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心中所求+絕境

夜風中,篝火明亮閃爍,火光跳躍,大家高興的圍坐在火堆,烤起羊來。

起芳看著臉上帶喜的眾人,心裡也無比暢快,她明白自己帶著這些人,做成了一件大事,一件天大的事,從小到大都沒敢想過的事。

這件事,足夠他們這些人名留青史。

當然,那是他們的高興,她自己有自己的高興,想想等到回去,等她凱旋而歸,鮮衣怒馬入開元,那傢伙該如何看她,該如何謝她?

到時候還可以氣氣他那寶貝詩語,捧在手心怕壞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詩語姑娘。

每想起那女人,她總有一種莫名的怒氣,不就是漂亮一些,會管管賬目嗎,有什麼了不起……如果換做是她,或許……也能行呢。

哼,總之現在他該看明白,到底誰才是王府里最會做事的人。

不過想來,有有些氣餒,這件事本就是他算計好的……

這麼想來,起芳心中忍不住悵然,是啊,做得再好,也是他早就計畫好的,他能有什麼驚訝呢,有時想來,他簡直聰明得不似凡人,讓人高山仰止,讓她感到絕望……

不過這次她終究辦到了,沒有令他失望,想到這,起芳忍不住笑出來。

「在笑什麼呢?」魏雨白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

她連忙收起笑:「沒有……」

魏雨白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讓起芳覺得全身上下如同被看穿一般,十分不舒服,連忙又補充道:「只是……想想這幾天的事,有沒有什麼疏漏,現在事前是成了,可不能被夏國抓住什麼把柄。讓他們蒙在鼓裡,繼續自相攻伐才是好事。」

魏雨白笑道:「你多慮了,這樣的計畫只要沒人說出去,誰能猜到?都說當局者迷,還說旁觀者清,可如今之事就是旁觀者也不清,王爺這樣的計畫,沒到最後幾步的時候,我都不明白這麼做有什麼用。

可等到事成了回頭一看,簡直不敢相信,如出自天人之手……」

起芳有同感,但沒說話。

魏雨白看著夜空,吹著晚風,感慨道:「京中百姓都傳言王爺是文曲星下凡,雷神將轉世,所以才會攻伐如疾風迅雷,文采斐然讓人嘆為觀止,多智近乎妖孽,沒人能看穿,有時我會覺得這或許是真的……」

起芳看了魏雨白一眼,見她滿臉感慨,心中也產生了共鳴:「是啊,他就是那麼一個人,可他偏偏不知收斂,金貴如此,卻平易近人,讓人忍不住想去靠近,想去接近。」

「所以這麼拚命,都是為了讓他看見你?」魏雨白問她。

起芳不說話,好一會才道:「其實我不用這麼做他也看得見,可是他的看永遠和別人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我從小到大,只見過兩種看。」起芳豎起兩個手指。

「一種是趴在地上,唯唯諾諾看著你,生怕被你一不小心踩死。」說著她把手舉過眉頭:「另外一種是高高在上,恨不能把你踩在腳下。

高高在上的哪天趴下,就會成唯唯諾諾的;趴在地上的哪天站起來,就會成高高在上的,從來都一樣,直到見到他……」

起芳說著慢慢放下手,放在眉間:「他看人是這樣的,平平看著你的眉頭,不高不低,看誰都是一樣。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我是小小的廂軍統領,可都一樣,他看人從來是平平看過來的。」

起芳輕聲道:「起初我很不滿,哪有這樣看人的,要麼高高在上,要麼就低下頭去,我們起家世世代代都是如此立足地方的。

可他偏不,他就這麼看每一人,身邊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的小姑,甚至那群無知刁民……

似乎他心裡有別人不明白的東西,不敢想的事,就這樣,越來越多的人為他賣命,越來越多的人跟著他前仆後繼,一往無前……」

「所以你覺得自己錯了?」魏雨白問。

起芳沒說話,算是默許,「反正除了他,我找不到天下有第二個人會那麼看我。

他看我的眉頭,不高也不低,不是高高在上,也不是唯唯諾諾,我……我離不開他了。」

「那為什麼不留在王府內院呢,你總有辦法吧。」

「我可不是那種人,你覺得我像適合關在院中的鳥兒嗎?」起芳慌亂道。

魏雨白搖頭,笑道:「不像,要是給你栓條鏈子,就算咬碎牙你也會把鏈子咬斷了。」相處這麼久,兩人又有共同話題,起芳最虛脫的時候也是她照顧,如今已成交心好友。

「你罵我是狗。」起芳假裝生氣,卻忍不住笑出來,她明白魏雨白跟她開玩笑。

「不過你說得沒錯,當初還有栓得住我的東西,就是我兩個哥,現在他們都不在了,如果王爺沒去瀘州,我早就跟丁毅拚命了。」她抱著膝蓋。

魏雨白點頭:「確實,如果進入王府,以後很有可能進皇宮,宮裡的女人可比籠子里的鳥還慘,何況是你這條會咬碎鏈子的狗。」

「你倒直接說我是狗,也不遮掩了!」起芳氣得拍了魏雨白一下:「我沒那樣的福分,那也不是我的人生。」

「回去之後想怎麼辦?」

起芳白了她一眼:「還能怎麼辦,我做得越多,越好,他越離不開我,我就能牢牢把他握在手心。」

魏雨白搖搖頭嘲笑她:「你這條牙還沒長齊的小狗,只怕是被人握在手心吧。」

她剛想反駁,嚴申等人端了一個銀制的盤子,堆著切好的烤羊肉:「起管事,吃肉。」

「你們先吃吧。」她道。

嚴申卻笑道:「你和方管事吃,大家才能吃得下啊。」

起芳抬頭,見圍坐在篝火邊的人們都看向這邊,眼巴巴看著她呢。

經歷此事,大家也都長眼,誰有本事他們明白,不管她不是不是女兒身。起芳心中一暖,接過一盤肉,眾人這才高興的吃喝起來。

「有時候,我覺得做這些也挺值得的。」起芳道。

魏雨白:「我吃你肉,沒意見吧。」

「你都已經動手了,我能說什麼。」

「咯咯咯……」兩人也高興的笑起來。

夜風中,歡聲笑語伴隨火光搖曳,這是他們在西北的延安府最後一晚了,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們準備儘快撤離,夏國那邊就讓他們打個痛快吧,打得越歡,他們越高興。

……

耶律大石站在居庸關的城牆上,遠遠看著下方灰濛濛的南京城,心中已是萬念俱灰。

金軍圍困大同,他卻無力解圍,因為如今他手下只有千餘人馬,其餘的都被新皇帝耶律惇找各種理由調走,別說支援,固守此關也成大問題。

如果西京一破,金國大軍就會越過居庸關,南下攻擊南京,所以他守在這。

但這千餘人馬能守什麼?其實他自己心中都困惑,或許只是儘力而為吧……

「將軍,我們就這麼……守在這。」身邊的親信有些猶豫的問。

耶律大石沒說話,他明白親信的意思,是想說他們跑吧,趁著金人圍攻大同府,向西跑,等過了陰山,再無人能追上他們。

耶律大石几乎已料定這場戰贏不了了,因為景國已經出兵,大金已到易州,魏朝仁所部還擊敗了當地的抵抗。

消息是昨晚夜裡來的,來的信使送完信,匆匆趁夜離開了,想必是年輕的皇帝給他下達了什麼命令,他不敢久留,不敢接近他。

不過也好,如此一來,他不用想如何把這絕望的消息告訴將士們。

魏朝仁他知道,擔任南院大王時,曾數次與他交手,是個難纏的對手,而且根據情報,魏朝仁只是右路軍,還有中路軍也從霸州進入易州。

據說還有左路軍,但不知蹤跡……

情況令人絕望,遠比手下士兵們想的還要絕望,耶律大石最害怕的情況終究還是發生了,景國面對行將就木的遼國想到的不是唇亡齒寒,而是分一杯羹。

他不能說,只能憋在心裡。

耶律大石拍了拍親信的肩膀,招招手把周圍的兄弟們都叫過來:「我明白你們想什麼,我也不責怪你們,當初是我瞎了眼把耶律惇扶上可汗的位子。

可我還是要拜託你們,拜託我所有出生入死的兄弟,就這一次,最後一次!我們生來就是大遼人,再為大遼打這一場,等到打完,我們再也不欠這片土地什麼,到時就西逃,我們一起!」

「將軍!」眾多將士低下頭,很多人流出眼淚,氣氛悲憫,不過一兩年,他們的大遼,曾經威震天下的大遼就成這番模樣……

「到時候是生是死,我們都一起逃!」他重重摟住身邊的將士。

大家紛紛點頭:「誓死追隨將軍!」

「生就一起生,死也一起死!」

耶律大石眼中濕潤,擔憂的看向南方,因為那裡有常勝軍,一直令他無法放心的軍隊……

……

大帳內,燈火搖曳,夜風聲中,時不時能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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