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決勝+士氣

船上的炮不等於陸地的炮,因為空間有限,操作更加複雜繁瑣。

兩根粗重的繩索穿過側舷內側固定的抹了豬油的鐵環,一頭綁在炮架上,一頭用鉤鎖固定在後方的地面鐵環上,事先已經填裝好。

煎熬的時間並不好過,對岸已經打起來許久,船上能清晰看到遼人潰敗,自家兄弟倒下,可指揮使完全沒有下令開火的意思,似乎已經遺忘了他們所有人。

有人慾言又止,最終還是選擇服從命令,直到對面傳令兵打出準備射擊的命令。

十艘船上的幾百名炮兵同時動作起來,快速打開射擊窗,然後所有炮都通過炮兵左右各一人向後拉動繩索,通過鐵環改變力的方向,將火炮拖曳向前,炮管伸出射擊孔。

然後就是傳火,每層甲板的指揮員點著火把,為每一門炮的點火兵點燃手中的火繩,這種繩子是經過油浸泡的細麻繩製成,捆在一根有杈的木棍頂端,比起火把,它更加安全,沒有明火,為了安全起見,每層甲板只有指揮是手持明火的,如果是哪一個炮兵班不小心滅了火種,可以及時找指揮點燃。

所有人準備就緒,就等最後的命令,河岸邊,先鋒潰散之後,大批遼軍的主力騎兵開始緩緩向前,不斷加速,然後衝鋒……

如同黑壓壓的潮水,前沿寬度超過一里,慢慢呈巨大錐形陣型向著東面衝去。

「狗|日|的,第一次打這麼大的靶可別丟臉……」嚴申大聲道,聲音其實也帶著緊張,眾人想笑,但都沒笑出來,這樣的靶子確實大,漫山遍野,鋪滿整個北岸,比他們以往打過的任何靶子都要大。

終於,對面的傳令兵令旗揮下,所有船上甲板掛著的銅鈴鐺被「叮叮叮」急速敲響。

「開火!」

「開火!」

「開火!」

「……」

命令從上層甲板的指揮員到下層甲板再到炮兵班班長,每一門炮的火繩幾乎被同一時間點燃。

短短的火繩,彷彿燃了漫長的時間,直到一聲巨響,火光噴涌而出,巨大的後坐力推著沉重炮身瞬間往後滑,滑到一步左右時,兩根繩索到了盡頭,「砰」的一聲綳直,被甲板上的鐵鉤死死拖住,炮身也瞬間停止後退,拽得木質船板咯吱作響。

這個距離,剛好讓炮口退回艙內,士兵連忙趁機填裝。

一人按住火門,另外一人炮彈和紙包裹的發射葯固定成一體,從前方放入,然後左邊的士兵用炮塞捅到底,從火門插|入火繩,然後剪斷,再次發射就準備完畢。

兩側的士兵通過拉拽繩索將填裝好的炮又拖出射擊窗,開始第二輪射擊……

整個船艙瞬間忙碌起來,充斥巨響和硝煙,還有指揮官的高聲提醒,外面的世界反而突然不重要了,他們要的是最快的速度,打出最多的炮彈。

嚴申在甲板上看得清楚,第一輪炮擊,炮響起的瞬間,河水對岸的遼軍側翼,瞬間被撕開巨大的豁口,人和馬都是血肉之軀,在鋼鐵面前脆弱不堪。

很快,哀嚎和哭喊想起,戰場上的遼人顯然十分茫然,龐大的騎兵衝擊陣型,後半段此時卻慢慢緩下來,遼人一臉不解的向著南岸張望,看著大片突然倒地,四分五裂的同胞,茫然不知所措。

就在他們緩下來的瞬間,前方狄至地面陣地接連開火,船上填裝好後的火炮再次開始炮擊。

被交叉的火力夾在中間的遼軍被打得暈頭轉向,稍微明白過來發生什麼後,騎兵開始分流,後方的向河岸衝來,前鋒沒注意到自己的屁|股被打,繼續向著狄至主陣地衝過去。

之前被擊潰往河邊跑的前鋒騎兵對著大船放了幾次箭,發現根本沒法傷人,還被甲板上的炮兵班拿起手槍打死幾個,害怕得也向北面潰逃了。

一百二十二門炮,每一次開火,伴隨如同死神般的呼嘯,對岸都有大片騎兵倒下。

經過河中艦隊的接連炮擊之後,還沒衝到岸邊的騎兵大多數已經開始潰散,不要命的哭喊著向北面山裡逃去,留下滿地斷臂殘軀,各色旗幟,缺胳膊少腿的重傷員和垂死戰馬在地上哀嚎,河岸邊已被鮮血染紅。

付出巨大代價之後,還有百餘騎遼國精銳騎兵不要命的衝到岸邊,隨即便一臉絕望,大船在南岸隔著幾十米寬的河不說,甲板離河面數丈高,根本沒法傷到船上的人分毫,因為靠得太近,巨大的炮聲驚了馬匹,開始到處亂跑。

嚴申站在甲板上舉槍,一槍打向穿著鐵甲的帶頭遼國軍官,打中腹部,他捂著傷口栽下馬去,這下絕對打斷了腸子,肯定是活不成了,不過會死得很痛苦。

其餘人絕望之下丟下旗幟開始向南逃跑……

後方大部潰敗的,最前沿的大片遼國騎兵卻根本沒注意,依舊沖向狄至的陣地,因為距離太近,船隻不敢攻擊,怕誤傷自己人。

嚴申目測有兩三千人左右,可他著急也沒辦法,敵人已經近距離和狄至的大部隊交戰,開火大概率誤傷自己人。

於是他果斷下令,所有大船起錨,開始沿河西進,西面還有遼軍之力,萬人左右的各類步卒!遼軍主帥耶律大石的旗幟也樹立在那迎風飄動。

艦隊拉起鐵錨,底層船夫用力踩著踏板,大船開始緩緩西進。

……

「不要亂!穩住!」狄至在方陣中高聲喊著,「不要怕打不中,不要留子彈,見人就打!」

不斷的火力打擊後,遼國前沿騎兵倒下大片,還有些開始潰逃。

沖在前面的大多都是遼軍中的精銳,戰鬥意志很強,即便損失慘重,依舊衝到他們陣地前,給最前方三個方陣外圍造成傷亡。

方陣外圍的士兵也非常悍勇,他們本就是挑選出來軍中人高馬大一批,專門負責反騎兵,絲毫不像剛上戰場的士兵。

他們經過無數次反騎兵訓練,很多還是跟著當年瀟親王打過許多戰的季春生教交給他們的竅門。

最外圍好幾個士兵被遼兵馬上的長矛刺中,還是拚死用刺刀刺死衝上來騎兵馬匹,騎兵一落地,就等著被後面的槍手槍斃。

再精銳的騎兵也是血肉之軀,遼軍精銳很快頂不住火力,大片大片的馬匹被打死,摔下馬的人又行動遲緩,很快被槍斃。

可即便這樣,這些遼國真正的精銳依舊沒有潰散,馬背上的騎兵開始往側翼繞,重新聚攏,試圖接近他們,還有大部分人直接往方陣中的空地上沖。

這是本能反應,遼兵想的是衝到敵人中間去就贏了,從他們知道打仗,會打仗的那天開始就是如此,衝到敵人中間去,佔領他們的陣地,敵人就會潰散,然後就贏了……

可他們這次遇到的是完全不同的軍隊,當他們衝到新軍方陣中的空地時,等待的沒有潰散,沒有勝利,只有四面八方的子彈,遭受的打擊比在外圍更加嚴重數倍。

這是一場漫長的鏖戰,遼國的精銳騎兵人遠沒有之前的先鋒要多,但戰鬥意志卻是全然不可比的,即便損失慘重,依舊不斷在方陣周圍周旋,試圖衝垮他們。

差不多半個時辰的的漫長交火之後,傷亡十分慘重還在苦苦支撐,一馬當先的精銳們慢慢也一臉茫然的發現一個可怕的問題,他們的屁|股沒了……

他們後面的人呢?增援呢?背後的數千遼國騎兵大軍呢?都他娘的到哪去了!

發現這個可怕的問題之後,支撐這麼久士氣終於開始瓦解,許多人猶豫之後選擇逃跑。

他們已經死傷太多人,血流成河,可對景國人造成的殺傷十分有限,之所以能苦苦支撐就是在等背後的援軍,他們人多,是景國數倍,援軍一到還有機會,結果打著打著人沒了……

於是死的死,逃的逃,慢慢只剩百來人還在新軍方陣中,對面身著鐵甲的遼國將領見這情況,絕望的帶著剩下百餘人重新在方陣外聚攏,然後不要命的向著狄至的方向去,打了這麼久,他顯然已經看出這人就是景軍的指揮使。

「下馬投降,可以饒你們不死!」狄至高聲喊道,可沒人應答。

「啪」

「啪啪……」

槍聲不斷,一路上等著他們的是四面八方的重重火力,不斷有人人仰馬翻,有人栽下馬去,等衝到狄至面前二十來步時,一百來人只剩下渾身是傷的四五人,可等待他們的是狄至身邊幾十名黑衫騎兵的手槍。

「啪啪啪啪……」

黑衫騎兵一陣齊射,最後幾人也栽下馬去,他們的鐵甲在新軍火器面前也如同紙糊。

看著最後一個敵人倒下,新軍士兵歡呼起來,士氣大震,他們又贏了!

「雖然是敵人,不過也算有節之士。」狄至摸了摸臉上的灰塵,終於笑出來。

身邊的黑衫騎兵猶豫一下,笑道:「指揮使,那可說不定,關鍵你說的漢話,他們又聽不懂。」

狄至一愣,忍不住爆粗口:「就你|他|媽話多!」

隨後下令後方的大夫上前搶救傷員,剩下的人重新組陣,排成三段射擊陣列,踩著滿地的屍體向西推進,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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