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長鯨萬里觸瓊樓 第三百零五章 囂張的司命姐姐

寧長久與陸嫁嫁聽著這個答案,心緒起伏。

關於五百年前隕落之國主,寧長久心中也曾推定過幾位,但從未想到,那位隕落的國主,說的便是聖人。

陸嫁嫁亦是如此。

她問司命之時不過出於好奇,只以為是驚天之秘,不曾想答案如此簡單。

但這恰恰也是思維的盲區。

可聖人既然已是至高無上的國主,何必要反叛?他所反抗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他們正思索著,司命已幽幽啟唇,道:

「如今中土的殘望峰上還有一座凌虛閣,數月前,我獨自一人遊歷中土時曾去拜訪過,不過山已荒蕪,閣已殘破,裡面供著的聖人神像據說是中土的最後一尊,旁有石碑,據傳是聖人手書遺言,以穿空鑿地,未睹崑崙八字開篇,後面字跡難辨。」

司命緩緩回憶著,目光落在杯盞茶水之間,平淡的話語里似帶著其他的,隱藏的情緒。

寧長久疑問無數:「不是說神國之主無法離開自己的神國么?聖人是如何出來的?他最後是被雷牢所殺么?」

司命聽著他的疑惑,食指與中指無奈地揉了揉腦袋,嘆道:「我的神國早在七百年前便覆滅了,你們關心聖人,卻也不來關心關心我?」

寧長久無奈地笑了笑,問道:「難不成你想要我們幫你復國?」

「這倒不必。」司命道:「等那一個神國年到來之時,我自會心生感應,至於能不能回去……到時候再說吧。」

她飲了口茶,微笑道:「至於你那些疑問,我也很難說清,畢竟後面的事我未親眼見證,一切由來也只是我的推斷。神國之主無法走出神國並非真正的鐵律,據說如今某位國主便可以用特殊的神通手段離開自己的國。至於雷牢……」

司命搖頭道:「獨身闖入雷牢的神國。此舉我在洛書中聽聞之時亦是震驚,但既然聖人能做到這個地步,我便不相信雷牢可以勝而殺之。雷牢在十二位國主中,單論戰力之強悍已是拔尖,但我總覺得,聖人真正的目標,並非神國之主。」

「並非神國之主?」寧長久微驚,他的腦海中,『暗主』二字剎那閃現而過。

他所知的,唯一有可能凌駕於神國之上的,便是冥君口中,那個曾遮蔽天空,阻擋了太初六神回歸之路的暗主。

寧長久至今無法想像,能做到暗主這般地步的,該是怎麼樣恐怖的存在。

它……有可能被戰勝么?

寧長久心神不寧。

司命輕點螓首,關於暗主的存在她並不清楚,但她為任神官之時,曾真切地接觸過所謂的「天道」。她早已忘記自己在萬丈金芒背後窺見了什麼,只是那種毛骨悚然的戰慄感令她難忘至今。

陸嫁嫁好奇問:「那雪瓷姐姐過往所處的神國又是哪一座呢?姐姐一點也不記得了么?」

「記不得了。」司命說道:「但比起這個,我還是更好奇……那個殺死國主的人。」

對於那個女人,司命沒有任何具體的印象。那輪滔天的明月,她還是近些年才緩緩想起的。

月如巨劍貫空而下,世界灑滿銀粉般的磅礴畫面,一直以來都是她的夢魘。

寧長久看著司命寧靜跪坐的模樣,知道她在想什麼。

當初罪君的刑架上,他與司命的博弈之時,便知道神主死亡的一幕對她而言,是揮之不去的黑色烙印。

「你想說什麼?」司命忽然抬頭,平視前方,望進了寧長久的眼眸里。

「沒什麼。」寧長久想著師尊的事,欲言又止,他緩緩道:「我只是想問,關於聖人的具體身份,你知道么?」

司命笑了笑,道:「我雖沒有經歷過那場天地浩劫,但聖人的身份,確實算不得什麼秘密,畢竟當年十二位國主里,有一位的境界要遠超其他十一神的。」

「哪一位?」寧長久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

陸嫁嫁與寧小齡同樣聚精會神地盯著她。

司命猶豫片刻,還是選擇說出那個名字。

「他是……」

司命話語才出。

哐當。

窗外晴朗的天空上,一道驚雷乍響,貫空而下。

寧小齡的身後,電光更早地來了。窗戶如潑金漿,被照成了耀眼的金色,所有的窗紙在一瞬間燃燒殆盡,散溢的電流竄入屋內,滿屋子的瓷器、器具皆發出尖銳的、滋滋的鳴響,似一張張小鬼扭曲的臉,對著他們發出恐嚇般的警告。

司命拂袖去散去天地殺機,陸嫁嫁展開劍域勉強折射去強光。

寧長久則立刻伸手,將小狐狸護在了懷中。

司命緘口不言。

許久之後,這一記天罰般的驚雷才徹底消弭。

「沒事吧。」寧長久望向了她們,神色凝重。

司命輕輕搖頭。

這記警告似的驚雷雖然懾人,卻也變相證明了,自己的猜想是對的。

只是聖人的身份似乎遠比她想像中更加重要……權柄之力竟起不到阻隔作用。

寧長久撫平著寧小齡根根炸起的毛髮,安慰道:「小齡別怕。」

現在的寧小齡對於雷電有著本能的畏懼,她毛髮根根炸起,爪子柔柔弱弱地搭在師兄身上,不停地發抖著。

關於聖人與國主的談論默契地停下。

那個層次的存在遠不是他們如今的境界可以妄議的。

……

接下來的幾日很是平靜。

籠罩著古靈宗的黃昏已徹底散去,陽光久違地潑灑在十峰之間,隔著山門大陣,只覺和煦溫暖,忘了如今還是冬日。

魚王趴在門口,口中叼著青菜,眼睛發綠,神色萎靡。

它看著寧小齡在陽光下快樂地跳來跳去,嘆了口氣,道:「寧大師姐,你能幫我去找喻瑾說說嘛……我想去喻瑾家裡看門。」

「你又不是狗,看什麼門?」寧小齡道。

魚王悲憤道:「我確實不是狗,哪有狗整天吃菜葉子的!」

寧小齡無奈道:「誰讓你得罪了恩人姐姐呀,恩人姐姐可厲害了,連師兄都有點怕她的……只好委屈小諦聽了。」

魚王嘆了口氣,將一口青菜葉咽了下去,如吃了毒藥般生無可戀地趴在地上。

「唉,小齡啊,你現在不幫我,等有一天,那個女人欺負你的時候,你就會發現自己身後沒有人了。」魚王語重心長地說道。

寧小齡聽到欺負二字,下意識抱住了自己最敏感的那根尾巴。

她支支吾吾道:「恩人姐姐對我可好了,怎麼會欺負我呢?」

魚王冷笑一聲,懶洋洋地曬著太陽,不再說話。

路過的弟子們看著它盆中的菜葉,再看看這隻宛若老僧入定般的白貓,一個個心生敬佩。

「沒想到這年頭貓都開始吃齋念佛了。」

「它……這是在參禪?」

「咄咄怪事。」

「啊,這隻貓是不是喻瑾家養的那隻呀,就是那隻答卷答了滿分的貓……」

「好像和傳說中的,是有點像啊,要不你去御靈一脈問問?」

「哪裡像了?喻瑾師妹的貓可胖了,這隻這般瘦,一看就不是。」

魚王聽著他們的對話,耳朵動了動,愈發悲憤,心想你們連吃七天菜葉子試試……

魚王聽著心煩,只想安靜午睡,便有模有樣地開口,誦念了一句:「佛法無邊。」

貓開口說話了。

其餘弟子一愣。

女弟子率先反應了過來:「宗里進妖怪啦……」

她一邊喊著一邊撒腿就跑。

其餘弟子亦一鬨而散。

魚王卻再沒有睡意。

它從地上緩緩起身。

「佛法無邊……」它回憶著自己方才無意間出口的四字,想到了某段傳言,越來越心驚。

幽冥間的哭嚎聲在耳畔一遍遍地迴響,似永遠也不會停歇。

……

……

古靈宗的後方,靈氣充沛,懸掛山崖,化瀑落下。

陸嫁嫁靜坐潭邊,雪裳寬鬆,秀髮垂背,濛濛的水氣里,古靜的姿影如蓮搖曳。

她盤膝而坐,手指結出如仙鶴旋舞般的訣,落於崖石的眸光帶著微微的疑惑,她伸出了一手,寬袖間的指如細毫之筆,輕輕揮落在了山崖的空白處,似在解一道難題。

瀑布的兩端,她將諭劍天宗的劍術和古靈宗的靈術各自刻在一邊,看著它們彼此之間的殘缺,尋找著將它們拼湊合一的方法。

陸嫁嫁不得不承認,木靈瞳與諭劍天宗的開山祖師確實是天才。

若非當初洛書中司命點破她劍法的破綻,她根本不可能意識到,自己所修的劍法竟是殘缺的。

而如今,哪怕完整的劍法已擺在面前,陸嫁嫁依舊無法在短時間內找到解題的思路。

幸好寧長久告訴自己,小齡的劍法是魚王幫忙解開的,否則她作為小齡的師父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