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平南王+最大的憂患

皇后憂心忡忡,一身華服匆匆向坤寧宮趕去。

自從聽說皇上準備送自己孫子去南方後,她這幾天就沒睡過好覺,加之她身為後宮之主,母儀天下,還要以身作則照顧病危太后,忙碌之下更加精神不好。

可今早卻聽身邊宮女說起,她聽坤寧宮的小太監私下說昨天下午禮部判部事孟知葉進宮,在御花園見了皇上,還說很多瀟王世子不好的話,要求責罰世子。

皇后當下更是擔心。

禮部判部事孟知葉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人,他官倒不大,可其中有一段因緣。

皇上年輕還是太子時,孟知葉就是太子三師之一,皇上不喜其人,繼位之後沒有加三師,可又顧於師徒之情,令此人掌管禮部。禮部本不重要,可此人十分嚴苛不講情面,惹惱皇上許多次,皇上也拿他沒辦法,他曾是帝師,就是皇上自己也要禮讓三分。

這種人彈劾星洲那還得了!

上次那孩子犯事,打了陳鈺,可陳老先生畢竟有教養,有學問,風度人品朝中無人不稱讚。可同為學問大家的孟知葉不是,此人就是個頑固、持寵而驕、十分自大的老頭。

這種人睚眥必報,只怕不會輕易放過星洲。

雖然不知道衝突從何而起,可皇后坐不住,一早吃過早膻,就讓太監備風輦,向坤寧宮的方向去,路上剛好遇到田妃,於是便將她也叫上輦來,兩人一起前往。

對於田妃,皇后心中也早無當年戾氣,年輕貌美時爭強好勝是自然。可都到了她們這個年紀,在加上皇后膝下長男瀟王早逝,其實她已無什麼爭的資本,田妃又性格恬淡,兩人算是處得來。

一路上邊向坤寧宮趕,皇后邊將聽到的事情跟田妃說起來。

田妃聽了也微微皺眉:「皇后姐姐,我也聽女婢說過此事,不過她說的是皇上聽後大發雷霆,大罵那孟知葉,想必不是怪罪星洲的。」

「是嗎?」皇后微微鬆口氣,隨後又搖頭:「不對,這麼說不對,皇上不可能當著孟知葉面罵他,畢竟他再惹人厭也是帝師。」

田妃想了一下,也覺得有理,「這我就不知了,說不定那宮女也是道聽途說。」

皇后只好點頭,心中忐忑,掀起窗帘看出去,外面已經能見到坤寧宮高大的紅牆。

她拉住田妃的手道:「妹妹,我只有星洲這麼一個孫子,等下進去陛下若有意責罰他,請妹妹一定要幫幫我,大恩大德,我吳氏定會相報。」

田妃有些反應不過來,隨即一笑:「姐姐哪裡話,星洲這孩子我也很喜歡,當初在芙夢樓家宴還見過呢,他的詩詞我還找人裱好掛在屋中,到時我定會相幫的。」

皇后連連點頭,又有些慌亂的用手壓壓胸口,深吸幾口氣。

不一會兒鳳輦就到坤寧宮外,太監通報後,兩人挽手緩緩步入,踏上紅毯鋪的青石階,穿過一個拱門,花草生髮的小院,就到坤寧宮大殿門前。

宮女接住她們的披風,兩人才進門,就見皇上在上方案桌上寫著什麼。

皇后心中緊張,還在想著如何為自己孫子開脫,這時皇帝卻先抬頭說話:「你們怎麼一起來了。」

皇后一時沒反應過來,旁邊田妃連忙接話,「來的路上遇到姐姐,剛好就借著她的輦駕過來了。」

皇帝高興點頭,然後招手:「你們來得正好,來,上來看看。」

兩人對視,有些不解,不過既然皇上開口,她們也不好說什麼,皇后只好壓住心中之事,暫且不提,上去看了一眼,然後發現皇上居然在寫聖旨!

皇上親筆的聖旨其實不多,大多都是皇上口授,中書代替擬寫,沒想今天卻親自寫聖旨。

皇后心中好奇,田妃也湊過來,兩人一看,卻越看越驚訝。

這是授爵詔書,皇后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起始兩行,又仔細確認自己沒有眼花,上面卻依舊清晰,寫得清清楚楚,「天子皇孫,瀟王世子李星洲」!

「陛下這是」皇后有些呆了,她剛剛還在想著如何說服皇上不要罰星洲,沒想皇上不只是沒罰,居然還在寫授爵詔書,這是要給星洲賞賜啊。

皇上笑了笑:「這下皇后滿意了吧。朕想過,星洲要代皇家到南方督軍,即是督軍,壯軍威,懾四方,自然不能失天家威嚴,無名無分不好,上次是太子,這次少說也要個郡王才是。」

「郡王!」皇后驚訝輕呼出口,然後又道:「可可星洲才十六歲。」

皇帝擺手:「怕什麼,當初林王也是二十加冠之時就封的親王,瀟王也是。如今星洲要到南方督軍,代表我天家臉面,也已到虛冠之年,加郡王也合適。再者正好堵住孟知葉那老頭的嘴。」

田妃反應過來,「皇上,那這幾日宮中傳言」

「是真的。」皇帝也不隱瞞:「不過是件小事,可那老頭非揪著星洲不是郡王,卻在宮中騎馬之事三番五次無理取鬧,擾亂人心!不過正好,朕就把他那張老嘴給堵上!」說完氣憤的一揮衣袖。

皇后聽完許久才在腦海中梳理出個來龍去脈,由悲轉喜,十分高興,連忙拜謝皇上。

皇帝讓她免禮,然後道:「你們來說說,星洲這個郡王以何為號的好?朕看來是想他坐鎮南方,安定局勢,這一年來國無寧日,固應向天祈事,保我景朝國泰民安封為『祈安郡王』如何。」

皇后點頭,她心中只有高興,也顧不得去計較那些,再說這封號也不錯。

田妃卻興緻勃勃,想了想搖頭道:「不好,星洲那孩子我見過,詩詞也喜歡,是個陽剛血性的小伙,這祈安封號太過陰柔,就是加個公主、郡主也合適,不宜。」

皇上哈哈搖頭笑道:「好啊,就你道理多,那你說說該封什麼。」

「今年不是南方禍亂,陛下不是想解南方之亂嗎,既然如此,何不叫「平南王」呢,既有殺伐之氣,又應時應景,威懾四方。」田妃提議。

皇帝愣了一下,默念幾遍,又看向皇后,皇后也笑著點頭。

王府大院內,府中所有管事齊聚一堂,大到嚴毢這樣的總管,小到馬廄管馬的,各個工棚車間的監工,足足有好四十人左右,不知不覺,王府已經到了如此規模。

眾人坐定,坐的比較靠前的當然是如今王府幾大巨頭,總管嚴毢,負責三處酒樓嚴昆,負責珍寶閣和與各大商家聯繫的詩語,負責王府安保的嚴申。

另外則是工匠代表趙四,祝家族長祝融等等,正廳大堂里坐得滿滿當當。

明天李星洲就要走,他這次南下可能少則幾個月,多則一年半載,很多事情都要交代清楚。

上了茶之後他便直奔主題說起王府他不在時的安排,其實無非就是日常大家負責的東西,但必須有更細緻的劃分,比如出了問題找誰?遇事誰能做決斷這種事必須說清。

王府依舊由嚴毢主管。

可是人都有毛病,嚴毢此人辦事雖然認真細緻,可太過謹慎刻板。

嚴申比較圓滑,可不夠堅定,缺少主見。

而詩語就目前來說比較完美,堅毅,善於處理關係,又沒那麼刻板,經營珍寶閣井井有條不說,和魏家的大生意能談成她有大功勞,王府中很多人都開始逐漸信服,可她自然也有她的毛病。

所以將三人放在同一高度,但嚴毢略高。

就目前來說,王府運轉正常,蒸蒸日上,新的契約保證人們的勞動熱情,前途一片大好。

但李星洲心底明白,當知識儲備耗盡,又沒有新知識填充之時,矛盾就會突顯出來,因為人的幸福感來源於增量,而不是儲備。

故而有些事他必須放到最後著重說。

「最後,有一件事我必須強調,你們當中肯定很多人都知道秋兒,也想過秋兒為王府帶來多少利潤,水力鍛錘,起重滑輪組等等,數不勝數。」

眾人見世子如此嚴肅,都安靜下來。

「可我也知道最近府中在說閑話,說蘇州水路不通,我卻花幾萬兩買了魏家的造船廠,都是秋兒攛掇的,還有人說她是蠱惑人的妖女。」李星洲說著掃視一眼,下方有幾人悄悄低下了頭。

他沒有點出是誰,而是嚴肅鄭重的道:「船廠是我要買的,但你們也沒說錯,我就是為秋兒買的。所有的傳言我都只當耳旁風,知道為什麼嗎?」

見世子臉色不好,也沒人敢答應,大堂中靜悄悄的,只有屋外晚風呼嘯。

「因為上次,上上次,上三次的上次,都有人這麼說,哪次不是這樣!」他一拍桌子,很多人嚇了一哆嗦。

「若不是我在後面撐著,王府現在還有水力鍛造間,還有水輪,能有起千斤的滑輪組?」李星洲大聲反問。

有些風氣其實早就存在,產生也是必然,只是之前他一直在王府,有他撐腰,再大的問題也能壓下來,現在他要走了,這是最大的憂患,必須徹底壓住。

在他責問之下,很多人低下了頭。

這種現象在團體中本就是難以避免的,所以他直到今天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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