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朱雀掠影焚天國 第十九章 一身白衣入城來

棲鳳湖上炸起驚雷陣陣。

老狐操控巫主的身軀,轉瞬消失原地。

白衣女子化虹而去的身影被當空截落,劍與爪的摩擦聲暴烈響起,在空中帶起一長串炫目的火花。

女子身影稍滯,那長劍繚繞著她的身形而舞,銀芒噴涌閃爍,阻隔著四面八方侵入的妖氣。

那『巫主』懸空而停,立於身前,身軀的氣息卻已渾然變了,那雙原本死魚般翻白的眼,此刻一片漆黑,彷彿兩渦深淵,只要多看一眼,便會淪陷其間。

白衣女子固守劍心,盡量避免與老人對視。

她能感受到,此刻眼前的老狐,已然比方才強了太多太多。

先前老狐的一番話在她心裡掀起了極大的波濤,她知道五道意味著什麼,其上的三境更是想也不敢想。

但對方竟說的那般輕描淡寫。

她必須逃出去,將此事稟報宗門讓師父知道,要不然等他徹底恢複,整個南州都必將落入浩劫。

老狐看著她,微笑道:「其實最開始的時候,你若全力出劍,是有機會重創我的,只可惜,你自始至終畏首畏尾,每出一劍都在想著退路,是好不容易踏上仙途,不忍折損在斬妖除魔這種小事上?」

白衣女子心思稍動,她相信了他的話,於是心中生出了一絲悔意。

便是這短短的剎那,她忽然覺得心中有顆漆黑的種子飛速散開,要佔據自己的心神。

魔種侵染?

她心道不妙,僅僅是這片刻心搖對方便尋到破綻侵入,這究竟是何等恐怖的道境?

女子不敢多思,立刻收劍橫於身前,以指扣彈劍身,錚然一聲劍鳴,清冷澄澈,似要將她從那渾濁心境中拔出。

「小丫頭修道幾載?劍心如此不堅?」老狐笑著發問。

白衣女子明知要守心,可那老狐的話語卻似有種神奇的魔力,她在心中忍不住作了回答。

老狐嗤笑一聲:「原來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小丫頭,我倒是有些欺負晚輩了。」

話雖如此,他手指一指,一道白虹當空砸落。

那是與白衣女子先前如出一轍的手段,只是更加乾脆,其間蘊含的劍意竟比那女子使出的更加純粹!

白虹落下,女子因為劍心污染的原因,反應慢了半拍,她側身躲避,那長虹依舊砸中肩頭,砰然一聲間她慘哼一聲,手臂的衣衫撕裂,身子下墜,向著湖面砸去。

白衣女子無暇去管傷勢,她咬著自己舌尖,抵抗著魔種的侵染,而她心中也有決意,乾脆借勢沉入湖底,接著湖水遮掩逃逸。

這個念頭才出現的一瞬,那湖水轉瞬間凝成堅冰,一聲悶響里,她重重砸在冰面上。

老狐身影再至,一拳轟上她的小腹,女子口噴鮮血,以劍尖扎入堅冰,試圖穩住身形,卻還是倒滑出了數十丈。

劍鳴聲不絕於耳,如泣如訴。

老狐同樣雙指並作,在空中虛畫幾筆,自言自語道:「這便是你們的宗門的劍意精髓?」

白衣女子心思震顫,他的手中的筆畫雖不全對,但展現出的劍道意味卻也八九不離十。

她知道此刻她的任何想法都可能被當做破綻切入,但是此刻魔種侵染,她無法停止自己的所思所想。

接著,她感覺心頭燃起了一道火。

她俯身看下,發現腳下哪還有堅冰,竟都是熊熊燃燒的熾熱火焰。

那老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臨死之前,我讓你看看真正的劍,看你能明白幾成。」

老狐並作的雙指自左而右划過身前。

那指尖似有電光扭曲迸濺,糾纏成一道筆直而雪白的線。

「去。」

他輕吐一字,手腕翻轉,那一道虛劍隨指斬去,凌空而下。

白衣女子心中劇駭,那虛劍破空而來,似快得可以斬碎一切,又似慢地可以看清其間每一道波動的紋理,而當她忍不住注視那劍時,她的心中竟也隨之萌生出了一道劍,那道劍從她的神識深處而來,如有人握刀一劈,要從內而外將她的心臟刺破割裂。

那是一種強烈的畏懼與荒誕。

她甚至分不清這一劍是老狐斬出的,還是自己拔劍斬向了自己。

老狐不再看她,轉身向著皇城走去。

接著,他輕輕咦了一聲,回頭望去。

那白衣女子不知何時舉起了劍,她的劍裳被割得儘是豁口,其間鮮血浸出,那純白面具遮掩下的面容卻平靜到了極點。

生死一瞬之間,她心念成空,心中那道魔種化作的劍沒能斬破她的道心,她卻以此借力,順勢斬破了多年的心障,晉入了一個空靈玄妙的所在。

女子驀然睜眼:「多謝前輩指教。」

她雙指並作划過身前,自右而左,反其道而行,某種意義上卻又如出一轍。

老狐眉頭微皺。

劍光起時,冰河焰火皆消散不見,四周白霧茫茫,那指間一線似潮平推而至。

老狐身形向後飄去,他指尖點落,抬手時輕,落指時疾,只是那一劍太過精準,他每成一道法相便被一劍劈碎。

清脆的斷裂聲不時響起。

女子搖搖晃晃地站起,她劍裳割裂,半染鮮血,純白的面具也被打出許多豁口,露出了臉頰柔和的曲線。

啪嗒啪嗒。

這一劍威勢之下,終於將老狐結出的領域斬出了缺口。

秋雨終於重新落進了這片湖面。

那老狐以雙指夾住那一劍鋒芒,身形飄然後撤,與此同時,周圍的堅冰,秋雨,焰火皆向他的身體那吸納而去,他要借天地之勢將這一劍徹底打碎。

而那一刻,白衣女子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她一聲清嘯。

老狐終於變了臉色。

那些冰水,雨水,虛幻的焰火竟在那刻都染上了若有若無的劍意,觸及肌膚猶如刀割。

「劍靈同體?」老狐聲色微啞,顯然也承受著很大的痛苦。

這是她最後的底牌,在她的神念之下,天地萬物都成了劍,老狐的借天地之勢竟成了拔劍自刎般。

那身側懸停之劍破空而去。

老狐下意識格擋。

可那一劍卻在他身側擦過。

白衣女子並未乘勝追擊,而是在斬破他的領域後,朝著皇城的方向遁逃而去。

老狐壓下那萬劍加身般的痛意,緊追而至。

一道比先前還要更強的虛劍自他身側斬出。

那劍撞上了女子的背脊,如箭一般噴洒出的鮮血里,女子強提神智,抵抗著背部重傷帶來的麻痹感,身形向著城中墜去。

老狐無視那些向他斬來的萬物之劍,身影如虹鑿過。

幾乎是毫釐之差間,白衣女子先一步入城。

老狐轟然撞上城牆,卻被硬生生震開。

他猛然想起,自己已然吞下了那本代表著一城之運的古卷,這座皇城此刻誰都能破,唯有他破不得,若是強行破城,所遭的反噬便是百倍千倍。

他於城門口停下,看著那白衣女子身形消失的位置,非但不覺憤怒,更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才有些意思。」

「大仙大仙大仙。」

老狐聽見背後翅膀扇動的聲響,回頭望去。

只見一隻小鷹大小的鳥雀正銜著一把古傘,撲棱著翅膀艱難地維持在半空,以心神喊著自己。

老狐眉頭皺起,他自然認得這柄傘,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容易得到。

「趙襄兒讓你給我的?」

那朱紅小隼連連道:「是殿下讓我轉交給大仙的。」

老狐一抬手,那傘飛至它的身前,他以妖力排查了一番,確認沒有異樣之後才將傘囫圇吞下。

地宮之中再斷一鎖,三魂歸一,老狐身後,隱隱浮現出三條虛幻的巨尾。

「這傘代表的竟是趙國蒼生?」老狐吞入傘後,發現那皇城對於自己,竟沒有隔閡,彷彿自己便是一個久居於此的趙人。

只是現在,哪怕他殺死一個趙國最普通的人,也會遭到反噬,因為這傘守的便是趙國蒼生。

「不可毀城,不可殺人?」老狐笑道:「小丫頭算計精明,莫非真是要成聖人種子?」

不過這些只是暫時的,待他將這幾件護城寶物徹底煉化,這些限制便都將不復存在。

老狐心意稍動,望向那妖雀,問:「你是趙國的妖雀?」

那血羽君在老狐的笑容里,感受到了一股極為致命的殺意,它連忙道:「我跟隨殿下在趙國生活了數十年,自然算是趙國的……信鴿。況且殿下答應過我,你見了我不會殺我。」

「哦?」老狐又看了它一眼,眸子中顏色陡然加深,片刻後,他輕笑一聲:「原來如此。當年我與那仙人戰與南州,鮮血灑遍四野,飲過的妖獸很多,能活下來的基本沒有,你能活至今日,也算是我的弟子,我不殺你。」

那血羽君立刻明白過來,心神顫抖,「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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