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地徹天通神道開 第二百零五章 破囚

瞳孔與黑劍上的金光幾乎是同時亮起的。

金色的焰光吞沒了黑劍,也將那片濃稠如沼澤的夜撕裂了。

心境上的群蝠如佛光下的魍魎,潰然四散。

而心境與金烏亦相輔相成,靈台澄澈之後,先前罪君侵蝕在金烏羽毛上的黑點也振羽而散。

附著金焰的劍鋒最先探出了那道漆黑之門。

劍刃像是柔軟綢緞中滑出的剪子。

罪君的衣袍也被頃刻照亮,上面純黑色的羽毛鍍上了滾燙的金色,唯有長喙帽檐之內依舊一片漆黑,彷彿世間所有的光都無法抵達其中。

黑夜破開,寧長久雙手緊握劍柄正劈而來,罪君左手持著雷電之劍橫劈擋去。

當!

金劍與罪君的雷電之劍對撞,金屬交鳴爆響!

兩柄劍上皆帶著千鈞的力道相互壓迫,劍氣與電流糾纏繚繞,兩人的面頰隨著交鋒而迫近,寧長久死死地盯著罪君,瞳孔中的金色如噴薄的塵沙。

兩人之間的空氣被劍與電撕裂開來,一連串地爆炸著。

寧長久手臂的肌肉幾乎繃緊到了極限。

「啊!」他忽地嘶吼一聲,劍鋒上,金焰化作了金烏的模樣,瞬息間破空而去。

與此同時,罪君的也如手持雷電之劍與之橫擦滑過,鋸木一般。其間嘶啦嘶啦的刺耳聲響里,濺起電光無數。

十字交錯的兩柄劍在力量催發到極致之後猛地彈開。

寧長久踉蹌後退了數步,以劍支撐身子才堪堪止住退勢。

而罪君的身形同樣向後飄去,他用雷電之劍斬去了幾縷糾纏不休的劍意,身形輕飄飄地落地。

寧長久劍上的金焰未滅,他雖未在罪君的劍下討到什麼便宜,但是這一劍之後,罪君先前對自己落下的審判之力卻被他盡數斬滅。

正如劍靈所說,權柄並非真正的天下無敵。

無敵的境界與力量才是無敵。

他大口地喘著氣,心中生出了無限的、足以弒神的勇氣。

但劍經之靈再次給他潑了冷水。

「你還愣著幹嘛啊!快跑啊!難不成你在等罪君發動下一次權柄,再治你一次瀆神之罪?」劍經之靈疾呼道:「別忘了最初的計畫。」

寧長久輕輕點頭,壓下了些許心中的熱血。

他知道,在沒有同時得到命運與時間的權柄時,他絕無戰勝罪君的可能性。

但寧長久瞳孔中的金焰燃得更盛。

罪君靜靜地看著這個一劍撕破黑暗,然後將自己逼退的年輕人,難得地慨嘆道:「沒想到過了幾千年,你還是這樣的強。」

寧長久心想你堂堂罪君是住寺廟裡的嗎?提了這麼多次都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那分明就是不想告訴自己了。既然不想說,那你打什麼啞謎?

寧長久渾身散發著殺意,修羅神錄一圈圈地在體外盪開,每一記皆如洪鐘之鳴。

下一刻,寧長久的身影倏然消失在了原地。

罪君靜靜地看著他消失之處,並沒有生出被戲弄的感覺。

方才他感受到了一絲空間的波動。

這個少年應是使用了類似飛空陣的道法,而他先前所有的金焰和殺意都是偽裝,為的只是將他身邊浮現出的光點藏在金幕之後。

寧長久已然出現在了一片荒原之上。

自古狡兔三窟,他之前與黑羽在城外對峙時,就為了這一戰做了不少的準備。

這裡有陣法,有陷阱,每隔百里還有他埋下的,以備不時之需的劍。

但是如今看來,這些對於罪君都沒有太大的意義,甚至很難攔住他腳步片刻。

而他抽身而走也是一個很大的賭。

若是此刻罪君轉而去殺死夜除或者去奪取司命的權柄,那他將沒有任何機會。

但幸好,不久之後,他延展出的精神力便感知到了身後黑暗中如箭一般破空而來的波動。

這同樣是罪君的驕傲,在罪君眼中,寧長久便是此時此刻他唯一的敵人,除非殺死他,要不然追殺絕不會休止。

千年之前,罪君能在天地重塑之後奪得神主之一的權柄,靠的絕非是如今這樣一對一的決鬥。

他當年亦是機關算盡,甚至不惜殺死了自己最好的故友。

但如今,罪君也激蕩起了久違的熱血。他寂寞了五百年,同樣渴望一場劍與劍撞鳴的生死對決。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因為投影的死活無關本體,他可以毫無顧忌,酣暢淋漓地使出任何招式,不計得失代價。

但寧長久不行。

城門大開。

黑袍出城入峽,身影化作一道極黑的線,融入夜色,飄然遠逝。

雷電之氣碎裂了岩石,割破了草木,所過之處萬物盡滅。

寧長久回憶著最先設計好的逃亡路徑,同樣施展隱息術融入了黑夜裡,悄無聲息。

寧長久不確定自己可以拖延多久。

他知道戰鬥之時理當心無旁騖,但他依舊忍不住去擔憂王城。

司命的權柄才是這場戰鬥最關鍵的一環。

……

……

本就凋敝的王城如今更加荒涼了。

夜色漆暗,街道上的人逃得七七八八,街面上也橫著幾具被戰鬥波及,死相極慘的屍體。

先前的戲台早已在戰鬥中被摧毀了,木頭上燃著火,大紅的燈籠也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上面的紙糊早已被燒乾凈了,有些竹篾架子還在燒著,看上去就像是一團團火球,隨風滾地而走。

更遠處,本就東倒西歪的房屋已成了殘垣斷壁,空地上的棚子也被掀翻了大半。

接二連三的災難好似在清洗著城市莫須有的罪惡,哀嚎與慟哭聲隨處可聞。

中央的金色囚牢里,司命靠在石柱上,美眸微睜,目視前方。

前方,邵小黎握著一柄鐵劍,灌注靈力,不停地撞擊著這金色的囚籠。

敲打聲里,鐵劍被一次次地彈開,劍鋒甚至開始扭曲變形。

「別白費力氣了。」司命靠在石柱上,淡淡地說道。

「閉嘴!要不是你耍花招,哪至於是這個局面?現在好了,我們一個都走不掉了!」邵小黎回過頭,憤怒地看著司命。

司命笑著說道:「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了,現在可不是刑架之上了,你真以為你還能贏得了我?」

邵小黎心中不由想起了那一夜的恐怖追殺。

那個美艷殺神如今已經掙脫了束縛,就在自己的身後冷漠地看著自己,而自己先前對她的所作所為,幾乎是不共戴天之仇了……

邵小黎輕輕地咽了咽口水,故作鎮定道:「現在我們應當合作起來,一齊想辦法出去,要不然等罪君把老大殺了,你的結局也好不到哪裡去!」

司命靜靜地靠在那根石柱上,微閉著眼,臉上帶著無所謂的笑:「反正都是一死,而我死前可以一直折辱你,你卻只能飽受凌虐而死,嗯……是這樣吧?」

這是邵小黎先前對司命說的話。

如今這話被還了回來。

邵小黎緊張地看著那個美得令人目眩的女子,她的心撲通撲通地直跳著,目光時不時地瞥向司命小臂上的血洞,辨別著對方到底是成竹在胸還是在演一出空城計。

邵小黎也硬氣了幾分,道:「那你有本事起來揍我,我倒要看看你這妖女還有幾分力氣,你要是打得過我,那我沒話說,要是打不過,那我一點情面可都不會留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司命嘴角淺淺地勾翹著,她徐徐地立起身子,向著邵小黎裊裊走去。

她的腳步很輕,落地無聲,卻給了邵小黎極強的壓迫感。

「不許過來!」邵小黎立刻開口道:「你要是趕再走一步,我就拔劍了!」

「哦?是嗎?」司命看著這不善偽裝的小丫頭,她輕輕地提起了些自己的裙擺,玉足輕抬,就像是一個名門望族的大小姐,小心翼翼地跨過門檻。

邵小黎眼睜睜看著司命精巧的雪足落地,柔軟的足掌輕輕地覆在了磚面上,接著,她後一隻腳也邁了過來。

邵小黎緊緊地捏住了手中的劍,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說道:「不許再動了,我……我再忍你最後一步,你要死再敢動,我就出劍了!」

司命看著邵小黎身子忍不住微微後縮的模樣,調笑道:「呵?怎麼?方才盛氣凌人,一鞭子一鞭子抽到我的身上時,不是威風得很么?現在這是怎麼了呀,你再來打我呀,用你的劍,用你的鞘,或者你那巧嫩的巴掌?」

司命笑了起來,看上去竟有幾分花枝亂顫的清媚。

短短的時間裡,角色再次顛倒了,這讓邵小黎有些難以接受,先前她有多嚴厲威風現在便有多慫。

司命的厲害她是真真切切見識過的,她可不認為自己這幾個月練下的三腳貓劍術可以威脅到對方。

而她的身高亦比司命矮了大半個頭,哪怕是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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