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皇帝的決定+解放生產力

小屋裡燈火昏暗,氣氛壓抑。

布滿油污的黑色小桌上擺著一碟炸得酥脆的花生米,一碟泛著油光的韭菜炒雞蛋,馮同強一把鼻涕一把淚,老臉通紅「要不是跑得快,只怕死在瀟王府啰!」

他的大哥馮同輝皺眉,一臉不快的說「老二你怎麼就敢惹王府貴人,要是稍有閃失,我們馮家都要跟著你遭災,你這是害人,還害一大家!」

「我害人!」馮同強不滿的反擊「是他李星洲先不給我們活路。」

「什麼不給你活路,他不要你,你到別處做活去,還不是照樣能活。」大哥馮同輝拍桌子道。

他在家裡年紀最大,也是這一帶有名的鐵匠,認識鐵匠朋友多,當初王府招人他也想去,可王府說他年紀太大,不要他。

「你們兩個,有話好好說啊,一家人整成這樣,不怕丟人!」年紀最輕的老五馮同財斥責。

兩個哥哥互相看一眼,都不敢反駁,老五年紀最小,可跟著孫半掌混,不學無術,卻十分有能耐,隨便能招呼幾十號人。

馮同強放低語氣「你不明白,王府外面那些水輪子,就是連三人高的,你知道用來幹嘛的嗎?」

馮同輝搖頭,馮同強站起來,從門縫探頭看了下院子,小心關上門,然後才神秘兮兮道「那是用來打鐵的!那江水一淌,大水輪子就轉起來,然後屋裡面的鎚子,好幾百斤重,就可以自己打鐵,白天晚上都不停,砰砰砰自己打鐵!」

兩兄弟都聽得目瞪口呆「還有這種事,你莫不是騙人吧。」

「騙你!不信你自己去看,就在河邊上,隔河都見得著,清清楚楚。」馮同強對兩兄弟懷疑很生氣,不滿的道。

馮同財皺眉,夾了顆花生米送進嘴裡「哥,它打鐵就打鐵,這關你什麼事?你激動些什麼」

「不關我事!」馮同強抬手喝下一大碗米酒,然後吹口酒氣大聲嚷嚷「王府現在有五個這樣的大東西,還有新的在建,你懂什麼意思?

那些東西可以白天黑夜不停打鐵,起的鎚子就是兩個漢子都抬不起來,等王府有幾十座、上百座那東西,整個京城還要我們這些打鐵的幹嘛?那東西可以不吃米,不拉屎,還不休息,可以把京城的鐵打完了,我們兄弟吃土去啊!」

聽完這話,馮同輝也逐漸面色凝重,緩緩放下手中筷子,酒也喝不下去,作為一個老鐵匠,他一下子也明白過來其中道理。

「這」最小的兄弟馮同財也說不出話了。

馮同強臉色通紅,酒勁上頭,他是幾個兄弟中唯一一個讀過書的,所以說話表達比較利索「你兩以為我想鬧,我想得罪瀟王世子啊?

我在王府做活,比你們還懂,李星洲不只是表面上,那府中經常出入朝廷大臣,腰上掛著會亮光的玉,拉車的馬一匹上千兩的好馬,蹄比碗口還大,個子比人還高,都是高高在上的貴人!我又不是傻,平白無故去得罪他,我這是為我們這些人爭條生路!」

說著他又端碗喝一大口,一臉憤懣。

「這要咋辦?」老大馮同輝沉默許久,也有些著急了。

老二悶悶不樂,不悅的回答「你問我,我問誰?因為這事差點被李星洲打死,要不是跑得快,現在你們兩都要去王府給我收屍!」

小屋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屋外夜風呼呼做響,時不時傳來隔壁鄰居罵孩子的聲音。

許久後,老五馮同財開口道「要不鬧一鬧?」

「鬧什麼,你不知道王府多少人,光人高馬大的護院就有上百,你敢去鬧,找死!」馮同強不同意。

「二哥你說什麼,我也不傻,我是說大哥不是認識人多嗎,我也認識得多,多叫幾個人,那些打鐵的,做木匠的,跟他們說說,我們到開元府去鬧啊。」馮同財道。

「你們別忘了,才十幾天前,幾千人在皇帝宮門前鬧,最後怎麼著?皇帝都怕了,趕緊出兵。這回只是個世子,皇帝的孫子,你們約上些鐵匠,跟他們說明白事情輕重,拉幾百號人到開元府門前一跪,李星洲肯定就怕,就把那破東西拆了啊。」老五條理清晰的說。

老大和老二都陷入沉思,老二馮同強有些猶豫「這這會不會太冒險,再說人家怎麼會聽我們,我看還是再想想,想想吧」

老五攤手「隨便你們兩個,反正我不打鐵,到時候喝西北風的又不是我。」

「這」

老大皺眉想了許久「鐵匠朋友我倒是能叫好些,跟他們說說事情嚴重,十有八九會同意,總歸不多」

「怕什麼,我道上有的是兄弟,隨便叫人來湊湊,能叫不少。」老五馮同財自信回答,隨後又擺擺手「就怕你們膽小,不敢幹。」

「這不是膽小不膽小的問題」老二馮同強滿臉愁容。

「那是什麼?」老五一臉不屑。

「這這我跟你說不清楚!」

「還不是膽小」

「你!」

老大抬手打斷他們說話「現在不是兄弟鬧的時候,關鍵是我們兩兄弟飯碗都要丟了,總要有個辦法,總要有個辦法」

老五一臉不爽,直接放下話「我就一句話,要我幫忙趕緊,你們想好再說話,今晚上出了這門,這事以後就別來找我。」

老大老二都沉默了

皇上放下手中奏摺,揉了揉眉心「楊洪昭來的摺子,他說瓜州水寨子已經搭得差不多,不過軍心不是很穩。」

皇后上前,一邊輕輕為他按|摩太陽穴一邊道「能挺過來就好。」

「是啊,能挺過來已是萬幸,可他奏摺中也直言不諱,軍隊士氣低迷,因太子之過,眾多軍士對太子頗有微詞,特別是聽說太子只是禁足東宮之後。」皇上嘆氣「哼,不孝子給朕惹下的麻煩!」

「太子終歸是太子,貴為東宮,是天家之本。」皇后一邊給皇帝按|摩一邊道「豈是他們膽敢言語評判的。」

皇上靠著椅背「古之聖賢有言『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朕便是天子也左右不了天下悠悠之口。」

他說著閉上眼睛「太子這次,真是丟盡天家臉面,還害死眾多將士,軍中有微詞也可以理解,朕早有預料。」

「陛下準備如何如何處理這事。」皇后問。

皇帝緩緩站起來,旁邊宮女為他披上精緻紫色裘皮斗篷,然後安靜一會兒,皇后端起茶杯,正準備上前,皇上突然輕聲道「朕想讓星洲到南方去。」

皇后手中茶杯一顫抖,差點脫手「陛下!這」

「你聽朕說完。」皇上壓壓手道,然後走到皇后身邊「朕並非讓他去打仗,身為天家子弟,無須身先士卒,自降身份,成兵將走卒,他只要身在前線就能穩定軍心,助長士氣,得天下人心。

朕當初派太子去就是這個道理,故意讓他晚上楊洪昭幾日才出京也是,他只要跟著大軍,天下人便會說天家太子親臨前線,親征叛逆,無不歡呼雀躍,可惜他不懂!

現在鞍峽口一敗,南方天家名聲大不如前,正是需要有人能身在南方,穩定軍心,振奮士氣,重塑我天家威嚴的時候。

朕已經遣一軍人馬保護他,不會有大事。待樞密院整備完畢,兵馬交接之日朕也會親自交待,他到南方無須上陣,務須殺敵,只用好好穩定軍心,坐等軍功就行。」

「可,可南方終歸是紛亂之地,叛逆橫行」皇后還是不放心。

皇帝擺擺手「朕自會給他些時日接容禁軍,可身為皇家子弟,總要有擔當才行,眾多大臣也信其才能,不用擔心。昱兒不堪大用,林王、瀟王有英年早逝,皇孫中只有他被朝臣看中。」

「可」皇后還想說什麼,被皇帝抬手打斷。

「朕意已決,不過與你說說,讓你務須擔憂罷了。」說罷不理皇后,轉身入了內殿。

皇后張張嘴,終是不敢說話了。

李星洲逐漸發現詩語的不對勁,這幾天她好幾次和秋兒獨處時提起珍寶閣之事,兩人獨處時她會時不時會要自己聽她唱詞,可提及搬到王府去的事,她還是堅持反對。

「你為什麼要簽這種契書?」詩語指著桌面上的一沓紙,不解的看著他,一臉不滿。

李星洲低頭看了一眼,那些正是船廠工人的合同,還有一些是空白的。

他輕輕一拉,將女人拉到自己懷中「你的夫君自有打算,乖乖聽話,讓珍寶閣所有人都簽。」

「可這這太荒唐了!」詩語還是不解。

他也不知如何解釋「總有一天你會明白。」詩語白了他一眼,還是收下這些新的契約。

這契約當然不是後世的勞動合同,更多的人身權力保障能激發勞動熱情,從而解放生產力,但問題在於這個時代缺乏監管。

景朝,甚至說這個時代的國法並沒有那麼嚴格,更多是人治。

在後世,當一個爭議進入人們目光,不管法律能否落實到位,鑽法律漏洞也好,表面工作也好,都必須是有說得通的說法,這就是法制至上,所有人必須依附或者遵從於法律,哪怕做樣子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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