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孤狼逐鳳篇 第三十四章 事急從權

吱呀——

寢殿房門被輕輕推開,身著宮裝的九節娘娘走了進來,謹慎的掃視一眼,其他秘衛都在房間外隨時待命準備衝進來。

太后此時想說什麼也來不及了,若是被人瞧見許不令躺在她被窩裡,她還沒穿衣裳,不管什麼原因,這個不貞的名聲肯定背上,她、淮南蕭氏、當今聖上可都丟不起這個人。

太后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做出幾分懶洋洋的表情,微微探頭:

「阿九,你怎麼來了?」

九節娘娘是江湖人出身被先帝收進宮的妃子,年紀雖大,但身份比太后低一些,掃視房間一圈後,微微欠身福了一禮:

「太后還沒睡?」

「和以前一樣,到了晚上便睡不著。」

「哦……方才太后可聽到動靜?」

「怎麼啦?」

「……沒什麼,宮裡鬧了賊人,正在追捕……」

九節娘娘說話間,一直在掃視屋裡的角角落咯,連屏風後面都看了幾眼,確定沒有任何異樣後,才柔聲道:

「太后早些休息,妾身告退。」

太后靠在枕頭上揉了揉眼睛:「天氣有點冷,本宮就不送了,慢走。」

「是。」

吱呀——

房間的大門再度關上,外面傳來交談聲,秘衛繼續朝東邊追去,只留了兩個人守在房間門口,確保太后的安全。

太后側躺在枕頭上,此時臉頰才燒了起來,渾身顫抖,剛想小聲說什麼,就被捂住了嘴。

「噓——外面有人……」

輕柔的話語在耳畔響起,暖烘烘的似是被火爐抱住。

太后呼吸都快停了,緊緊攥著被子下的手,腳背弓起不停的想離遠些,卻又使不上力氣。

她本就容易出汗,金絲被又是江南的貢品保暖效果極好,不過片刻時間,貼身的薄褲和肚兜就汗濕大半,只覺得每一次眨眼都是煎熬。

太后都難受成這樣,許不令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外面險象環生,懷裡十分燙手,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為了隱匿身形,許不令腦袋都埋在被褥里,鼻尖貼著太后的肩頭,淡淡膩人香味撲鼻,他強行凝神傾聽窗外動靜,試圖不去注意懷中這紅粉骷髏。

可……實在是太大了……

呼……吸……呼……吸……

兩個人就這樣藏在被褥里,硬生生的熬了半個時辰,直到許不令氣血紊亂都快毒發身亡了,外面的兩個秘衛才離去。

稍微等待了會,確定沒有人在周圍後,許不令才放開了太后,暗暗鬆了口氣,只覺身體被掏空。

太后呵氣如蘭身體微微發抖,半晌後才窸窸窣窣轉了個身,面向許不令,顫聲道:

「人走了沒?」

光線雖然昏暗,卻能看見往日明艷動人的太后臉兒成了血紅色。

四目相對,近在咫尺。

許不令強自鎮定:「走了,謝……噓噓——別亂來……」

太后雙眸幾欲噴火,張牙舞爪不成,抬腳就踢了許不令要害一下:

「還不下去!本宮……本宮……」

本宮了半天,也不知該怎麼治許不令,畢竟她現在和砧板上的魚兒似的,自身都難保。

許不令很是尷尬,如同辦事不利的男人般灰溜溜起身,落地便準備離開。

「等等!不許走!」

太后吃了這麼大虧,哪裡肯讓許不令就這麼跑了,坐起來用金絲被把葫蘆般的身段兒包的嚴嚴實實,才顯出了幾分往日的威嚴和端莊,冷聲道:

「今晚怎麼回事?」

話語很認真嚴肅,卻難掩聲音里的那絲顫抖和疲憊,畢竟忍半個時辰消耗的體力可不小。

許不令背對著太后,稍微醞釀了下:

「私事……今晚實在得罪太后了,嗯……」

「你去了太極宮?」

太后稍微整理好思緒,眉峰便蹙了起來:「阿九長年呆在太極宮保護聖上,你去太極宮做什麼?」

許不令見被識破,也裝不下去了,稍微琢磨了會兒:

「我身上中了鎖龍蠱命不久矣,太后應當知曉?」

「自然知道,朝廷一直在追查此事……」

「我聽一個遊方術士說,內庫之中有鎖龍蠱,便想著進去看看……」

「……」

太后一愣,旋即帶起了幾分錯愕:

「你懷疑朝廷下的毒?」

許不令雖然心知肚明,當著太后的面卻不好明說,只是隨口道:

「命不久矣,走投無路,有消息總得去看看。」

「胡鬧。」

太后雙眸一凝,神情越發嚴肅,連方才的旖旎都拋開了,認真道:

「西涼陳兵二十萬,天下間本就流言蜚語頗多。你若是信了謠言懷疑聖上,便是把整個天下的百姓拉進戰火之中。你可知今晚潛入太極宮是何等罪名?往大了講說藩王謀逆都可以……」

「太后教訓的是,以後絕對不來了。」

太后抿了抿嘴,良久,又輕輕嘆了一聲:

「許不令,本宮知道你年少成名又遭遇橫禍,心中一直有戾氣,上次那首詩便看得出來。可事情要三思而後行,今天的事兒若是讓聖上知道,聖上和肅王的情分可就徹底斷了。」

許不令點了點頭:「令兒知錯,夜色已深,太后早點休息,先告辭了。」說著便準備開溜。

只是太后又不傻,見許不令提起褲子不認人,當即蹙眉冷聲道:

「等等,先不說你私自進宮的事兒。你方才……方才冒犯本宮,這帳該怎麼算?」

許不令老臉一紅:「嗯……意外,太后莫要放在心上。」

意外?莫要放在心上?

太后滿眼惱火,方才她被抱了半個時辰,能碰不能碰的地方基本上全被碰了,偏偏這事兒還是個啞巴虧,她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聲張出去,豈能不放在心上。

「你自己說,該怎麼辦?」

許不令能怎麼辦,他又不可能讓太后改嫁當聖上後爹,當下只能含糊道:

「嗯……方才什麼也沒發生……」

太后見許不令想賴賬,聲音都重了幾分:

「你當本宮好欺負不成?你信不信我把這事兒……」

只是話沒說完,太后便瞧見許不令蹙眉轉過身來,走到鳳床邊坐下,認真看著她。

太后話語戛然而止,脖子明顯縮了下,把被褥拉緊了些,不過馬上又嚴肅起來,如同長輩盯著晚輩,氣勢很強。

「你大膽,轉過去。」

許不令看著有些慌的太后,略顯無奈:「我有愧在先,不過此事確實迫不得已,要不你打我兩巴掌?」

「……打你兩巴掌有什麼用……」

太后眼中神色百轉——女子失節不是小事,她肯定不會吃了啞巴虧還為此自盡,可把許不令拖出去斬了也不可能,萬一把許不令惹毛了……

這種場合和男人說話,女人天生吃虧,太后撐了片刻後,最終只能沉聲道:

「……你先走……此事絕不能被第三個人知曉,否則肅王都保不住你。」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太后也不要把我進宮的事兒說出去,告辭了。」

許不令微微頷首,也不好意思繼續陪床,起身便從窗戶翻了出去。

太后臉色時紅時白,裹著被褥坐了許久。確定許不令離開後,才把目光移到了遠處的桌案上,那裡放著個小人,刻的是個彬彬有禮的貴公子。

「啐——我失心瘋了才刻你這孽障……還好沒發現……」

太后咬牙切齒片刻,便準備起身跑過去把木偶藏起來。

哪想到剛掀開被子,便覺得身前涼颼颼。

低頭瞧去,荷花藏鯉消失的無影無蹤……

「呀——」

太后臉色漲紅,連忙縮了回去,雙眸又驚又怒的看向窗口,還帶著幾分羞急:

「這死小子,什麼時候……竟然……竟然敢威脅我……」

金鯉魚紋綉,便如同龍袍鳳冠一樣,只有國母才能穿戴,皇城裡面沒有皇后,只有她一個太后。這玩意被拿走,可不就是威脅她不要聲張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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