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二章 臘月初+明州大族的對策

「去幹嘛?」身後傳來詩語聲音,一回頭,身上已經披上棉大衣。

這棉大衣如今可是稀罕物件,除了王府和新軍還沒人能用得上。

李星洲小聲問:「兩孩子睡了嗎?」

詩語點頭:「睡熟了。」

「我準備去逛逛,順便安撫一下蜀中情緒。」李星洲實話實話,詩語這麼聰明,很多事他都明白的。

「你跟我去吧。」緊握著她暖和小手當暖手寶用,有個聰明人在身邊,總會好很多。

「孩子還小呢。」詩語不放心。

「怕什麼,交給奶媽帶。」李星洲輕輕把她拉過來抱住:「蜀中可是天府之國,再說此去我有些事要做,需要個聰明能幹的得力助手。」

詩語靜靜被他抱著,隨後突然掐了他一下。

李星洲有些生氣:「怎麼了?我又怎麼惹你了。」

詩語氣哼哼的說:「讓起芳陪你去吧。孩子還小,我又走不開,可偏說誰能幹,如今府里就只有她了……」

額,李星洲明白了她為啥生氣了,起芳跟詩語最不對付,兩人經常鬥嘴,可偏偏處理這種事,除了詩語就只有起芳。

起芳實際上長期管理過一府之地,還上過戰場,和沿海豪族官員較量過,對人人情世故,權力鬥爭的認識甚至超過詩語。

「你生她的氣,幹嘛掐我啊……」李星洲把下巴靠在她肩窩上不滿道。

「你自己知道。」詩語撅著嘴:「少裝傻了,雖然心裡不舒服,也不放心那個狐狸精,可她去總是更好的。

你去那裡是要籠絡蜀中的大族吧,找一個能說會道,能做事的人跟著總是更好。」

李星洲逗她,「你就不怕我見色起意,對她做點什麼?」

詩語抬頭,臉上滿是鄙視,「這樣的事你還幹得少么?」

「不就一次,你別給我打標籤啊。耶律雅里那是迫不得已,我也是為國為民嘛,只好犧牲小我,承受了不該承受的痛苦。」李星洲痛心疾首的說。

詩語白了他一眼,「你少來,得了便宜還賣乖。」

隨後她話鋒一轉:「如今你去外面打聽打聽,有多少人認定起芳就是你的情婦。你對她委以重任,甚至開了先例,她還恬不知恥,天天賴在王府住著? 這麼幾年? 就是假的也成真了。

不只是外面,連王府里的下人們都把她當女主人看? 你說呢?」

李星洲啞然:「他不是有個小夫君嗎?」

「那個讀書人?自從接過家產, 早被那狐狸精踢了,她逼人家寫休書。 也不惜作賤自己名聲。」

「靠!」李星洲驚了,這個時代人都是很重名聲的? 女人更是? 沒想到起芳敢這麼干。

他當然知道起芳的用意,起芳是權力慾望很強的女人,絕不是什麼可以屈服男人而放棄自己追求的人。

阿嬌比較傳統,是傳統的大家閨秀? 相夫教子就是她想要的人生。詩語有管理方面的天賦? 見識的人情世故也多,但她願意為了自己而妥協,為他放棄一些獨立性。

起芳就不同了,為了自己的獨立性,或者說為了事業? 她可以隨便找個書生收買冒充丈夫,又隨便逼人家寫修書踢開? 連自己聲譽也置之度外。

如果自己無法給她帶來權力,說不定也被她踢了? 真是個可怕的女人。

不過可怕歸可怕,正如詩語所說? 其能力也是一流的。

「明天一起去見見她。」李星洲提議。

「我不去? 不然她以為我有求於她呢。」

李星洲無奈? 兩人關係還是老樣子,看來聰明人都湊不到一塊去,詩語和阿嬌,和秋月、月兒,甚至是耶律雅里,魏雨白,蒲察伶關係都不錯。特別是蒲察伶,都把她當家人了。

可偏偏對起芳,兩人是互相看不順眼,誰來都沒用。

李星洲搖頭,小聲提議:「外面冷,我們進去吧。」

「可以,不過你要老實,孩子才睡著。」

「知道了知道了,所以我就說他們是小拖油瓶……」

「住嘴,要是孩子聽見你這話,以後得怎麼抱怨你這做父親的。」

「所以我就趁著他們還聽不懂趕快說,把想說的都說完了,等他們聽得懂話我就不說了。」李星洲笑道。

詩語無語了。

……

之後幾天,李星洲特意問了蒲察伶的意見,要不要把她的幾個姐妹接過來陪她,他在王府有一處單獨小院,完全住得下。

蒲察伶很感激,隨後很聽話的任他施為。

她的那些親戚女眷作為戰俘,還在驛館等候她們的家人來贖買,不過更多的人將會被賞賜給有功將士。

禮部的幾個老古董倒是跳出來提議應給給她們安排好食宿衣物,然後安安全全的送回去,既能交好金國,又能體現有景國大邦禮儀。

李星洲直接無視他們,其實宋使和近代史都挺像的,永遠不明白一個道理,一位的容忍,退讓和善意只會招致敵人的得寸進尺,最終軟弱致死。

沒有誰會看得起沒膝蓋的人。

更何況如果自己拔除自己的利齒,那別人就可以隨意拿捏,既然可以隨意拿捏,為什麼要對你友善呢?直接弄死才能獲得最大利益。

所以對於把屈膝服軟當成善意表達,把希望寄託於別人態度的一些人,李星洲根本不想理會,以後遲早要收拾的,否則就是禍國殃民。這種情況歷史教訓太多了。

之後李星洲並沒有急著去找起芳,畢竟那是年後的事,難得終於有時間,要好好放鬆一下。

……

在全國上下舉國歡慶的一年,在皇太孫蓋世之功傳遍大江南北,百姓歡呼雀躍,士人激動鼓舞的時候,有許多地方並不安寧,籠罩在一股不安氛圍之中。

明州,吳惠生成了風雲人物,當初對他百般施壓的妻子如今百依百順,讓他前所未有的滿足和威風,如今岳父一家及其親近大族也紛紛示好,甚至不少同僚也遠道而來,畢恭畢敬,讓他風光無限。

理由無他,他在之前的風波中站在了皇太孫一邊,非但沒有和其他官員上書給皇太孫施壓,還上書表示支持新改制。

如今皇太孫凱旋,立下曠世奇功,直接打到金國首都城下,迫使金主稱臣,讓出遼東遼西大量土地,甚至連人家皇后都搶了。

如此赫赫戰功,讓很多人難以置信,冬月初就開始到處派人打探,心裡不斷盼著是假消息,結果打探來打探去消息是真的!

光是明州,就有兩家老人因此事刺|激一口氣沒喘過來去了。

隨後,無論在民間還是朝堂,皇太孫威望一下子上升到無人能及的程度。

而去年聯合起來抗拒抵觸皇太孫改制的大族和官員,之後還給朝堂上書要求皇太孫撤軍的那些人心裡也明白,他們要倒大霉了。

而吳惠生也成了名人,因為他非但沒有和大多數人同流合污給皇太孫施壓,還上摺子表示支持皇太孫改制。

所以他是少數站對了隊的人,於是便有眾多討好和求助。

一些是大族拉攏,一些是同僚求助。

吳惠生飄飄然的同時也有一些緊張,他摺子是上了,要是皇太孫沒見到呢?他心裡也有不安,萬一沒見到,那今天被捧得多高,明天就會被摔得多慘。

所以他決定再做些別的事,要讓皇太孫對他印象深刻。

他明白那些大族很多想必完全不敢再和皇太孫對著幹了,可必然也有狗急跳牆,還要另謀出路的人,如果他能摸清那些人的動向,搞明白他們要出什麼招數,提前報告給皇太孫,那必然是大功一件啊!

吳惠生也是個說干就乾的人,不然當初他也不會頂著壓力站皇太孫。

於是他開始借著大家都來討好他,和他套近乎的機會不動聲色打探起各大豪族近期的動靜。

也有官場的老油條看出他意圖,不過並未隱瞞,只是讓他在皇太孫面前美言幾句,吳惠生都點頭答應了,心裡卻想,到時打聽出消息,這些功勞有多少算多少,當然都要往自己頭上攬,哪會分給別人呢。

……

另一邊,明州城外竹林水榭,炭火正旺盛,煮茶剛剛沸騰,石桌邊坐了八人,年紀最大的發須皆白,有六七十年紀。

年紀最小的大概二三十左右樣貌,都眉頭緊鎖,面色陰鬱。

「這改制就是不給我們活路!」有人氣憤道。

「平心而論,也不是不給,只是要削掉許多。不過在做都是什麼家當大家心裡清楚,各自有數,就不要說那些客套話,多想辦法吧。」一個中年人敲了敲桌面。

「事到如今能有什麼辦法,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能任人宰割。」

「可宰得也太狠了,我們年年遵紀守法,該交的稅沒半點少,這皇太孫是要幹嘛?逼我們上死路嗎!」

「死不了,只是退層皮,他拿捏得很有分寸,令人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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