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九死南荒魂歸處 第一百四十二章 神棄之月

冰容的屍體被拖出了寒池,陸嫁嫁把劍刺入她的心口,劍火的紅很快蓋過了衣裳的顏色。

本該死於大火的她依舊消亡在了火里。

寧長久醒得很快,他背後的傷對於普通人是致命的,但他憑藉修行者的體魄自我療愈了大半。

「水。」寧長久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的嘴唇很是乾燥,他下意識地喊了一句,接著發現自己並不渴。

陸嫁嫁在一側合衣而坐,體貌具冷,濕透的身子已用劍火焚干,唯有眸間依舊泛著淡淡水氣。

陸嫁嫁給他舀了碗水。

「感覺怎麼樣?」寧長久直起身子,單腿蜷起,半屈的手靠在膝蓋上,他喝了口水,潤了潤乾燥的嘴唇,問道。

陸嫁嫁點頭道:「果然如你所說,劍體更進一步了。」

寧長久問:「看得到極限么?」

陸嫁嫁搖頭。

寧長久抬頭,忽然發現陸嫁嫁的櫻唇上帶著淡淡的血痕,好像是咬傷的痕迹,他未作多想,只以為是先前刺殺時受的傷。

「什麼時辰了?」寧長久問。

陸嫁嫁抿了抿唇,平靜答道:「寅時了。」

「嗯。」寧長久垂頭沉思了一會,說道:「天窟峰藏著人。」

陸嫁嫁先前也想到了這個,只是搖頭道:「能入寒牢,替冰容斬開鎖鏈,賜予境界的……此人至少是紫庭境。天窟峰哪來這樣的人?」

「嚴舟。」寧長久說出了這個懷疑的名字。

陸嫁嫁並不認同:「嚴舟師叔立誓自囚書閣,不尋得天書蹤跡不出,幾十年來安分無比,怎麼會做這樣的事?」

「嚴峰是他放出來的。」寧長久說。

陸嫁嫁道:「手足之情是個理由,可嚴舟師叔是識得大體的,絕不會因為此事便想要殺我,要不然以他的性子,也不會甘願自囚書閣。」

寧長久道:「只要峰中沒有第二位紫庭境,他的嫌疑就是最大。」

陸嫁嫁不認可也不反對。

寧長久又問:「那天的隱峰之亂,調查有結果了嗎?」

陸嫁嫁道:「那天發動內亂之人,加起來的實力要比支持我的高出一線,若非有你在,我上來之前其餘人可能都會被殺。」

寧長久道:「紫天道門也參與了進來。」

陸嫁嫁點頭道:「諭劍天宗與紫天道門向來不合,但也絕對沒有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這次……確實不正常。」

「那件招魂的聖器?」寧長久問。

「我接任峰主以來,從未聽說過。興許只是他欲加之罪。」

「嚴舟快死了,他可能需要這件聖器。」

「你還是懷疑他?」

「如果真的是他呢?」

「那也只能等宗主回來再做定奪。」

接著,他們一同沉默了,他們同時想到,宗主的雲遊或許就是他們發動這場變動的時機。

寧長久猶豫了一會,還是坦誠道:「我從嚴舟那裡學來了一種劍法。」

「什麼劍法?」陸嫁嫁才問出口,便想起了寧長久所用的殺人之劍,她今晚目睹了那招劍法,看似普通,卻在眨眼之間以匪夷所思的姿態將劍送入了敵人的喉嚨,一擊斃命。

她不喜歡這樣的劍法,非但不美而且似乎沾著邪性。

「那是嚴舟師叔教你的劍法?」陸嫁嫁好奇問道。

寧長久道:「嚴舟睡夢中擺出的劍架,我於生死之間有了感悟,參透了這一劍。」

陸嫁嫁繼續問:「這劍法……有什麼特點?」

寧長久毫不猶豫道:「它適合殺人。」

世間所有的劍法都擅長殺人,但天諭劍經的上半卷,所有的劍招都有一個美麗的名字,所出的劍法也帶著或婉轉或磅礴的美感。而這種劍法與之不同,它存在的意義只是為了殺人。

陸嫁嫁回想著方才寧長久殺死冰容的那一劍,取過劍,想要復刻那個劍招,卻得不到法門。

她試了兩次之後便搖頭放棄,道:「這劍招和諭劍天宗的劍法並無關聯。」

「那嚴舟又是哪裡學來的?」寧長久問。

陸嫁嫁不知道答案,只是道:「我以後會堤防著他的。」

寧長久想起一事,問:「那天你下到隱峰底層了嗎?」

陸嫁嫁答道:「沒有,繩索斷裂之際,我距離峰底還有些距離。」

寧長久再次不解:「他們為什麼覺得斬斷繩索就能殺死你?」

陸嫁嫁道:「可能他們以為,峰底沒有出路?」

寧長久搖頭道:「可我出來了……況且哪怕你順著纏龍柱往上爬,也總能出來。」

陸嫁嫁心中一寒,問:「難道說,峰底有什麼東西在等著我?」

寧長久還是搖頭:「我不知道,我也想不起來了。」

陸嫁嫁嘆了口氣,最近發生的事猶如風吹亂絮,她隱約覺得山雨欲來,卻不敢確定這些烏雲究竟預示著什麼。

而今夜的事情也會很快過去,冰容的死甚至不會驚起什麼波瀾,而那寒牢中的黑影也始終無法立體起來。

「無神月要來了。」陸嫁嫁忽然說:「到時候你和寧小齡可以一組,去的地方是抽選牌子決定的,諭劍天宗管轄的區域只有那麼些,不必去節外生枝。」

寧長久對於無神月斬鬼並沒有太大興趣,只是問:「無神月每年都有?」

陸嫁嫁點頭道:「當然,自諭劍天宗開山以來就有。」

寧長久問:「那由來又是什麼?」

「由來?世間神明天造地設,法則亦是天定,有何由來?」陸嫁嫁從未想過這些。

寧長久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南荒那具神骨,他心中閃過了一個極其荒誕,連自己都無法相信的念頭——那具神骨生前會不會也是一位神國之主?

……

……

無神月到來前的日子是短暫的風平浪靜,未起什麼波瀾。

而冰容死後,那個給予她修為的高人也似離開了天窟峰,天窟峰的靈氣再也爭搶不過其他三峰,日漸稀薄,這對弟子們的修行帶來了很大的困擾。

而陸嫁嫁便是天窟峰所有人的希望,唯有她能邁入紫庭,走到比其他峰主更高的地方,才有可能改變當下的局面。

所以之後的課程,都由雅竹和其餘出關的長老代勞,陸嫁嫁便居於峰主殿中,潛心修鍊。

寧長久還是一如往常地為陸嫁嫁煉體,那之後,陸嫁嫁也並不遮遮掩掩,將背上的輕紗也撩去了,讓金烏的光可以更好地滲入後背。

而寧長久為了避免再遇到刺殺的情況,他在峰主殿中也偷偷畫下了一個小飛空陣。

這一計謀很快被陸嫁嫁發現了,她雖有微詞,但並未將其擦去。

之後寧長久在夜裡偷偷去書閣看過嚴舟幾次,卻都不曾再見他施展過那種劍法,後來他才知道,自從嚴峰死後,他便沒有真正睡著過。

對於無神月最為期待的就是寧小齡了。

她每天下課之後都與寧長久掰著手指算日期,彷彿將這種鬼節當做了遊山玩水的機會,有時她也會喜滋滋地舞動手指,幻想著自己降妖除魔後被人尊稱為女俠或者小劍仙的模樣。

而無神月到來的前兩天,峰中還出現了一樁波折。

桃簾被外來者掀開。

有一玄紫星衣的道人來到了諭劍天宗,他才一到,距離桃簾最近的守霄峰劍陣便展開,萬千飛劍直指這個闖入者。

那紫衣道人微微一笑,很是謙恭地行了一禮,捧出了一卷信,說道:「師弟七意命絕於此,今日我為來使,便是為門主傳達一封戰書。」

天窟峰的驚變其餘三峰雖有耳聞,但因為事情處理得太快,所以消息也並未傳出去多少。

今日紫天道門忽然來人,其餘諸峰心思各異。

「何事?交於我便可。」

最先落於峰前的是一道虛影,那是守霄峰峰主的投影,如今宗主不在環瀑山中,守霄峰的峰主便是公認的領袖,而他成為下一任峰主,也是板上釘釘之事了。

這位紫衣道人對著那道虛影行了一禮,他也並未覺得受到了怠慢,臉上猶掛微笑,道:「此事與守霄峰無關,門主親自吩咐,這封戰書要遞給天窟峰的峰主,陸嫁嫁。」

守霄峰主對於天窟峰的驚變有所耳聞,冷冷道:「紫天道門主動挑事,妄圖刺殺本宗峰主,我們還未來討要公道,你們卻敢主動尋釁?紫天道門何時這般威風了?」

紫衣道人笑道:「聽聞翰池真人遠遊,歸期不知何時?」

守霄峰主聲音更冷:「擅入我宗之地,你當我不敢殺你?」

紫衣道人連忙笑著討饒道:「還請未來的宗主大人饒過,今日門主命我前來,態度誠懇,所下戰書亦是光明正大,天窟峰的峰主大人接與不接,我們也並不會強求干涉。」

守霄峰主問道:「戰書另一頭是誰?」

紫衣道人道:「峰主不必緊張,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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