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交接+丁毅手段

「我非去不可?」李星洲問,他手邊擺著加了三省印章,樞密院印,皇帝御畫的文書,還有官服,官印。

小小的院子里只有流水聲響,春風嗡嗡作響,皇宮大院內少有人世的嘈雜聲音,太陽光穿過稀疏藤狀植物,灑下斑駁光點,春日逐漸變暖,甚至有些微微火熱。

老皇帝落下手中棋子:「聽你的話莫非不想去。」

李星洲在心裡嘆口氣,他實在沒想到事情會是如此,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大概如此。

王府眾人一早為他穿戴整齊,穿最好的衣服,最漂亮的馬靴,喂最好的馬料,翹首以待送他出門,游騎將軍,新軍軍指揮使,王府上下可高興壞了,他也不例外。

萬萬沒想到,皇帝破例給他一軍三千人馬,是想讓他去南方……

皇帝開口,他還能如何。

「皇上旨意,我當然不敢違背,想去……想去。」李星洲無奈道,說著隨意下了一手。

皇帝微微抬頭:「可聽你的話不像想去的樣子。」

「沒……我想去得很吶,日思夜想,夙夜憂嘆……」李星洲說完隨便下了一子。

「朕不會強求你,你不去,自會有其他皇家子嗣接手禁軍。

不過你身為朕的皇孫,天家子弟,就該記住,天下是我天家的天下,這江山是自家的江山,關鍵時候,不能靠外人,只有自家人才能信,為家國分憂,是分內之事。」皇帝語重心長,說完落子。

李星洲有些無奈,他或許早該想到事情沒那麼簡單,老皇帝想讓他去南方道理他當然知道,臉是太子丟的,太子是皇家之人,失的是皇家威望。

這種時候皇家之人出面解決最能聚人心,可皇家那麼多人,為什麼偏偏是他?

李星洲心不在焉的跟著落子,馬上就明白過來,事情有利就有弊,朝堂之上那麼多人為他說好話,讓他接新軍的事板上釘釘,可皇帝肯定以為皇孫之中他最有人脈,最得人心,太子不在,林王、瀟王已死,不是他還有誰?

所以說,塞翁失馬……

「想好了嗎。」皇帝問,接著落子,面無表情。

李星洲心裡一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他敢抵死不去嗎?年少之人最容易犯的錯誤就是把客氣禮貌當成面子,他可不是愣頭青,也不傻,心裡有底。

老皇帝表面語氣不重,一家人長一家人短,也沒什麼嚴厲措辭,可這不意味著他李星洲已經到了皇帝都要給面子的地步,自己的斤兩他心中有數。

「去。」李星洲瞟一眼,跟著隨意下了一子。

老皇帝這才露出笑來,毫不猶豫跟了一手:「如此甚好。」

兩人各自又下幾手,心煩意亂的李星洲逐漸不支,投子認負,老皇帝的旗路比起德公更加不留情面,不擇手段。

「沒看出你還有這等棋藝。」老皇帝道。

李星洲有些煩躁不想多說:「一般般,比不過皇上。」

伺候一旁的福安公公察言觀色,然後插嘴:「現在日頭烈辣,我讓人送些冰鎮連子茶過來給世子解渴。」

皇帝點點頭,福安便去吩咐辦事了。

「此次南下你需要做什麼明白嗎?」皇帝問。

李星洲一心想早點走,點點頭道:「知道。」

「那你說說。」

「什麼也不要做,不要搗亂,不要插手,安安穩穩等到事情解決。」

皇帝驚異看他一眼,隨後點點頭:「不錯,太子若有你這智計,也不會鬧出今日糜爛局勢。

楊洪昭其人帶兵打仗是有本事的,到那之後你無須為局勢憂擾,也不許插手防務,只用好好獃著就行。若有閒情逸緻,也可說些鼓舞人心之詞,你不是善於文墨辭藻嗎,這也是拉攏人心的利器,切不可學迂腐書生之言,自命清高。

你要記住,身為皇家子弟,這世上沒什麼東西不可為你所用,明白嗎。」

李星洲點點頭,心中更加小心謹慎起來,老皇帝以為他不過十六歲的孩子,所以跟他說這些,可他不是,他三觀早已成熟,老皇帝一席話,讓自己對他更加了解。

「我想晚些出發。」李星洲提條件道。

「為何?」

「做些準備,到瓜州數百里路,不能說走就走。」李星洲瞎扯。

老皇帝微微思考,然後點頭。

「兩個月後出發。」他連忙道,率性搶下談判的錨點。

「不行,最多二十來天,三月初必須離京。」

「一個月!」他還想討價還價。

「此事已定,務須多言。」皇帝不容反駁的道:「三月初出京,三月二十之前到瓜州,不得違命。」

李星洲無奈,姜還是老的辣,多說無益,於是乾脆答應,然後拱手告辭了。

……

不一會兒,福安帶著小太監帶來冰鎮蓮子茶,卻沒見世子。

皇上招手道:「福安,你來看看這棋。」

福安點點頭,湊過來看。

「你說哪邊贏了。」皇帝問。

「黑子大勢已成,再下下去當然是黑子贏,陛下好棋藝。」福安讚歎。

皇帝搖搖頭,呵呵一笑,「起初朕的黑子幾乎難以為繼,被他壓得喘不過氣,結果一說去南方的事,朕寥寥幾步,反敗為勝,便贏了,你知道為何嗎?」

「這老奴自然不知。」福安搖頭道。

皇帝哼了一聲,一拍桌子,「他就是不想去!而且不想到心底了,朕一說讓他去南方,頓時心不在焉,棋路混亂,若他心不亂,照常下去,輸的就是朕了。你呀,膚淺,還誇朕棋藝好,呵呵……」

「這……老奴愚鈍,陛下明察秋毫,體察入微,實在英明啊。」福安趕緊低頭道。

皇帝擺擺手,並不在意,不滿的開口,「你說朕的皇子皇孫,若讓他們替朕辦些差事,哪個不是歡喜雀躍,感恩戴德,可你看他,你看他那副樣子!就好像朕欠他似的……」

福安尷尬一笑,「世子畢竟自小就與眾不同,難免……」

「難免什麼,他就是目無規矩慣了,從小就如此!」皇上不滿揮袖。

福安笑呵呵的道:「陛下,孩子嘛,世事難兩,聽話的固然是好,可也少主見,難主事。那調皮搗蛋的孩子,雖然不守規矩,難管教,可大多都是能辦事的,有主見的。宮裡的孩子們都這樣。」

皇上聽完點點頭,「你說得也沒錯,大抵如此朝中大臣才會舉薦他,在朕看來也是這道理,所以才沒跟他生氣。

這點星洲比太子好,太子雖恭謹,可卻少有主見,遇事沒主張,所以才出大禍,他要是心裡有數,不聽那副將攛掇,會有如今亂局?」

福安點點頭:「陛下言之有理。」

「此次星洲到南方去朕也別無所求,但願他能安穩處世,少增禍亂,穩定人心就行。」皇上說著緩緩抬頭看向南方……

……

李星洲有些煩躁,出了內城就遇季春生迎上來,隨便說了兩句,他牽過馬,開始向午門去。

午門之內是少有人能騎馬的,這大概就是以權謀私吧,畢竟季春生在這,又是巡城的武德使。

從午門到內城還是有很長一段路的,不騎馬要走很久。

他現在陷入兩難之中,要麼軍權,要麼去南方。

若是王府有船,他一點不在意,去瓜州就去吧,皇帝的意思他明白,不是讓他去打仗,無非代表皇家去做樣子。

問題在於現在水路一斷,從陸路去瓜州要十幾天,王府無船,十分不方便,如果王府有船了,走水路只要兩天左右,如果是秋兒的踏動輪船,可能會更快,順流而下一天多就能到瓜州。

為保存軍權,看來他這次不得不南下。

……

「站住!」

身後隱約有聲音。

「前面小子,給老夫站住……」

這次李星洲聽得清楚了,從思緒中回神,一回頭,居然見到一老頭提著褲裙追著馬,氣喘吁吁,披頭散髮,十分狼狽,顯然是追了許久。

李星洲和季春生納悶的停馬,這人為什麼追著馬?

那老頭這才追上,拄著膝蓋氣喘吁吁半天,然後抬頭厲聲道:「好個豎子,竟敢在宮中縱馬,報上名號,給老夫下馬認罪!」

「禮部判部事孟知葉。」季春生小聲提醒他,李星洲也隱約記起,他曾經見過這老頭。

「你們到底是誰!」老頭瞪眼怒氣沖沖道。

季春生拱拱手,「孟大人,本官武德司武德使季春生。」武德使從二品,比正三品的孟知葉高級,可景朝重文輕武,武官地位會稍微低上一些。

「老夫沒問你,是問你身邊的小子!」孟知葉聲色俱厲,咄咄逼人:「不知皇城之內不能縱馬嗎,快快給老夫下來,磕頭認罪!」

季春生本來客氣,聽他這麼一說,臉色也不好起來:「孟大人,本宮身為武德使,巡防皇城,騎馬又如何!」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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