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長鯨萬里觸瓊樓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夫君與主人

光一點點地投入眼眸里,帶著淡淡的濕潤的意味。

瞳孔中白光淡淡地暈開,司命感覺自己的耳朵有些發燙,接著本該冰涼的身體也漸漸有了溫度,她感覺有一個溫涼如玉的東西正在觸及著自己,那是……

司命低哼了一聲,緊繃的雙腿立刻縮緊。

對方停下了手。

她躺在一個溫軟的懷抱里,沒有感受到周圍傳來的殺意,心中驟然升起的警惕也微微淡去。而她死死並緊著雙腿,皮膚與對方的手接觸,卻更加劇了紋路的刺|激。

暗紅色的紋好似腿心燃燒起的火焰,灼燒著她的身軀,將她沉淪的意識一點點重新拉拽回來。

她的視線逐漸清晰。

她看到抱著自己的是那個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看著她。

司命對上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雙清澈的眼,乾淨而清冷,其深處似藏著微微的,溫婉的氣質,那種氣質能給人以安心感。

「你醒了?」

白衣女子問著,輕輕抽出了手。

司命身子顫慄,聲音微微沙啞的聲音。

她能夠感受到自己心口設置的那道的劍氣,對方的手扶著自己的後腦,手指輕輕觸及了自己的致命要害。

她也在堤防自己。

司命心中冷笑。

這點小小的手段就想挽回境界的代差?何其愚蠢呀……

她可以輕而易舉地抹去心口的劍氣,也可以用時間權柄輕鬆地殺死對方。

雖然這個女子沒犯什麼錯,甚至救了自己的命。

但在這等亂世里,善良有時候就是罪。

而她想殺她當然不是因為善良,而是因為這個女人發現自己最私密也最屈辱的東西——奴紋。

這是她的逆鱗。

司命緩緩恢複著境界,她靠在她的身體上,哪怕對方已經暗暗解下了護體的劍氣,但她依舊有自信,一擊破開防守,洞穿對方這顆善良的心臟。

想必那是比七竅玲瓏心更美的東西。

「你的衣裳我已經幫你洗好了。」那個白衣女子忽然開口了。

「這是水,若是口渴就喝一些,你的外傷也止住了,既然醒了就不會有大礙了……」白衣女子將柔軟的黑袍披在了她的身上,「手。」

「……」司命對於這種語氣微微不悅,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容得你多管閑事?

陸嫁嫁以為她是不能動彈,便輕輕拿起了她的胳膊,將那粉藕玉臂放入袖中,輕輕用黑袍裹住了她的身軀,陸嫁嫁目光輕輕掠過,向著這一幕場景好似黑夜籠罩雪原。

司命微微靠在她的身上,任由對方幫自己穿衣。

穿好衣裳了再殺死她……

司命這樣想著。

衣裳穿好之後,陸嫁嫁看著她有些乾燥的唇,用劍氣包裹的水送到了她的唇邊,輕輕給她喂下。

那水甚至用劍火燒開了。

司命小口小口地喝著水,身體漸漸緩和。

她運轉著時間權柄,在體內重新拼湊著自己破損的道境。

這個女子生得很美,眉目清冷柔婉,青絲秀亮,仙意盎然,越看越覺得動人,哪怕是自己都微微恍然。

她應是名門大宗出身,若不處於這天地崩盪的年代,應會尋到一個共求大道的道侶,有一個不錯的歸宿。

司命為她覺得惋惜。

在這段歷史裡,她這樣的人下場肯定不好,應是被那個鋼爪怪物殺死的結局,如今僥倖為自己所救,卻偏偏觸碰到了自己的逆鱗。

這是她絕不容侵犯之處。

司命用五道的境界直接壓死了那心口的劍意,使其失效。

那白衣女子境界太低,渾然不覺,還在輕聲地說著:「先前多謝你那一指,我感覺到那裡有人,沒想到真的有……你這般漂亮應非人族吧?」

陸嫁嫁一手攬住她,一手為她繫上了腰帶。

司命靠在女子白裳飽裹的胸膛上,腦海中浮現出凌高峰眺望雲海之感。

她心中悵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許多往事……她忽然發現,這是千年以來她第一次與另一個女子這般溫和地親自。

算了……多躺一會兒再殺死她。

司命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確實不是人族。

她是神國中孕育出的最好的瓷器,是天生的神體,那些半獸半神的古神也無法與自己相提並論,更何況人?

陸嫁嫁問道:「你是怎麼到這裡的,為什麼受了這麼重的傷。」

司命定了定神,輕輕開口,聲音透著些無奈:「天譴降臨,何處可逃呢?」

那忽然落下的大城裡,不知死去了多少生靈。

陸嫁嫁輕輕點頭,先前石城斷裂,她急中生智,將周圍所有的一切靈力都同化為劍氣,然後將這些劍氣凝成巨大的推力,在石城靠近山峰之時,將自己猛地推了出去。

也不知道寧長久能不能活下來……

不過擔心也是無用的,她相信他的命應該比自己更硬。

「幸虧這一處的山峰沒有被壓垮……」陸嫁嫁看著四周的岩壁,說道。

司命銀絲瀉下的螓首也靠在山峰上,輕輕地嗯了一聲,表示贊同。

嗯……山峰若垮了確實可惜。

算了,反正是早就在歷史中死去的人了,而且境界這麼低,饒她一命又何妨呢?

司命凝聚在指間的權柄之力微微淡去。

她靠在陸嫁嫁的懷裡,一邊譏諷著她的愚善,一邊輕輕地睡了一會兒。

……

司命再次醒來,腦海中的刀割之感已經淡去了。

她發現自己不是躺在女子的懷裡,而是被置到了冰冷堅硬的石床上,眉頭蹙起,心生不悅。

她直起了身子,理了理自己的黑袍,將衣帶系得更緊了些。

她望了過去。

只見那個白衣女子正盤膝坐在地上,調養循環著靈氣,她的身前,雪白的劍影浮現,好似一個又一個小人,凌空使出了變化多端的各種劍訣招式。

司命在清醒的狀態下仔細打量了一下她。

這白衣女子是很端莊雅緻的仙子,坐姿一絲不苟,腰背線條秀美,頸下垂下的白裳似斷崖落瀑,一塵不染的臉頰配上那極小的,淡淡的淚痣,更是仙意盎然,惹人憐愛。

只是……

司命看著那高高鼓起的寬鬆白裳,銀牙輕咬,目光幽幽……哼,真俗,仙意都毀了大半。

司命又看了一會兒,這女子看上去不過二十餘歲的模樣,與自己想比實在是一個……嗯,小女孩。

也只有小女孩會至此守著心中的一份良善吧。

她又想起了邵小黎,立刻否決了這個想法。

她認真地注視了一會兒,出聲指點道。

「你的行劍思路有些問題。」

陸嫁嫁劍招行了一周天后,司命淡淡開口。

「嗯?」陸嫁嫁輕輕回身,發現她已在光滑的巨石上坐起,盤膝而坐,妖狐面具平放在膝上。

這是她最熟悉了一套劍法心經,練了十多年,怎麼會有問題呢?

司命說道:「你劍經的第三式和、四式,還有七八,十一十二之間銜接明明有些遲鈍,不夠流暢,若是遇到普通修行者還好,這點縫隙給高手便是致命的。」

陸嫁嫁道:「這劍經我早已融會貫通,不該有錯。」

更何況她如今已是完整的劍體了。

司命道:「把你的劍經口訣說與我聽聽。」

陸嫁嫁微怔,她猶豫了一會兒,心想反正是歷史中早已死去的人物,也不會泄露什麼,她便輕輕地將劍經念了出來。

司命認真地聽著,時而做手勢打斷,留些時間思考。

待到陸嫁嫁講完了全部的劍經之後,司命篤定道:「這份劍經並不完整。」

「什麼?」陸嫁嫁難以置信。

這是流傳了百年的劍經,怎麼可能不完整呢?

司命道:「你按照你的劍經對我出一劍。」

陸嫁嫁依言遞出了一劍,劍氣凌厲,破空斬來。

司命的指劍同樣快如閃電。

她用的是比陸嫁嫁更低一些的境界。

但這細小的一劍,撞入了陸嫁嫁看似飽滿的劍氣里,那劍氣竟被從中切斷,一斬即破。

陸嫁嫁心神一驚,她甚至未能看清。

「再來。」司命話語清冷。

陸嫁嫁再出一劍。

司命一指而斷。

連出數劍之後,陸嫁嫁正襟危坐,難掩震驚之色。

「怎麼會……」

「我說了,你的劍經不完整。」司命輕輕收回了手指。

陸嫁嫁心中驚疑,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這個女子所言並非空穴來風,她能明顯到看似美麗而強大的劍意里所藏著的,微小的裂縫。

司命輕輕說道:「若我識海無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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