,這樣嗎?」

饒是丁奉謹慎,這會兒也是喜出望外。

陽群也覺得自己的推演絕對不錯,他得意洋洋地道:

「那是自然,不過……我總覺得,這進擊之法若是被吳狗發現,很容易變為強攻,

大江之上,若是吳狗銜尾殺來,只怕不好應付。」

丁奉心中一凜,也佩服陽群思慮頗深。

上次自己能在吳軍內興風作浪,是因為提前打入了內部,還有周邵這個不懂軍事的人任由自己擺弄,

真·出其不意。

可這次進攻巴丘,就算吳軍毫無準備,自己最多也就是如上次一般燒些糧草軍械,斬獲定然不大。

若是自己後退,吳軍戰艦一齊追趕,說不定能趁勢對油江口發動進攻,

到時候倒是得不償失了。

不對,

世子之前哪次用兵不是以雷霆手段掃滅敵軍主力,

從不給敵軍留下還手的機會。

難道……

他還另有深意?這其中還有包圍吳狗主力,盡數殲滅的機會?

「我再去請世子指點一番!」丁奉趕緊起身。

陽群一把拉住他,肅然道:

「胡鬧。」

「承淵啊,汝都是偏將軍了,汝告訴我,偏將軍是什麼意思?」

「呃,偏將軍乃是將軍之輔佐……」

「知道就好!」陽群一拍大腿,恨鐵不成鋼地道,

「現在關公北伐未歸,曹賊的大軍極有可能南下,

而荊州三郡秋收在即,一切糧草調動、軍資供給、安撫蠻族都要世子勞神。

汝是偏將軍,這行軍打仗難道還要世子慢慢指點?

當真可笑!」

丁奉慚愧地低下頭,默默無語。

「沒錯,周公瑾至死才是偏將軍,

那時他已經是吳軍獨領一方的蓋世英豪,

我現在做了偏將軍,豈能碌碌無為,事事勞煩世子?」

想到劉禪對自己的提拔之恩,丁奉心中一片熾熱。

他索性盤膝坐下,又把地圖扯到面前,和陽群一起大眼瞪小眼地研究起來。

兩人從夜半坐到天明,反覆推演許久,還是無法理解劉禪的深意。

天亮,陽群已經熬得雙目赤紅,

這還是他第一次無法解讀劉禪的深意,不禁急的汗流浹背。

聽見雄雞報曉,陽群感慨地道:

「此番世子用心頗深,定有大計。

不行,我一定要參悟出來——

承淵,世子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要一字一句、原原本本說給我!」

丁奉也急的快哭出來了,

他開動腦筋,拚命回憶,咬牙苦思許久才道:

「趙咨到來之前,世子先問了我戰事如何,在巴丘都見過什麼人,和我仔細推演一番如何才能反咬吳狗一口。」

他把劉禪和趙咨的對話複述了一遍,又道:

「我如實說,這雖然能佔據大義的名分,但吳軍狂怒之下必然要來報復。

他們已經開始秋收,這米糧便是比之前少了不少,也終究不會缺的太多,我等還是劣勢。

世子並不氣惱,又問我敢不敢去取吳狗的存糧……」

「什麼!」

宛如驚雷炸響,陽群嚯地站起來,驚喜地道:

「世子是說讓汝再去取吳狗存糧?

沒問汝敢不敢再去襲取巴丘?」

「是啊……」

丁奉扯過地圖,無奈地道:

「可是……這順江直下,也只能去洞庭巴丘,

難不成還要去陸口?

呃,要是去陸口,我,我還真不敢……」

陽群哈哈大笑,緩緩地搖頭道:

「虧汝還是吳人,竟不知此地水文。」

「我,我是吳人不假,但我是廬江人啊……」

「呵,不說這個,你難道不知現在秋雨綿綿,江水大漲,

洞庭和資水已經連在一起了嗎!」

丁奉看了看地圖,這才恍然大悟。

他痛苦地在桌上拍了一記,大叫道:

「我,我竟如此無知!

我竟如此無知!

世子這般謀劃,我竟以為是強攻巴丘,實在可笑,實在可笑啊。」

陽群也慚愧地搖搖頭,道:

「我等不過中材之將,有幸跟隨世子,

不然哪裡學的這舉重若輕的手段?」

「難怪世子在益州搜遍群山也要迫陽將軍歸降,

若是沒有陽將軍,我等哪能體會到世子用意?」

陽群慚愧地搖搖頭,道:

「我愚魯智遲,雖能解說世子用心,卻沒有世子這般的謀劃,

而且……哎,我終究勇力不足,這陷陣殺敵之事,還得勞煩丁將軍啊。」

丁奉緊緊握住陽群的手,慚愧地道:

「季眾此話真讓奉無地自容。

若將軍不棄,奉欲與將軍結拜兄弟,何如?」

「故我所願,不敢請耳!」

……

殘破的巴丘震驚了所有的吳軍軍將。

剛剛被提拔為綏南將軍、代表孫權匆匆趕來的諸葛瑾面色極其難看。

他狠狠地剜了陸議一眼,沉聲道:

「召眾將議事。」

陸議滿腹委屈,不過心道自己作為陸口守將,確實不能推卸責任,

他沒有辯解,也只能抓緊叫眾人一起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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