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王府日常事+尋常中的陰影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阿嬌慢慢念道,語氣抑揚頓挫,眼裡放著光,將詞文抱在胸前,一副陶醉模樣。

「詩語姐,沒想到王爺原來還寫過這樣的詞。」阿嬌一臉崇拜的說,詩語正用小爐燉著牛肉,裡面加各府送來的珍貴藥材,月兒在幫忙扇火。

詩語哼了一聲:「不過是驕狂之言,不足為道,你也別整天拿出來顯擺,要是讓他知道,尾巴都翹上天了。」

「哪有,這可是經世之作,若不是前幾天田妃請我們去做客,我還不知道王爺原來寫過這麼好的詞。颯然脫俗,卓爾不群,瀟洒不羈」小姑娘越說眼裡越是放光。

「他是因為這詞得罪皇上,比起這個,詞再好算不了什麼。」詩語反駁,田妃請她們做客,其實主要是教她一些富貴人家的規矩和禮儀,她心中感動,也沒多說,田妃性情真摯,不喜歡那些,大概就是這樣皇上才會寵愛她。

阿嬌一笑,拉著她的手道:「詩語姐,人一生不過幾十年,可好詩好詞能千古傳頌呢。

說不定以後我們都不在人世,眾多後人讀世子詩詞,還會說起我們呢,被萬千後人紀念,想想便覺得意趣深長,又浪漫迷人」

詩語愣了一下,笑起來,摸摸小姑娘的腦袋,然後搖頭:「那樣的福分我可享受不來,經營好今生就心力交瘁了,誰還管身後事,再說小丫頭你才十五六呢,就想身後事。」她說著替阿嬌捋順額角碎發。

「我只要這輩子能服侍王爺就好了,其它的也不管。」月兒插嘴道。

幾個姑娘相視,咯咯笑起來,屋外積雪還未消融,雪白妝容遍布大地。

最近隨著事情落下帷幕,詩語也不再如從前一般忙碌了,消瘦許多的人整個放鬆下來。

而在那場震動國政壇的大風波之後,流傳下來的不只有平南王的鐵面無私,為民除害,更多還是關於他背後女人的運籌帷幄,絕妙算計。

眾多朝堂大佬,上至副相,齊刷刷落馬,哪個不是大人物。

可他們千算萬算卻沒想到,自己真正的對手根本不是被他們通過各種渠道盯得死死的平南王,而是他背後的女人,一個出聲貧賤的青樓大家,沒想到王府真是一個庶民之女當家的。

這種故事可比什麼南方平亂,曠世大戰,更為書生士子,小姐佳人們喜歡。畢竟男女之情,自古都是最為吸引人的話題。

堂堂平南王,新軍指揮使,京北轉運使,鴻臚寺卿,蘇瀘大捷等等光環加身,本就耀眼無比,可他卻將身家毫無保留的託付給一個出身卑微的青樓女子,是何等感天動地,浪漫迷人。

加之此前上元詩會,平南王還專門為其作曠世之詞《青玉案元夕》,更具傳奇色彩,這樣的故事沒人傳揚都難。

到處有人傳揚,詩語也時不時會偷偷跑去聽,聽完偷偷傻笑,不讓阿嬌她們看見,怕她們取笑自己。

之後每天來王府拜訪之人幾乎擠破門楣,大多都被拒,經此一事,很多人都必須重新站隊了。

另外,詩語也讓人安排了孫半掌包工,畢竟他雖名聲不怎麼樣,但卻幫王府做了很多事,而孫文硯也開始不斷討好王府,詩語最後命令由嚴孤專門負責和孫文硯,孫半掌這些人接頭。

王府要明面上的力量,朝廷影響力,一萬五新軍,也需要暗面的力量。

昨天趙四從親戚家弄來牛肉,又送了一些到王府,牛肉這東西在景國難得,廚房自然會問詩語這總管。

詩語要一些過來,其它的留給府中其他人。

阿嬌小心翼翼收起紙張,咯咯笑道:「詩語姐總是這樣,嘴上挑著王爺的刺,夜裡說夢話都盼著王爺快回來呢。」

「瞎說,我哪有。」詩語連忙狡辯。

「我昨晚上才聽見的。」阿嬌道,這幾天天冷,她們想了想湊到一起睡暖和,還能說說故事,故事就是王爺說那些,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聽了,就月兒和阿嬌聽得最多,詩語和秋兒聽得少。

晚上的時候就是怕得鑽進被窩裡不敢出來,也要捂著被子聽。

「不許胡說」詩語臉紅了,「我我說他那是因為我欠他的。」

阿嬌咯咯咯的笑,月兒也插嘴:「王爺什麼時候回來,都快過年了。」

「不知道,哼,都是他自作主張,說要進山剿匪,不然早回來了。」詩語不滿,寧江知府王通給府中來信說明了情況。

「不會有危險吧?」月兒擔心的問。

「不會,幾個土匪而已。」詩語道,他對那傢伙有莫名的自信,心底尚有擔憂,對於月兒,她還是這麼說,「等他回來,就該籌備婚禮了,這幾天相府那邊可來了好幾次了。」

這麼一說,阿嬌一下紅了臉,本來按照事先說好的,王爺從江州會來,就是他們的婚禮,德公高興得連日子都選好了,沒想他又剿匪去了。

「害羞什麼,遲早都要嫁人的。」詩語逗她。

阿嬌羞極了,紅著臉反擊道:「詩語姐別之說我,你和王爺不早就是夫妻了嗎。」

詩語臉也紅了,她知道阿嬌說的是什麼,伸手去撓她痒痒:「小丫頭,小小年紀不學好。」

「咯咯咯,明明是詩語姐帶頭的我們都不知道呢。」阿嬌扳回一城,得意笑著躲開她。

月兒看著她們兩,也笑起來,兩人都讓月兒幫忙撓對方,月兒左右為難,乾脆兩人都撓了,幾人鬧成一團

鬧得差不多,三個小姑娘癱在地上,氣喘吁吁,詩語怕她們著涼,上樓把被子和毯子拿下來,讓她們墊著。

「詩語姐,聽說金人打下了上京城。」阿嬌有氣無力的問。

「嗯。」詩語點點頭,用鉗子給小爐加炭,「昨天季叔才跟我說的,現在滿朝震動,很多大臣都六神無主,之前那些不重視金國使者的,現在天天喊著主張和金人和談,這幾天驛館門檻都快被人踩斷了。」

「怪不來爺爺都沒時間來王府了。」阿嬌嘆氣。

詩語說著打開砂鍋蓋子,看了看牛肉有沒有熟,然後接著說:「現在外面很亂,你們沒事少出去,朝堂上下,到街頭巷尾,都有些端倪,人心惶惶。

畢竟想想也覺得心慌,完顏烏骨乃從起兵到現在還不到一年,這一年之內,他已經連破東京、中京、上京,還有周圍眾多城池,越想越覺得可怕。」

詩語說著蓋上蓋子:「再者,據說那完顏烏骨乃起兵時手中不過幾千勇士,待到克遼上京,也只有四五萬人馬,可就是這麼多人,接連擊敗遼軍,加起來數以十萬計。

現在外面都在傳遼國那邊傳過來的口頭禪『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說到這,詩語聲音低下來,兩個小姑娘也沒了笑容,看不見的陰影籠罩在每個人心頭。

「此人真是一世之雄也」阿嬌低聲。

「他肯定沒王爺厲害。」月兒小聲道。

詩語和阿嬌看她一眼,都笑起來,只是笑得有些勉強。

詩語沒有細說,但季春生其實講得清楚,前前後後,完顏烏骨乃破遼軍四十餘萬,他他手中精銳不過兩三萬人,她說五萬是指後來招募遼地百姓後擴充起來的軍隊

這是個大家都不想聽的壞消息,她已經盡量說得柔和些,可依舊嚇人。

她輕輕摟住兩個小姑娘,「沒事,上京離這幾千里呢,再說關北有數萬禁軍,太原還有楊家軍,京城外大營里也有幾十萬禁軍呢。」

阿嬌和月兒點點頭。

詩語道:「我們一起去叫秋兒會來吃飯,吃完月兒和我刷碗,阿嬌去拿被子,晚上一起聽阿嬌說故事。」

「好啊好啊!」月兒高興的跳起來。

阿嬌也點頭,詩語拉著她們向院外走去。

「秋兒姐,加熱到預期溫度還要一會兒,你去裡面烤會兒火吧。」鐵牛搓手道。

秋兒搖頭,「沒事,我在這等著。」

她身邊跟著一個丫鬟,是鐵牛的姐姐,叫鐵花。

她與鐵牛正好相反,身高體壯,甚至壯過很多男人,所以大家都開玩笑的說鐵花和鐵牛這兩姐弟是生錯了把,該帶把的沒帶,不該帶把的帶了。

秋兒看她身強力壯,就把她收在身邊,她能幹又方便,大家都是女兒身。

其實秋兒很冷,這一片每天一早,詩語姐就會派人鏟掉所有積雪,她知道這是為她好,所以她也不能辜負任何人。

特別是最近聽聞上京被攻破的消息之後。

秋兒有自己的想法,她不在乎人們口中的雄主完顏烏骨乃有多厲害,也不在乎所謂的「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因為再厲害的人終究不過血肉之軀,只要動能足夠,任何人也抵擋不住。

所以她去趙季叔還有詩語問過,問了很多細枝末節,特別關注完顏烏骨乃如何對待遼地百姓。

雖然少有人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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