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地徹天通神道開 第二百零三章 神女俯首

司命冰眸低顫,縷縷銀絲間若隱若現的耳垂泛著琥珀般的紅,她的左頰紅腫著,當夜,她曾甩過邵小黎一個巴掌,只是世事難料,如今她成為階下囚後,這一切十倍百倍地奉還給了自己。

像是億萬滴雨水同時濺入滾燙的油鍋里,其下的人群在這清脆的抽打聲中沸騰了起來,他們放下了恐懼,只覺得肝膽似被撕裂,濃烈的情緒化作稠密的漿水噴涌了出來,滾燙地傳遞到四肢,散發著令人目眩的灼燙感。

他們眼睜睜看著那頭窮凶極惡的黑蛇莫名其妙地咬住了自己的尾巴,開始吃掉自己的身體,也看著那面容極美的少女如傳說故事裡一樣,踏劍懸空,來到了妖女的面前,將一個個狠厲的巴掌送到了司命無暇的臉上。

啪啪的抽打聲在城中不停地回蕩著,痛快至極,無論怎麼熱烈的歡呼都無法將其壓過。

原本緊抿紅唇的司命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聲痛哼。

所有人都看在眼裡,看著這幽居於星靈殿的女子承受掌摑面頰的羞辱。

「你會後悔的……」司命咬緊了牙,秀挺的鼻間發出了幾聲微微的痛哼。

邵小黎停下了掌摑的手,她看著司命通紅的臉頰,擰了擰自己的手腕。

哪怕時隔數月,她依舊無法忘記那個夜晚。

那一夜她與寧長久出城,在雪峽中遭遇截殺,一路被割了不知道多少傷口,也不知被打吐了多少的血,甚至嘔出了內髒的碎片,而那之後每日的刻苦練劍,為的也是有朝一日,再次面對司命之時可以不再像是被捆了四蹄的羔羊。

司命能從她的眼眸里看到她的仇恨,這種仇恨讓邵小黎掌心微紅的手也顫抖了起來。

「別浪費時間了。」寧長久與那片黑羽糾纏著,他的身影圍繞著金色的十字架,穿梭在城池的上空,而那黑羽幻化的罪君之影,則像是綠頭蒼蠅一樣嗡嗡地追個不停。

「知道了,老大。」邵小黎應了一聲。

她目光飛快地打量了一番司命曲線誇張的身段,高高舉起鞭子,長鞭如高高舉首的大蛇,帶著破風之聲落了下去。

唰!

空氣擊破,一道輕微的爆裂聲響起。

隨後鞭子揮落,暗含著天諭劍經上卷的劍法要訣,狠狠地砸到了司命的身上。

皮鞭抽打聲遽然響起,短促如爆竹聲響,那一鞭落在了司命雪裙白衣的正前方,她身軀下意識地收緊,脖頸之下,玲瓏的鎖骨一縮,更加分明。

「你從小到大應該沒有正經挨過打吧?也對,你生來沒有娘親,無人管教,難怪教養這般差勁。」邵小黎冷著臉,譏諷之間手腕一甩,如蛇的長鞭再次揚起,在她們的身體之間盪起誇張的弧線。

司命爭鋒相對道:「當夜被我打成喪家之犬,如今小人得勢,你這模樣實在醜陋而可笑!嗯哼……」

邵小黎淡淡道:「那我就當一回娘親,好好管教一下你這個不聽話的小女兒。」

這一幕好似冬末寒江上,不計其數的雨絲鞭打而下,墜入江中,砸得波瀾跌宕,浪花吞雪,花白的顏色不停地起伏著,雨絲與江雪相互擊打,吞噬,繚亂相匯,哀吟聲宛若江面之下豚魚凄美的夜哭。

司命不知比她年齡大了多少歲,卻被戲稱為女兒,還如承受家法被抽打訓誡著,她眼眸中殺意更盛,只是那凝成的風雪在鞭打之中時破時聚,而她如今被審判之釘壓制,身體與凡人女子也差不了多少,那雪衣白裙雖是星靈殿的法袍,此刻卻也卸不去太多力量,她感知著身體真真切切地痛意,絳色的紅唇間不爭氣地發出了一聲聲低低的痛吟。

「若是實在忍耐不了可以叫出來,娘親會好好疼你的。」邵小黎言語刺|激著,手中的鞭子如劍,接連不斷揮打在司命的身上,司命被釘在刑架上,只能被迫地張著雙臂,無法做任何的反抗。

司命冰冷道:「逞一時之快……到時候罪君來了,我們誰也逃不掉,現在放開我,我或許還能幫你!」

「你可真是不記打,你還沒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么?你只是卑賤的奴婢,我可以罵你打你,讓任何人羞辱你,你如今承受這些不痛不癢的鞭笞,已經是老大對你的仁慈了。」邵小黎平靜地看著她。

司命的身體上,痛意夾雜著異樣的感覺侵蝕著她,她的白裙雪衣雖是法袍,但在對方凌厲的抽打之下,許多部位也泛起了茸茸的絲。

邵小黎看著她的衣裳,身子欺身壓近,道:「你似乎很喜歡穿衣服?還總穿好幾件?」

司命的眼眸中驚懼之色一閃而過,她嘴上卻道:「修道至頂,外物皆是瑣碎,你等凡人怎麼會懂?」

「是嗎?」邵小黎歪著頭反問了一句,她直接伸出手,探至司命的身前,落在了那一手難覆的雪堆之上,手狠狠一壓,陷入其中,猛地抓擰,道:「你真的不在意么?」

司命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蒼白了些,她允許自己在戰鬥中受傷,但豈能允許被如此侵犯,哪怕對方也同為女子。

司命的身子顫慄著,紅唇之下再次傳來她清冷的話語:「怎麼樣?你現在是不是羨慕極了?你這樣卑賤凡人,哪怕再天生麗質,也趨近不了真正的完美,若是平日里,你連……啊!」

她細長的眉毛忽然蹙起。

「我不配哪裡?女兒好好與娘親說說?」邵小黎手指狠狠一恰,又是一陣鞭雨落下。

寒江翻雪,流風涌浪。

司命的尊嚴和冷傲化作一聲聲壓抑的痛哼低吟,但她依舊微睜著眼眸,其中萬年不化的冰雪之色里,是決不低頭的傲氣。

數百記的抽打在十餘息之間完成。

司命裸|露的手腕上儘是細紅鞭痕,她的頭無力地低垂著,睫毛覆下,唇間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卻微弱,看上去有些奄奄一息。

邵小黎知道她的內心已經開始掙扎,動搖,她想起了寧長久的叮囑,進一步進行心理上的打壓。

「你也說過,罪君來了,我們都得死,橫豎是一個死,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他什麼來呢?一個時辰?一天?還是更久?在這期間,我可以白白讓你忍受無盡的侮辱,我之前也說過了,這鞭子不過是老大對你的仁慈,真要羞辱你,我們有無數的方法,可以慢慢玩。」

邵小黎指了指城下,微笑著對司命說道:「你看到下面的人了么?看到他們現在看你的眼神了么?過去你是雲端的神女,他們是地上的淤泥,但現在呢?你是可以隨意扒乾淨衣服的羊,而你的下方,是成百上千的餓狼,其實我很好奇,以神官大人這幅完美的身軀,是不是能以身飼飽所有的狼呢?」

「夠了!」司命厲聲打斷,邵小黎抑揚頓挫的聲音傳入腦海里,她本就脆弱的精神更似飄搖的細雨,她不明白,這短短几個月時間,這死丫頭是怎麼成為現在這樣的,思緒間,她將視線微微下垂,看到了那與黑羽糾纏的影,想著定是白沙在涅。

「夠了么?」邵小黎道:「到頭來都是死,只是我們死得盡興,而你要承受百般屈辱。當然,你也永遠沒有報仇的機會。但若答應我們的條件,那一切就都不一樣了。所以某種意義上說,我們是來救你的,是你的恩人。」

司命盯著這墨發紅裙的少女,看著這番話語從她稚嫩的檀口間說出,身體上不斷傳來的痛意好似鑽入骨骼的涼風。

「我不可能成為任何人的奴婢。」司命眼眸中的風雪忽然平寂,她似是想通了什麼,道:「你不必偽裝,我知道,你們同樣需要我,你們不想死,所以也捨不得我死。」

邵小黎眉頭微皺,心想這女人果然欠打,這鞭子一停,就給她喘息的時間了。

「你願意為奴,當然就不用死,要是你執意想受盡幾天幾夜的屈辱而死去,那我也只能感到遺憾。」邵小黎用鞭子拍了拍她微紅的臉頰,道:「如今我們已九死一生,反正都是死,後者還有一線活路,一切都由你自己決斷。」

司命的唇角忽然勾起,她的笑容有些凄然:「你們辱我至此,如今還要我甘願為你們的刀劍?你覺得我會答應么?」

邵小黎搖頭道:「我也說過,這只是開始,最多抵消一下我們先前的恩怨,後面,我會讓你這朵冰雪裡生長的蓮花,感受一下人間的污濁。」

「這些都是寧長久教你的?」司命寒聲發問。

邵小黎說道:「仇恨的宣洩不需要教導。」

邵小黎道:「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我數到三,若是你再不做決定,我就讓滿城之人看看司命神官布滿鞭痕的驕傲身子。」

司命看著眼前這稚氣未脫的紅裙少女,她何等身份,求饒之語怎麼可能對一個小姑娘說出口?

夜色漸漸降臨,這也給了司命一個心理的安慰,至少無論此處發生什麼,台下那些卑賤的平民都無法看到。

但邵小黎似能看清她的心事,她手一抓,取來那根紅繩,對著戲台處一甩,幾盞大紅的燈籠順著紅繩而來,一盞盞精準地墜停在十字架上,照得她面色如緋。

邵小黎淡然一笑,道:「黑夜的王女大人,這是我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