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尾聲 第四百八十一章 千載婚約

寧長久披上白衣單衣,走出屋子,立於重檐之下。

樹蔭已將院子蓋住,沙沙地反射著明媚的光。

他回過頭,片刻後恍然想起,這裡是不可觀,這間屋子是他前世居住的地方。

循著記憶穿過庭院繞過迴廊,撫欄望去,律令堂蓮花閣等建築皆淹沒在一片綠蔭里,風不疾不徐吹來,平視而去,麥田猶在,不可觀的土房子卻是震塌了大半。

寧長久將目光方向更遠處。

雲海不見了,換作了一望無際的平地。

他愣了愣,恍然想起,如今不可觀已落到了人間。

寧長久在觀內立了一會兒,取出婚書又看了看,生怕是自己回到十六歲,先前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他展開婚書,確認了那『葉嬋宮』三個雋秀字跡後,才終於放心,露出了笑容。

天空蔚藍,白雲如縷,一切都顯得遙遠而不真實。

寧長久想要去道殿尋師尊,路過律令閣時卻聽到了裡面的交談聲。

寧長久順著窗戶的縫隙望去,大師姐與陸嫁嫁正在交談著什麼,他聽了一會兒,才知道大師姐想將律令閣託付給嫁嫁。

陸嫁嫁正與師姐交談著,心中微動,忽地回身望去。

寧長久立在窗口對她微笑著招手。

她輕聲地與師姐說了什麼,隨後快步跑出來,張開懷抱,與他抱在了一起。

陸嫁嫁肉眼可見地清瘦了許多,雪白劍裳下的窈窕身軀卻依舊帶著難喻的柔軟,髮絲吹入寧長久的頰畔,輕輕搔著,微癢的感覺好似春日獨有的氣息,寧長久一手摟著她的後背,一手環著她的腰肢,他湊近了她的耳垂,輕輕哈了口氣,女子耳垂嬌紅欲滴,輕輕哼了幾聲,卻是沒有鬆手。

接著,他聽到了啜泣聲低低地傳來。

寧長久憐惜而溫柔道:「嫁嫁師父久等了……師父大人怎麼了?不要哭鼻子啊……」

陸嫁嫁捏緊了拳頭,狠狠錘了一下他的後背,用不知是幽怨還是憐愛的語氣道:「孽徒!」

寧長久微笑著,眼淚也落了下來。

陸嫁嫁感受著肩膀的濕潤,輕輕鬆手,拭了拭他的臉頰,輕聲道:「你哭什麼?」

寧長久微笑道:「是陽光太刺眼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看著的是她的眼眸。

兩人又擁在了一起。

屋內,大師姐懷抱拂塵,靜靜地看著他們,柔美的面頰上亦露出了淺淺的笑。

寧長久伸出一隻手,默默推上了窗。

啪嗒。

大師姐的臉色一下子冷了下去。

她冷哼一聲,一甩拂塵,打坐修行。

寧長久牽著陸嫁嫁的手,走過嫩葉搖曳的花田,一旁古舊的屋子上,開著一簇簇的紫堇花,偶爾可見的幾株大樹已不知存活了多少年,依舊鬱鬱蔥蔥地生長著,彷彿永遠也不會老去,樹葉相撞,縫隙開闔,陽光便是從哪裡穿透過來的。

兩人靠著樹坐下,輕輕地聊著最近發生的事。

「一個月……我睡了這麼久啊。」寧長久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是啊,我與雪瓷她們每日都來看你的,小黎一開始還堅持給你做飯吃,但你在睡覺也吃不了,那些飯菜放在床邊看著和祭拜似的,便被我們勒令撤除了,她還傷心了好久。」陸嫁嫁一手抱著膝蓋,一手抹了抹眼睛,說起近來趣事時,秋水長眸眯如月牙。

寧長久向著小黎的模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問:「對了,雪瓷去哪裡了?」

陸嫁嫁想了想,道:「雪瓷姐姐現在可能在抓魚吧……」

「抓魚?」寧長久微驚,「我問的是雪瓷,不是白藏啊。」

陸嫁嫁笑著嘆氣,道:「抓了放生給你積攢功德呀,哎……這一套還不是和你學的。」

「難怪我睡了一個月才醒……」寧長久咕噥道。

「你說什麼?」陸嫁嫁沒聽清。

寧長久怕她告狀,肅然道:「我說神官大人功德無量。」

陸嫁嫁抿唇淺笑,道:「我們去找她吧,她見你醒了,肯定還會假裝冷淡,說什麼,你怎麼突然出現啊耽誤我抓魚啊什麼的。」

寧長久不信:「嫁嫁可別瞎猜了。」

……

「不要耽誤我釣魚。」

司命瞥了寧長久一眼,淡淡地說。

只見司命坐在鮮花開滿的黑暗邊,撐著白紗飄飄的淡雅花傘,換著一身雪白繡花的長裙,不施妝容,卻是唇紅眉黛,她手持著一截玉雕似的魚竿,秀挺的身影清艷如幽夜之花。

寧長久看了陸嫁嫁一眼。

陸嫁嫁得意地笑了笑。

接著,這條清澈的河流旁,響起了撲通的落水聲和女子微微的驚呼哼吟。

「哎……你推我下水做什麼……光天化日的,這裡可是不可觀!」

「嗯哼……你做什麼啊……陸嫁嫁!管管你家徒弟啊。」

「哼……不要……」

司命的聲音與溪河的水聲一道傳來,與生俱來的清冷中帶著春花倒映的媚意。

陸嫁嫁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淡花白傘,看著他們一路追逐而去。

最終,司命還是被他抓到了。這位女神官大人被抓著雙臂壓在河邊的石頭上,她渾身濕透,生怕再丟人現眼,暫時妥協。

「好了好了,雪兒……知錯了……」

司命很不情願道。

寧長久看著她那似融非融的冰眸,道:「雪兒在河畔是在做什麼呢?」

司命紅唇微挑,嫣然笑道:「是在想夫君呀。」

寧長久看著她有些壞的笑意,無奈道:「雪兒這麼壞,我怎麼相信你啊?」

司命笑意微斂,話語很輕,帶著淡淡的落寞:「哎,我想了你八年了呀……」

這樣的話語從過去那冰山冷艷的神女口中說出,寧長久的心隨之輕顫。

但很顯然,久別重逢,這場初見他也不打算輕易將司命饒過去。

「今天釣到魚了嗎?」寧長久問。

「都一個月了,這裡的魚抓了放,放了抓,都學聰明了……」司命頗為哀怨。

「不愧是我們不可觀。」寧長久感慨。

「你還笑我?不信你去試試?」司命幽幽道。

「我當然釣得上魚啊,不信的話……」

寧長久這樣說著,伸出了一截手指,輕輕湊到司命柔軟的紅唇前。

「咬鉤吧。」他說。

司命看著少年骨節分明的指,微怔,旋即別過頭,看了一眼正坐在白色淡花傘下看熱鬧的陸嫁嫁,輕聲求饒:「嫁嫁還在看著呢。」

寧長久也重複了一句:「是啊,嫁嫁還在看著呢。」

兩人的話語有著不同的含義,前者是羞澀,後者則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司命冰眸微凝,瞪著寧長久,兩人僵持片刻後,司命抿了抿唇,軟了下來,她撩起髮絲,身子微微地前傾,咬住了寧長久的手指,柔唇合上,香舌略帶生澀地掃過指尖。

司命再端不住那高冷神女的架子,臉頰發燙,眼眸中的冰霜融化殆盡,漫著迷離的水霧。

一旁的陸嫁嫁亦別過頭,咬著唇,不知想到了什麼。

寧長久輕輕抽出手指,一把擁住了眼前的女子,手陷入了她的發間,司命輕輕笑了起來,也將身子貼了上去,手亦緩緩覆到了他的背上。

清風繞過他們身邊,鼻尖縈繞的,分不清是花香還是女子的芬芳。

「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他說。

「嗯。」

司命閉上了眼,兩人擁了會,她鬆開手,微微踮起足尖,旁若無人地吻了上去。

雪嫩纖秀的足邊,花瓣在纖細的莖上搖曳。

……

「對了,襄兒,小齡,小黎她們……在哪裡?」寧長久問。

「你想問趙襄兒的下落直說,不必假惺惺地將大家名字都說上。」司命冷嘲熱諷道。

寧長久想了想,乾脆順著她的話語問:「那……襄兒去哪裡了?」

「果然……哼!你剛剛與我說完情話,轉頭就問小情人的下落?寧長久,你無情無義!」司命雙臂環胸,黛眉下的眼眸再度凝起寒意。

陸嫁嫁小聲道:「比起襄兒,好像雪瓷姐姐才是小情人啊。」

「你……」司命更為氣惱,質問道:「嫁嫁,你到底是幫誰的?」

「我……」

「不許欺負嫁嫁。」

寧長久很是護著這位小師父。

「你們就這般聯手欺負我?」司命覺得自己的地位被動搖了。

「雪瓷姐姐不就喜歡被欺負么?」陸嫁嫁微笑道。

司命瞪著她,似在做什麼威脅,陸嫁嫁則抱著寧長久的手臂,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好了……」司命清冷道:「趙襄兒近來和朱雀在一起呢,不知在討論些什麼。」

「朱雀?」寧長久微愣:「她還沒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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