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凱旋儀(二合一)

「侄兒不孝,侄兒有大罪過!沒想家中孽畜,居然做出這等事來,實在給叔父抹黑,壞我冢家門楣,是侄兒教子無方,請叔父責罰!嗚嗚嗚」一個中年書生,涕泗橫流,跪在冢道虞腳邊,不斷磕頭。

冢道虞聽了面無表情,只是閉眼不說話。

旁邊的趙光華和衛川卻臉色變了,都成驚恐之色。

來者名叫冢武鳴,乃是冢道虞的親侄兒,冢勵親生父親。

雖從武字輩,但卻是個徹頭徹尾的讀書人,學經讀史,最後考功名也無大成。

但因其能識文斷字,家中給他某了個寧江府下的承發房小吏,負責應辦公文信札、然後挂號,分發各房轉辦,順帶做些小生意。

最後娶了當地書香世家小姐,生冢勵這麼一個兒子,從小聰明伶俐,就請先生教他讀書,雖性格倨傲與同學不群,但確實有才學,最後還考上功名,到蘇州做官。

本來以為就此飛黃騰達一生,冢武鳴也向來以兒子為傲,沒想待今年五月底,有同在官廠的瓜州朋友拖信告知他家兒子冢勵在蘇州參與忤逆之事,已被擒獲。

他當時不信,可也擔心,便放下手中事,一路打聽,乘船南下到了瓜州,終於確認!

因當時剛好平南王大軍凱旋路過瓜州,招搖過市,囚車數十,百姓圍觀咒罵,其中他就見到披頭散髮,半死不活的自家兒子冢勵!

心疼歸心疼,他卻也知大事不妙,要知道他叔父乃是當朝大將軍冢道虞!冢家發家自此而始,若是叔父受到牽連,整個冢家都要出事!

來不及關心兒子,他連忙重金租船北上,趕在大軍到京之前尋到大將軍府來認罪,好有對策。

趙光華和衛川都是舊部,自然為冢道虞著想,兩人臉色不好,若是別人還好,可落入平南王李星洲手中

要知幾個月前,大將軍方才背信棄義,算計了平南王一把,想必此時李星洲定然記恨在心,有這麼個把柄,怎會不大做文章。

「將軍,屬下南下,去半道截住求求平南王吧,平南王也不像難說話之人」趙光華道。

衛川低下頭來,他只會殺人,求人的事向來不是他長項,所以他才不做官,而是跟著將軍。

冢道虞搖頭:「時也,命也,事到如今,求人無用矣。

此事就此作罷,以後勿論,當初既已決定算計,如今就不該再心存僥倖,種種事情,樁樁件件,皆是我選的,與你們二人無關,以後少來將軍府吧。」

「將軍!」趙光華急了,剛想說什麼就被冢道虞打斷:「不可做意氣之爭,你還年輕。」

說著他冷峻道:「此事皆因為我而起,是我與李星洲之間的恩怨,旁人不許插手。」話說得底氣十足,心底卻在哀嘆,事到如今,平南王勢大,又有把柄在手,能少牽連些就是幸事。

六月初九一早,宮中內廷司便忙碌起來,造飯備膳,然後清掃宮中各處角落,牆角立起黃旗,暫時卸下太后大喪期間的白蠟素燈,換上喜慶裝飾,各處開始修剪茂盛草木。

宮女們私下議論紛紛,她們大多都是十五六年紀,是少女懷春時,又久居深宮,不知人間萬象,對十六歲的尊貴王爺,舉國稱讚受人敬仰救國救民的大英雄,自然是心中充滿好奇。

今日,大軍凱旋,皇上特下旨舉行凱旋儀。

一早,太陽還未爬上東宮房頂,禮部眾官員早早入朝,準備禮祭用品,犧牲(祭祀牛羊叫犧牲,分大小),皇帝皇后盛裝打扮,太子入宮作陪。

同時百官身著紫、紅官服,手執玉笏,在京官員齊聚午門,在外官員呈送賀表,歌功頌德,溢美吹捧不必多言。

數百官員以品級次序為列隊,徒步從午門出開元南門外十里的凱旋亭,隊伍浩浩蕩蕩,其中還有自願加入看熱鬧的社會名流,知名人士。比如名為弔唁太后,實在軟禁宮中的眾多皇帝兄弟,子孫,南方一勝,他們也得自由,高興得不行。

開元府一大早派人清掃街道,洒水防止揚塵。

百姓歡天喜地,手捧花籃,香米,酒水夾道等候。

景國官員服青者袖口花鳥圖,服緋者袖口山獸圖,服紫者袖口祥雲圖紋,整齊羅列,在百姓歡送中出了南門。

禮部官員則不同流,而是乘車轎,從西門出,遵從聖遣,祭城郊神社、宗廟,遍祭群神,謁陵寢,於午時回宮稟報皇上。

宮中,皇上皇后身著盛裝,正等在長春大殿之內。

沉寂許久的開元城,今日上上下下轉動起來。

人就是需要一個契機,正如孔子所言,鬼神這種東西,該祭拜的就祭拜,但不用當真,是的,人需要的是一個契機,讓人團結和交互的契機,至於鬼神祭祀,各種儀式,只是看破不說破的借口,也是人不可或缺的。

其實兩天前,李星洲的大軍已到離京都最近的驛站,大概距離開元城二十里左右,可當時禮部來人,說天時不對,占卜算卦的禮官測出六月初九為大吉,所以讓他們等候兩天,擇吉日入京。

而且入城受皇帝檢閱的人只准千人,李星洲忍不住感慨,即便這種時候,皇帝還是謹慎啊

想了想,就帶神機營入城,其餘七萬多人,已陸續開回禁軍大營受賞。

他們則在驛館中等候入城。

這驛站的官員也誠惶誠恐的伺候著,地方小,可都是些大人物,怠慢不得。

幾天前李星洲偶爾說過後,嚴申反而格外關心太子之事了。

「世子,你說這次凱旋儀太子會不會使壞。」二樓走廊,下方對著個小小魚池,方圓不過幾丈,養鯉魚和草魚,還能飲馬,這驛官倒是會過日子,精打細算。

這兩天閑著無事,李星洲就在這釣魚,驛館官員心疼得都快哭了,哪有在家養的池子里釣魚的

聽嚴申問,李星洲懶懶伸了個懶腰:「大概不會,他要是使壞反而好了,他如果從容欣然,皇帝會更加看重他。」

「為什麼?世子立了大功,他該緊張些才是。」嚴申不解,他想問題自然簡單,太子越是緊張,就越有成就感,畢竟他們和太子是對立的。

李星洲釣了一早上,魚就是不上鉤,氣得他有些想罵人,「看太子聰明不聰明,誠如秦皇漢武,武功被後世傳了又傳,說了又說,可哪幾場仗是他們自己打的?

太子要是想得明白,胸有溝壑,就能明白我就算打仗再厲害,到頭來還是為他打的,因為他才是將來的君主。

身為至尊,手下打了勝仗,為他穩固江山,他當然應該高興,他今晚要是為我道賀,再敬三杯好酒,以後就能名留青史,我還要裝著孫子,笑眯眯跟他說話。」

李星洲說完也很不爽,但也沒辦法,因為他是太子啊。

「啊」嚴申一下子萎了下去。

李星洲笑起來:「高興些,想什麼太子不太子,打勝仗的可是我們,今天只管放開吃喝玩樂就行,反正不花自己銀子。」

秋兒已被王府馬車接了回去,歸心似箭,他本來也想回去,去看看詩語,見見阿嬌、月兒,抱在懷裡好好揉揉。卻被前來的嚴毢勸住,說不合禮法,當先見天子才對。

李星洲不滿,但也沒辦法,越是這時,越要謹言慎行。

正午,禮部來了快馬,說請他們回京,就地紮營的千餘神機營軍士,紛紛準備行裝,穿上精良輕甲,腰間挎刀,肩頭扛槍,雄赳赳、氣昂昂,以一種世人從未見過的姿態進京。

大軍旌旗招展,李星洲穿著瀟王留下的山文甲,可因天氣炎熱,只穿外甲,要是穿,估計能把他蒸熟。

大軍可不只有神機營軍士,還有輔軍負責押解戰犯和戰利品。

幾個丁家戰犯,比如丁毅,丁家老太公,還有幾個叔侄,攏共十幾人,至於蘇家主心骨人物,早被丁家趕盡殺絕。

這些都是戰犯,需要獻給天子,以壯國威。

這種儀式歷代都會舉行,在中國強盛的漢、唐兩代,更是不少見。

不說一共多少,就說唐朝蘇定芳一人,便破東突厥、滅西突厥、平蔥嶺之亂、夷百濟、伐高句麗、定吐蕃,前後滅三國,皆生擒其主,送到大唐皇帝面前讓他認錯,但認錯歸認錯,國家還是沒了。史無前例地將唐朝版圖向西開拓至中亞鹹海,國境直抵波斯,向東延伸至朝鮮半島南部。

蘇定方是唐朝名將里頂級的人物,可也只是強盛王朝的一個縮影,李星洲的功績雖然看起來厲害,可和歷史名將一比,頓時小巫見大巫,他也就傲不起來了。

而景朝也比不上強漢盛唐的雖遠必誅,動則滅國,把人家國主抓到京城去做客的強勢。

李星洲之勝,對於景國來說,已是大勝了。

除去戰犯,當然還有戰利品,繳獲的精良甲胄,刀槍,馬匹,丁家還有安蘇府庫房中搜刮出來的大量金銀珍寶,統統大批裝箱,這些都是要由輔兵押送,要展示給天子和百姓看的。

最令李星洲驚訝的在於,安蘇府地方不大,最後繳獲的良馬卻足足有四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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