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同天及天生大耶律術烈可汗+行軍

瀟鴻祁酒一下子嚇醒了,頭腦一片空白,接著便被幾個兩個猙獰恐怖的青獸面甲可汗衛按住,拖到最大的馬車面前,那馬車輪成赤色,鑲有金邊,四角處頂著玉飾,六匹棗紅寶馬拉動,寬敞得足容下二三十人。

瀟鴻祁還來不及說話,便聽到金絲編簾後有人隨意說:「拉下去砍了。」

瀟鴻祁瞳孔放大,眉毛上揚,連忙大叫:「冤枉啊,大人冤枉啊!小人有話要說,有話要說!」

簾後之人似乎不想聽,便揮手要讓車夫趕馬,可偏偏這時,有個稚嫩一些的女音問:「你有何話要說?快點說,說得無趣味,就把你手腳剁了,裝進罐子里。」

生死關頭,瀟鴻祁突然格外清新,腦子轉得比任何時候還要快起來,突然他想到當初鄰居問他上京好還是開元好的問題,又想起他當時說的『自然是上京好』,靈光一閃,趕緊大聲道:「小人不是通敵,是在戲弄景國人呢!」

說完他低俯下頭,心跳加快,不敢出半聲,就等著馬車裡發話。

「哦,戲弄,快說來聽聽,你戲弄了誰?」車裡的年輕貴人發話,似乎很感興趣。

瀟鴻祁長舒口氣,幾乎虛脫,連忙回話:「大人,是景朝平南郡王,他是瀟親王嫡長子。」

「混賬!」簾後有人大怒:「你一個賤民,會見得到景朝王爺,滿口胡扯,來人,砍了!」

那青獸面甲的皇衛噌一聲拔出腰間寶刀,眼見就要砍他脖子,瀟鴻祁嚇壞了,連忙大哭求饒,同時呼喊著,「大人,這是真的,就是真的啊!」

「父皇,就聽他說說嗎,雅里想聽。」稚嫩的聲音道。

「那你就說說看,有假話立刻砍了你。」

「是是是!」瀟鴻祁涕泗橫流,幾經大起大落,整個人幾乎虛脫,站立不穩,趴跪在地上,腦子卻活絡起來:「小人是巡城官後人,父親給我錢,想讓我去做生意,可是因為不懂,上了朋友的當,買了一些很像鐵石的黑石,在遼國根本賣不出去,差點餓死……」

「黑石是什麼?」

侍衛連忙道:「稟公主,是一種黑色石頭,看起來像是鐵石,很重,不過掉色,也點不著,不能像焦炭一樣當柴火,還練不出鐵,上京郊外挖鐵石的時候會挖出一些,還不少,又重又沒用,挖到就是倒霉了。」

瀟鴻祁神色緊張,心中七上八下,聽了侍衛的話他大概知道這金玉裝飾的車帳中到底是誰了,遼國可汗,天下兵馬大元帥耶律術烈陛下!還有不知哪位公主。

他心中震驚,也更加害怕了,從未離開這等大人物這麼近過。

「你接著說。」大汗發話到。

瀟鴻祁強打精神,連忙道;「是,小人心裡絕望時候,突然想到景人都比我大遼人傻,若拿著黑石去景國騙景人,會不會有人買?」

「哦……」簾後的可汗來了興趣。

「咯咯咯,你接著說啊。」有孩子稚嫩的聲音道。

瀟鴻祁心中大喜,連忙接著說:「後來小人便帶買來的黑石,用船從東邊運到景國京都開元城,起初幾天有人問了,可沒人買,小人也心急,差點餓死在那。

可後來有天突然遇到一個年輕公子,他衣著華貴,說要買這些黑石,十有八九是錯認成鐵石了。小人心想賣不出去也是餓死,膽子大起來,就壯起膽子騙他,跟著送到他府上,才知道原來是景國瀟親王世子!」

「瀟承社,哼,也算個英雄豪傑,朕年輕時跟他交過手。」

「他厲害嗎?」稚嫩的聲音問。

「哈哈哈,厲害又如何,朕是同天及天生大遼國耶律術烈可汗,他只是個小小的親王,你接著說,後來呢。」

瀟鴻祁連忙道:「後來那瀟王世子還誤以為自己買到便宜鐵石,十分高興,就讓小人多跟他交易,上次去的時候小人賣了兩千斤黑石,那時他已經被景國皇帝封為平南郡王。

景國皇帝也是傻,連鐵石黑石都分不清的世子居然能封郡王。」聰明的瀟鴻祁又補充一句。

「哈哈哈哈……」可汗高興的大笑起來,稚嫩的聲音也「咯咯咯」跟著他笑,隨即他高興的隔簾說:「不錯,來人,帶他去取塊黑石回來,朕要親自看看這景國的笑話。」

青獸面甲的皇衛領命,瀟鴻祁如蒙大赦,連忙帶著兩人去街邊家中取了囤積的黑石,而陷害他的二哥此時瑟瑟發抖,跪在地上不敢起來了。

不一會兒,他和兩個皇衛取一塊手掌大小的鐵石回來,可汗掀起車簾,拿在手中把玩一會兒,又哈哈大笑起來,「李家人果然跟你說的一樣傻,這石頭看起來像鐵石,摸著也像,還很沉,可一用力捏就會掉色,哪是鐵石,哈哈哈……」

「父皇,這什麼平南郡王好傻。」

瀟鴻祁微微抬頭,趁此機會便看清車帳中的人。

可汗三四十的樣子,年輕威武,滿臉黑色鬍鬚,另外還有一個十四五歲亭亭玉立,編著精緻辮子,發間插著花兒,武裝打扮的女孩,大概是王庭中哪個公主或者郡主。

只看一眼,他連忙低下頭,不敢多看。

大汗點頭道:「景朝男人都是些窩囊廢物,一個不如一個,瀟承社確實英雄豪傑,可惜他兒子是個傻子,哈哈哈哈。」

說完他看向瀟鴻祁:「嗯,你說得有趣,又有膽子,來人,賞他一片金葉。」

「多謝大汗,多謝大汗!」瀟鴻祁連忙跪下連連道謝。

下人隨即呈上一個盤子,裡面有兩指寬的金鑄葉片,很薄,光這片金葉,也能換百兩銀了。

「父皇,這個人好有趣,讓他跟著車架給孩兒講講景國的傻事好不好!」旁邊的公主撒嬌道。

可汗想了一下,隨即道:「雅里愛聽也好,你便跟著車架,離車五步。」

瀟鴻祁萬萬沒想到自己因見多識廣,居然能和這樣的無上至尊說上話,幾乎呆住,一個勁點頭拜謝,旁邊的青面獸甲可汗護衛小聲提醒他道:「這位是魏國公主。」

他腦海中一震,想到了一些。

魏國公主耶律雅里,是可汗正室瀟夫人所生,公主出生時候,上京城還放過米面和羊肉,大遼舉國歡慶,那時他也還小,沒想一轉眼,公主已經這麼大了。

瀟鴻祁一邊遠遠跟著金輦走,不敢上前,因為金攆前面是遼國各個皇子。

他一邊走一邊搜盡腦子裡的所有景國見聞說給大汗和公主聽,可他在景國見聞最多的無非關於瀟王府,而瀟王府也是最值得說的。

什麼用水輪打鐵,一滴就能香氣瀰漫整天的香水,清冽如水,烈如炙焰的將軍釀等等,有說不完的事,即便在開元也是新鮮事。

果然,他一說起來,車輦內的公主和大汗都聽得津津有味。

瀟鴻祁說得一時得意,居然忘記抹黑平南王討好貴人的事,說著說著居然實話實說說了。

「大膽!本公主從小騎最快的馬,喝最烈的酒,女真奶酒,西夏泉釀,西域葡萄美酒,哪樣沒嘗過,世上哪會有什麼清冽如水,烈如炙焰的酒!」年紀輕輕的魏國公主隔著車簾呵斥道。

可汗護衛也一下子拔出鑌鐵寶刀,瀟鴻祁嚇得跪地,連忙道:「有有有,公主真的有,這酒在景國也只有瀟王府才有,小人上次去買黑石的時候,那傻子平南王還送了小人兩瓶,小人這就去拿來敬獻給公主!」

魏國公主猶豫一下,然後令兩個可汗侍衛帶他回家去取,「快去快回,帶他來獵場見我,若是撒謊本公主就剁了你的雙腿,放在獵場餵給狼吃。」

「是是是,小人謹記!」瀟鴻祁滿身大汗叩首回答。

……

夢中,每日如常,總是平淡。

他忙忙碌碌回家,吃完飯,晚風初起,一堆人齊聚小亭中打牌消遣,他教秋兒些東西,看月兒和何芊鬥起嘴,阿嬌在一旁勸解,大家說說這說說那的,總有說不完的話。

詩語會每日在小院轉角與他「偶遇」,然後不情願的被他叫入院中,跟著秋兒學新東西。

待到天色完暗下,季春生從宮裡回來,騎著武德司的棕色大馬,馬蹄聲迴響南牆之外,隨後便匆匆進來,跟他說宮裡的事,往往這時嚴毢弓著腰,門童為他點燈,影子拉得老長,也會過來絮絮叨叨說上許多……

夜色寂靜,屋外蛐蛐叫個不停。

……

一覺醒來,耳邊沒了蛐蛐,都是「咕咕」的不知名飛禽詭異尖叫,山中唯一可見的只有不遠處跳躍的火光,幾個軍士正在巡營,再遠一些便淹沒在黑暗中,難以窺見。

風聲一動,看不見的枝葉便開始附和,還有到處都是的鼾聲。

身下是堅硬的毛皮,腳面被風吹了,冷得厲害。

為了快速趕路,他們沒有落帳,李星洲環視四周一眼,心中有些悵然。

不知不覺,從瓜州出發已經六天,算算時間,他們應該已經進入蘇州境內,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做這樣的夢,平平淡淡,一如往日之事,可每次醒來,都是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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