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北域游龍篇 第三十五章 生死輪迴

從雪原折返,已經到了深夜。

馬鬃嶺在北齊境內,大鬧一場不可能光明正大就地住下。許不令和陳思凝回到鎮子上後,一行人便離開了馬鬃嶺。

離開之前,許不令還特地把鎮上族老找了出來,給了一筆撫恤銀子,用來安置被打砸了房舍的百姓。

這只是個小細節,有些多此一舉,卻不能忽略,因為這是俠與匪的區別。

無論王道還是俠道,都不該把『快意恩仇』,建立在無關之人的痛苦之上。

記得這點是『江湖』,忘了這點,那就是徹徹底底的『亂世』。

離開馬鬃嶺,往南方移動,沿途遮掩行跡,在凌晨時分來到了扶風崗,在鎮子里找到了一家小飯館。

許不令開了個沒法拒絕的價格,連後宅的院子一起買下,一行七人在其中住了下來,又找來了鎮子上的大夫。

在馬鬃鎮一番苦戰,厲寒生和祝六又受了重傷,連開口說話的餘力都沒有,下馬後便進了房間,讓大夫縫合傷口。北疆陳冲沒咋出力,負責在外放哨。

許不令雖然沒受傷,但身體消耗巨大,和祝六他們打了聲招呼,便走出了房間。

小飯館的後院比較簡陋,不過今天就是大年三十,收拾得十分乾淨。房檐下掛著熏肉、臘腸等年貨,殺好的過年豬掛在廚房裡,院子里燒著火盆,旁邊放著板凳和簡單的吃食。

崔小婉身體比較虛,半道上撐不住睡著了,已經送回了房間里。陳思凝和祝滿枝肯定沒心思睡覺,此時都坐在後院的篝火旁,關注著亮著燈火的側屋。

兩條小蛇這幾天被凍慘了,又不能冬眠,並排縮在火盆的旁邊取暖,陳思凝怕小蛇被烤熟,還不時翻個面離遠些。小麻雀胖嘟嘟看似不怕冷,但能暖和些也不會自討苦吃,縮在了陳思凝的衣襟裡面,只露出個小腦袋。

祝滿枝擔憂爹爹的傷勢,哭了一晚上,大眼睛到現在還是紅的,瞧見許不令走過來,小聲道:

「許公子,你沒事吧?」

聲音細軟,帶著委屈和後怕,與其說是關心許不令,更像是向情郎傾訴。

許不令在祝滿枝跟前坐下,摟住她的肩膀,含笑道:

「我能有什麼事。你爹受了些內傷,看起來比較重,但當代武魁體魄強橫,實際影響也不大,休息一段時間就好。天都快亮了,早點回房睡覺吧。」

祝滿枝知道等在這裡沒意義,反而打擾爹爹和許不令的休息,抿嘴點了點頭。

陳思凝跟著熬了一晚上,三個江湖巨擘她不好搭話,滿枝神情低落也不好瞎扯,坐在旁邊其實憋得有點心慌。此時許不令開了口,她便拉著滿枝的手站起了身:

「許公子,你也早點休息,有什麼需要的話,隨時叫我一聲即可。」

「早點休息吧,我就累了點,其他沒啥。」

許不令把兩條睡著的小蛇拿起了,送進了房間內的保溫箱里,道了聲晚安後,從外面關上了房門。

飯館後院不大,加起來也就三間睡房。許不令確實有點睏乏了,本想在火盆旁坐著將就一晚,不過有點擔心小婉的身體,想了想還是走進了西邊的房屋。

西邊的小房間,本是飯館掌柜閨女的屋子,不算大,只有一張小床,裡面放著些尋常少女喜歡的物件,房門打開,燈火已經熄了,空氣中帶著縷縷幽香。

里側的綉床旁邊,女子的裙裝整整齊齊疊著放在凳子上,方方正正和豆腐塊似的,很有崔小婉的風格,連狐裘都一絲不苟地掛在架子上。

許不令輕手輕腳走到床榻邊,挑起幔帳看了眼。

幔帳之間,崔小婉並未睡著,也可能是已經醒了,側躺在枕頭上,眸子裡帶著幾分光澤,目不轉睛望著許不令。

「怎麼還沒睡?」

「睡不著,擔心你嘛。」

聲音甜膩,卻沒有太多肉麻的味道,只是把心裡話說出來而已。

許不令勾起嘴角笑了下,在被褥旁坐下,抬手摸了摸崔小婉的額頭。

崔小婉沒有躲閃抬手,把被褥挑開了些,露出下方淡青色的肚兜,雪膩圓弧若隱若現,景色分外撩人。她拍了拍身前的被窩:

「我暖熱乎了,你就睡這裡吧。」

「……」

許不令輕輕吸了口氣,轉眼看向對面,有點心虛。

畢竟兩個岳父還在院子對面躺著,都是宗師級的高手,六識之敏銳比他差不了多少。

崔小婉看出許不令在擔心什麼,沒有再出聲,只是勾了勾纖細手指,眼神忽閃,意思明顯是『別出聲就行了嘛』。

許不令遲疑了下,終是沒抗住小婉的勾引,解開外袍,小心翼翼躺進了被窩裡。

崔小婉暖了小半晚上,被褥里很熱乎,還有個身輕體柔的大暖瓶在身邊,感覺確實很享受,舒服得許不令甚至有點負罪感。

崔小婉雖然路上沒說什麼,但心裏面哪裡不擔心許不令的安危。她抬起手來,繞到許不令的另一側,把被褥掖緊了些,肚兜也壓在了許不令的胸口。

「……」

許不令眨了眨眼睛,方才還挺睏乏的,不知為何,現在又開始精力飽滿了,感覺能和左清秋再戰三百回合都不累。

輕柔呼吸噴在脖子上,絲絲縷縷的秀髮摩擦臉頰,許不令手指動了動,小聲道:

「婉婉,你……你別這樣。」

??

崔小婉還真沒刻意勾引許不令,天生麗質罷了,她重新躺好,摸到許不令抱著紗布的右手,貼耳柔聲細語:

「什麼婉婉,好難聽,還不如小白呢。手還疼嘛?」

許不令別說疼了,連疲憊感都不知忘哪兒去了。他手背輕輕磨蹭著『小白』,呼吸時急時緩:

「疼倒是不疼,就是這樣下去,估計會走火入魔。」

「放鬆點嘛。」

崔小婉抱著許不令的胳膊,凝望他的側臉,想了想:

「我不喜歡打打殺殺,一眨眼人就死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我怕你以後也出了事。母后和我,還有紅鸞她們,心裡只有你一個。傷在你身上,你是不怕疼,疼在我們心裡知道嗎?」

話語輕柔中帶著幾分教訓,可能面對受傷的丈夫,妻子都會說這番話。但話語再老套,其中萬千情誼,照樣觸動人心。

許不令搖了搖頭:「我也不想打打殺殺,事情沒辦完,坐在這個位置有時候沒辦法。」

說話間,許不令手指微動,從褻褲的邊緣,偷偷溜了進去。

崔小婉微微眯眼,發出些許若有若無的輕喃,卻沒有動,只是盯著許不令的側臉:

「沒辦法就想辦法,反正你不能死了……」

話語只持續了兩句,便弱了下來,可能是身體上從未有過的不適,讓崔小婉開不了口了。

許不令手指陷入光潔無痕的肌膚里,心跳又快了些許,偏頭看著水汪汪的雙眸,柔聲道:

「很難受嗎?」

「你還好意思問……你還是摸著我的良心說話算了。」

「胳膊有點酸,抬起來不方便,就這樣吧。」

「……」

崔小婉抿了抿嘴,也不說話了,閉上眼睛靠在許不令的肩膀上。

稍微靜默了片刻,許不令一直不停手。崔小婉想了想,又抬起縴手,在被褥裡面摸索了下。

「婉婉,你做什麼?」

「別叫我婉婉,難聽死了。你摸得,嬸嬸摸不得?」

「摸得摸得……嘶——拔草了你?……」

……

……

你來我往大半天,終究是許不令先繳了械。

凌晨睡下,隨著天色大亮,小鎮上響起了鞭炮聲,還有孩童在關門的飯館周邊跑動,甚至能聽到幾聲『恭喜發財』的聲音。

許不令稍微眯了會兒就爬了起來,坐在已經快滅了的火盆旁邊盤坐調養,右手上的紗布濕透了,還換了個新的。

陳思凝和滿枝根本沒什麼睡意,見他起了床,便也跟著起來了,跑到廚房裡做起了團年飯。隱隱還能聽到小聲交談:

「滿枝,我們做什麼菜?」

「我想嗦粉。」

「我也想,這大草原旁邊,找不到螺螄。你不是會燉王八嘛,我看那邊養了幾隻王八……」

「你別提王八了,讓我爹聽到,非得笑話我……」

「我們上次出關的時候,我看到了你爹,當時不認識。他肯定知道,你說他掉不起來王八的事兒。」

「啊?!」

……

嘰嘰喳喳,怕吵醒傷員聲音壓得很低,不過一直沒停過嘴。

許不令手上有傷,也沒法去廚房幫忙,只是坐在火盆旁邊聽著兩個姑娘嘮嗑。

在院子里坐了許久,時間到了下午,飯菜的香味也從廚房裡傳了出來。

隔壁的房間里傳來響動,繼而房門打開,休息大半天的厲寒生和祝六,先後走了出來。

作為當代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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