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九死南荒魂歸處 第一百五十章 四峰有劍誰來問

荒原上沒有蓮田鎮的影子。

它似是隱匿在一處無形的空間里,那透明空間的四壁漣漪點點,時不時有人從中走出,神色茫然。

那道死神鐮刀般的劍氣像漆黑的鴉群橫掃過眾人的頭頂,卻被白茫茫的虹光當空斬斷,碎成了無數斑斑點點。

陸嫁嫁擋在寧長久與寧小齡的身前,她手中明明只是一柄尋常之劍,卻發出了不合常理的盎然仙氣。

十二秋抬起了頭,蒼白鼻樑之側,兜帽下的眼睛像是幽藍色的刀鋒,他盯著眼前這突如其來的女子,猜測著她的身份:「可是懸日峰主薛尋雪親駕?」

陸嫁嫁沒有回答。

她雪白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劍音繚繞,身側之劍化作數道長虹,似流風卷雪,一同斬向了十二秋。

十二秋神色凜然,心想懸日峰主竟比自己想像中更強。

他星衣一振,寬大的袖口張開,漆黑的大袖包羅萬象,其中暗華明滅,如森森洞府,將所有觸及到的一切都盡數納入其中。

游龍般的劍氣撞入漆黑廣袖,喑於無聲。

十二秋寬大的衣袖間,肌膚蒼白的手瘦得只似皮包骨頭,而這乾瘦手臂間,卻爆發出了難言的力量,修長削瘦的手指像是五柄剔骨的利劍,直接切向了陸嫁嫁的心口。

此刻陸嫁嫁手中之劍被星辰廣袖糾纏,無法脫身,這一掌又切得太快,按理說她根本無法反應。

但幾乎同時,十二秋髮出了一聲慘哼。

他漆黑的廣袖中亮起了一道光,先前所有被納入袖中的劍氣像是一縷縷導火索,於此刻一同炸開。

若只是劍氣,當然破不開十二秋的廣袖,但不可思議的是,他袖中的星辰竟也跟著一同化作劍氣,向自己反撲而來!

他所釋放的真元,竟都被對方同化為了劍氣。

嘶啦!

銳利而雪亮的劍光像是一捧炸開的水,每一滴水珠都化作了銳利五匹的刀刃,在他的廣大柔軟的衣袖上割裂出了無數裂口。

而那一掌同樣在陸嫁嫁胸前一寸停了下來。

她的身軀就像是一柄劍,每一寸肌膚都隨時隨地地激發著劍意,那乾瘦手指的指尖,竟被陸嫁嫁的貼身劍氣一瞬間攪得血肉模糊。

十二秋收回了手,輕輕一抖,指尖的血肉散去,肌膚宛若新生。

他掐了一個道訣,破碎飄落的衣袖陡然變大,化作了無數淡紫色的雲朵,包裹住了他的身體,那些劍氣落入雲絮之中後散去無形。

十二秋隔著淡紫色的雲霧盯著這個劍法卓絕的女子,寒聲道:「你不是薛尋雪!」

陸嫁嫁依舊沒有答話。

她劍體幾近大成,雪霧般的劍氣繞身不止,就似一層堅不可摧的鎧甲,雪甲之後,女子的神情冷冽絕美得令人動容。

她隨時準備斬出下一劍。

十二秋不再去猜測她的身份,他不確定自己道法盡出能不能戰勝她,但只要他們打起來,便是一場曠日持久的靡戰,若是平日里,他肯定會忍不住出手,不死不休。

但今日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陸嫁嫁與他的想法差不多,她同樣急需回到宗門,只是她不願表露出一絲退意,她的每一縷劍意似都有千萬斤重,壓得足下峰石破碎坍塌。

最先讓步的是十二秋。

「他日偶遇,你我定只能活下一人。」十二秋淡然開口,雲氣裹住了他與張鍥瑜,消失在了崖石之上。

「她的劍體有些熟悉。」張鍥瑜忽然說。

「嗯?先生知道她?」十二秋對於這位天宗劍仙同樣好奇,什麼時候天宗又出了一個紫庭境的絕色女子了。

張鍥瑜回憶道:「八年前,我在另一個少女身上看到過類似的劍意。」

「八年前……」十二秋隱隱知道,八年前南州來過一位大人物。

他也沒有追問,帶著張鍥瑜直接前往紫天道門。

蓮田鎮的人們看不到崖石上發生的全景。

他們只知道這個白衣玉立的女子是神仙派來救他們性命的。

陸嫁嫁回過身,對著荒原的空地,斬落了一劍。

蓮田鎮沒有了張鍥瑜坐鎮,鬼節便弱了許多,那一劍竟切開了蓮田鎮的遮蔽,隱隱露出了其後的一線風景。

眾人回身望去,隱約看到此刻的蓮田鎮的長街有著一個明顯弧度的彎曲,而置身其中的人們卻無法察覺。

而那蓮塘的盡頭,連接著一條長長畫卷般的暗河,那條暗河通往河底無邊的隧道,以一個極長的弧度繞回蓮田鎮的開端,隧道上壁畫無數。

但不知為何,人們身在其中時卻根本無法察覺這些。

有的人試探著回到了小鎮,有的人躲在外面觀望,猶豫著要不要踏足其中。

而有些人發出了驚呼,因為那個崖石上的白衣仙子,在劈出那劍之後,一眨眼便沒了蹤影。

與她一同消失的,還有人群中的一對少年少女。

「盡給我惹事!」陸嫁嫁瞪了寧長久一眼,伸出手指敲了敲他的額頭。

寧小齡躲在師兄身後,不敢看師父兇巴巴的樣子。

陸嫁嫁目光越過寧長久的肩頭,神色柔和了許多,關切道:「小齡你沒事吧?」

寧小齡輕輕點頭。

寧長久對於陸嫁嫁的差別對待有些不滿,心想女人果然都是有兩張面孔的。

他微笑道:「恭喜師父劍體大成,師父能有今日這般境界,想來應是艱苦修鍊的成果。」

陸嫁嫁知道他在暗諷自己過去煉體時的失態,她心中暗暗記了一筆,面不改色道:「師父不厲害一點,怎麼救得了徒弟?」

寧小齡的眼神中充滿了激動與仰慕:「嗯,師父最厲害了。」

陸嫁嫁抿著唇笑了笑,見到兩人安好,她靈眸中的冰雪才終於消融,她伸出雙手揉了揉兩人的腦袋,問道:「你們在裡面到底經歷了什麼?什麼人困住了你們?」

寧長久道:「你還記得劍堂中的三幅畫么?」

陸嫁嫁點頭道:「當然。」

寧長久道:「畫中的三頭妖獸,可能現在還存活著。」

陸嫁嫁神色一變:「你開什麼玩笑?」

寧長久說道:「九嬰如今在紫天道門,據說缺了一首,那一首很有可能便是蓮田鎮中的那頭巨蟒,修蛇目前不知所蹤,而猰貐……」

寧長久話語頓了頓,道:「困住我們的是一個畫師,名叫張鍥瑜,諭劍天宗有許多的畫作便是出自他的手筆,鍥瑜……意思應該就是失了獸|性的猰貐。」

陸嫁嫁越聽越覺得虛幻,問道:「若真是上古的妖獸,那你們如何能活下來?」

寧長久道:「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或許是他所圖甚大,或許是他真的沒有殺死我們的能力,總之……今日南州可能要出大事了。」

「九嬰……」陸嫁嫁想起它的傳說,依舊覺得疑惑:「如果傳說記載屬實,那些都是三千年前的妖獸了,怎麼可能存活至今?」

寧長久解釋道:「五道之上的修行者和妖魔,都能存活幾千年之久,只是他們大多數都會被更強大的存在殺死……」

寧長久說到這裡,自己的心中都湧現出了寒意。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道:「先回宗門吧,剩下的事情我們路上說。」

……

……

諭劍天宗。

四峰會劍一切如常,守霄峰,懸日峰,回陽峰,天窟峰,四峰弟子各承仙劍,各繼絕學,於會劍場上開始比劍,數十位師長立於八方,防止會劍之時發生意外。

而原本最不被看好的天窟峰反而帶來的最大的驚喜。

天窟峰的弟子南承,於其餘三峰的首位弟子各一戰,皆勝,並且贏得毫無懸念。

「這個弟子不錯,能將劍意修鍊至此難能可貴,只可惜生錯了峰,要是能來守霄峰,如今在這一代弟子中的地位,應該是僅次於和歌的。」一位守霄峰的長老感慨道。

方和歌便是四峰這一代里,最赫赫有名的守霄峰大弟子。

「我倒覺得不是他有多厲害,而是三峰所出的第一名弟子,相對太弱了。」另一人悠悠道:「這個南承天賦雖然不錯,但這一場並不能看出真實的實力,等第二輪再看看吧。」

「天窟峰實在無人,才讓南承打頭陣的,南承之下的任何弟子前來,或許都是直接一敗塗地的。」

四峰之人對於南承議論紛紛,雖然肯定著他的實力,但是對於天窟峰依舊無法看好。

不過天窟峰弟子們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氣,因為南承的接連勝利抬起來了許多。

大家覺得南承師兄可以於隱峰閉關這麼久,果然不是浪得虛名,那一身劍氣之鋒利,哪怕在許多師長身上都沒有見過,更何況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少年呢?

「可惜小齡師妹不在,也不知道她與南承師兄相比孰強孰弱。」

「當然是南承師兄更厲害!寧小齡天賦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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