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九死南荒魂歸處 第七十七章 一些陰謀詭計

寧長久想起了那片宛若深淵的空間,點點頭:「嗯,知道。」

他隱約也可以感覺這座峰底藏著什麼,但以他如今的境界,也絕對不會傻到去擅自冒險。

寧長久指著地上的刻文,道:「你把這兩篇通讀幾遍,想清楚之後再開始修行。」

南承目光熾熱,已然等不及地將視線投了上去,他捂著如擂鼓般的胸口,閉上眼,深吸了口氣,道:「多謝前輩,將來晚輩若修道有成,定然重謝!」

寧長久起身,拂袖離去,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南承看著那一襲白衣縹眇離去的背影,心想這便是修道有成容顏逆流光陰的神仙中人嗎?

紫庭境究竟是一幅怎麼樣的光景呢?

他原本幾乎成灰的劍心之中,再次燃起了熾熱的、飽含希望的火。

而眨眼之間,那襲白衣已然消失在了視野里。

寧長久環視四周,看著光線投影來的位置,確認著自己如今所在的方位。

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道路都是兩通的,他既然可以從書閣中來到這裡,也應該會有連通書閣,可以返回的道路。

他回想起翻開那本書頁時的場景。

那書頁上畫的是一個小陣。

寧長久手指虛虛地筆畫了一陣,在半空中畫出那陣法的模樣。

「小飛空陣?」

寧長久輕咦了一聲,手指又虛畫了幾遍,心中默然推演。

飛空陣是傳送陣的一種,傳說中所有的飛空陣都是脫胎於最初的飛升大陣,這些陣法的本源不過是四個字——張弓搭箭。

陣法是弓,人是箭,陣法崩到極致之後破碎,難以想像的偉力讓修行者的速度達到振破空間隔膜的程度,使其無視部分境界的不足,直接破開虛空,飛升仙廷,一如傳說中神人張弓射大日一般。

只是飛升大陣極為苛刻,只存在於傳說之中,如今很難在典籍中看到,即使是當年觀中藏書,他也只不過看到了些隻言片語的介紹。

而小飛空陣則要簡單許多,在兩個不同的位置,利用靈力振動空間,達到某種共同的頻率後,兩個位置中間,會打開一道穩定卻短暫的通道,使人進行短時間短距離的移動。

寧長久朝著上方看了一眼,隨後指尖微動,挪來幾塊碎石按照那小飛空陣的順序擺在身下。

那小石子像是一個古怪的、類似星辰錯落布置的圖案。

寧長久指尖一點,源頭處,石子被劍火點燃,隨著他指尖划動,靈力涌成了一條線,按照陣法的圖案流轉,只不過,他的筆畫是倒行逆施的。

筆畫逆轉,陣眼中央有所響應,寧長久足下生光如塵,隱隱有離地而去的徵兆。

識海同時鋪開,尋找著與這座小飛升陣相契合的點。

而他指尖的那一點發白的劍光依舊輕顫著,似在等待著什麼。

一片暗黑之海般的識海中,陡然浮現微光,那微光原本如一片塵埃,但在識海的視覺落到它身上之後,陡然坍縮延展,變化成正行的小飛空陣模樣。

兩陣齊齊振鳴,驀然契合。

超重感自身體的每一寸瞬間擠迸而出。

光源一閃如球,然後在極短的時間內湮成一線,寧長久的身影轉瞬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書閣的某個角落裡,寧長久的身影無聲出現。

光線順著石壁滲透進來,而此刻似已臨近傍晚,透入的光線也已有些昏暗。

寧長久不確定自己的行為有沒有被那個名為嚴舟的老人察覺,或者說那本來就是嚴舟的一次試探。

忽然間,隔著一層書架,他聽到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這樣……不好吧?」

「我也覺得不好,那寧長久和我們都沒有什麼交集,我們這樣捉弄他,不合適……」

「你們到底幫不幫忙!」是個少女的聲音。

「這不是義氣不義氣的問題,而是……」

「不幫算了!」

「好好,好師妹,你說,你要我們怎麼做?」

「我要是能想出辦法,還要你們做什麼?」

「……」一個少年想了一會,道:「他唯一能出現場合只有早課的時候,我們應該抓著這個做點手腳。」

「嗯,你說得有道理,繼續。」少女表示贊同,陷入了思考。

「師妹,我還是覺得不妥,寧小齡雖然上次游劍表現極佳,那麼下次比劍之時,你可以選她,贏過她不就好了,真正的刀光劍影里,她如今的境界,哪裡來得及操控先天靈進行戰鬥?」這個少年的話語平穩而冷靜,顯得有條理許多。

少女顯然有些委屈,道:「那比劍之時,我挑她為對手,不是恰恰顯得我小氣不大度,師父常說修道之人逆流而上,我這在她眼裡算什麼?況且哪怕真要那時候趁機打擊她,但這距離春時試劍不還有兩個月嗎?我就是受不了氣……」

「書上說,人情似水分高下,世事如雲任卷舒,師妹道心應當淡漠寧靜,如那崖畔臘梅……過些日子梅花開時,不如我陪師妹去賞花?」

「我賞你個頭,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現在又滿嘴大道理,你到底愛不愛我?」小姑娘似乎放出了自己的殺手鐧。

果不其然,那少年立刻招架不出,沉默片刻,道:「好,師妹說了算,但捉弄一下便好,千萬不要做出傷害師弟師妹的事情。」

「放心,我有分寸,我才不想挨師父的板子呢,我們一定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

於是三人就這樣開始商討起來。

隔著一間書架的寧長久認真地聽著,在心中點評著他們的想法,許多想法固然天馬行空,但是落到自己這裡,基本是沒有實現的可能的。

「我們將他的椅子腿鋸掉半截,但是藕斷絲連,這樣他只要一坐上去,就會啪得斷裂,然後摔到地上,這事我們偷偷來,沒人知道是我們做的。」

「我們可以偷一本早課要讀的劍經來,偷偷在一些複雜的字的筆畫上設下道法,然他產生視覺錯誤,難以識別,這樣他在寧小齡面前肯定顏面盡失,師父也只當他不識字,以後不會讓他來早課了。」

「我們還可以在書頁的邊緣覆上一些劍意,這樣他翻書的時候就會劃破手指,不過他肯定也只當是書頁太過鋒利,自己又太不小心。」

「可是……師妹討厭的是寧小齡啊,他師兄何其無辜?」

「哼,他師兄哪裡無辜了?那天還敢惹師父生氣,你知道師父這些年多不容易嗎?他一個外門弟子能坐在劍堂中是多大的榮幸,師父邀他去雲台劍場,本是給他機會,但他竟敢當眾拒絕?這種外門弟子,不好好整治一番給師父立威,以後指不定又氣到師父!」

「嗯……師妹說的,好像有的道理。」

「那當然,再說,我們這種也不過是讓他丟臉吃癟而已,讓他提早一些知道江湖險惡,也是為了他好。」

「師妹真是……義薄雲天啊。」

「少挖苦我,快給我一起想點子!」

於是他們又陷入了緊張的討論之中。

寧長久默默地站在對面,聽他們最終敲定計畫,然後自己悄無聲息地躲在一間巨大的書架後,看著他們心滿意足地離去。

上一世在不可觀中,一共也沒有多少年,師兄師姐之中交集也不算多,唯一與自己交集多一些的二師兄和大師姐也對自己頗為照顧,順遂的修道之路上自然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所以此刻,寧長久竟還有一些莫名的……興奮?

離開書閣之時,寧長久不忘看了嚴舟師叔一眼,嚴舟一如既往地抓著本書蓋在身上,半打著盹,將死未死。

……

回到房中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床上趴著一個人。

寧小齡像只小狐狸一樣蜷縮在那裡,懷中抱著柔軟的被子,寧長久雖腳步無聲,但還是被她察覺了,才一進門,她耳朵微動,立刻醒了過來,刷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興師問罪道:「師兄,你去哪了?是不是被哪個狐媚子勾走了?」

寧長久笑道:「眼前不就有隻小狐媚子?」

寧小齡捂了捂自己的臉,道:「師兄休想混過去,我……我可是要替襄兒姐姐看著師兄的!」

寧長久疑惑道:「你什麼時候和她一條戰線了?」

寧小齡道:「那就算不管其他的,我也等了師兄將近一個時辰,你總該告訴我去哪了吧?」

寧長久略一沉吟,說道:「我今天誤打誤撞進了峰中一個極為隱秘的地方,裡面藏著很多奇奇怪怪的人。」

寧小齡好奇道:「什麼地方呀?」

寧長久神秘兮兮道:「那裡太過兇險,以後師妹境界高了,再帶你進去。」

寧小齡道:「師兄騙人,你明明還沒入玄,你都去得,我為什麼去不得?」

寧長久戳了戳她的額頭,道:「師兄的境界怎麼能以尋常來看待?」

這話倒是讓寧小齡服氣了些,默默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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