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我快不行了，緊張死了！」
說這話時，江明妃正跟彭向明一起，站在魔都一家被包下來的大型會展中心的舞台出口處往外看——外面大燈全開，可容納三千多人就坐的舞台下方，已經差不多快要坐滿了。
來的全部都是媒體圈、汽車圈的記者、車評人。
已經策划了四五個月的世界上首款電動概念車亮相暨新聞發布會，提前幾天租下場館進行布置，遠程把概念車秘密的運送過來，光是各種直觀的費用，就高達數百萬，算上給這些記者和車評人們提供的小禮品，只這一場發布會，成本甚至會高達八百萬以上——絕對的燒錢。
今天，就是要把新紀元的第一款概念車，正式廣而告之的時候了。
再過十幾分鐘，身為新紀元科技CEO的江明妃，就將站到這個舞台的中心，隆重地把那款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將來該怎麼量產的電動車，推介出去。
並且她還要承諾，將在2023年量產。
PPT和演講稿，是經過幾輪的反覆討論和修改，才最終確定下來的，極大地貫徹了彭向明這個董事長的意志，也因此江明妃始終感覺壓力很大。
牛逼吹得太大了。
「緊張個屁，你不是也演過話劇嗎？那個觀眾也不少啊！」
彭向明給她鼓勁兒。
但江明妃並不領情，當即反駁，「那能一樣嘛！那是演的故事！這個呢，一旦把話說出去，到時候做不到，媒體肯定會翻舊賬的！」
「沒事兒，你是女的，可以說話不算話！再說了，你怎麼就知道咱們做不到！」
江明妃翻了個白眼兒，不說話了。
身為新紀元科技的實際掌控者，並且始終都掌握著公司研發的最新進度，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公司當下的實際能力——PPT里說的如同科幻大片里的先進航天器一般的那輛車，再給新紀元五年，她也造不出來。
當然，事實上不得不承認的是，自從彭向明完成了對東方汽車的收購，自從兩家公司開始聯合開發汽車底盤，對新紀元這邊的技術研發，的確是裨益巨大——東方汽車雖然不掌握什麼先進的底盤科技，但他們的那幫工程師在過去多年裡，是真的始終在第一線造車的，他們的經驗積累、技術掌握，對於新紀元科技來說，是一次極大地補強。
「呼……呼……」
江明妃不斷地調整自己的呼吸，但每次，只要一看到外面那黑壓壓的人群，她剛才所有的努力調整，就都頃刻間作廢了。
不一會兒，工作人員來提醒，「兩位老總，還有五分鐘！」
江明妃一下子臉都白了，緊張得不行。
彭向明無奈地扭頭看了她片刻，雙手抓住她的肩膀，居高臨下地俯視，「冷靜下！你到底在怕什麼？別告訴我你是真的在害怕吹了牛兌現不了！還有四年呢，四年的時間那麼長，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你緊張的肯定不是這個！」
江明妃緩緩地呼吸，看著他的眼睛，終於說：「但我就是緊張啊！演戲跟這個是真的不一樣的！」
彭向明目光炯炯地看著她。
江明妃的呼吸漸漸放慢。
「總要有這一天的！」
彭向明說。
「嗯。」
江明妃點了點頭。
「那麼多錢砸進去了，這是我能聽見的第一聲響！其實你不需要多麼聲情並茂，這不是詩歌朗誦會，你就放心的上去背你的台詞！有那輛車在，光那些台詞本身，就足夠把底下那幫人嚇傻了，他們不會注意到你緊張的。」
「呼……我明白的。」
「加油！」
「嗯。」
彭向明鬆開她，下意識地也往舞台下方又看了一眼。
烏央烏央的。
是的確有點怵。
換誰誰怵。
「兩位老總，還有兩分鐘！」
「還有一分鐘！」
啪的一聲，緊接著又是幾聲啪，外面的大燈漸次熄滅了。
舞台下方的觀眾席頓時就什麼都看不見了，只過道的地方，有螢黃的一點燈光，但站在舞台出口的位置遠遠看過去，卻根本就不足以看清任何東西。
「時間到了！」
「上！」
江明妃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出乎彭向明預料的是，剛才還緊張地不斷擦手汗的江明妃，在這一刻居然沒有臨陣怯場，自己說了聲「上」，她就真的邁步走出去了。
追光燈亮起，準確地找到了出現在舞台一邊的江明妃。
彭向明戴的耳麥里也聽到了那句話，「麥克風已經打開了，可以說話了。」
「大家好，我是江明妃！」
台下沒給任何反應。
彭向明嚇了一跳，扭頭看向烏漆嘛黑的台下。
照常理說，有人登台自我介紹一句，哪怕禮貌性的，台下也是會給點掌聲的——更何況，江明妃還是挺紅的！
呃……一年多以前挺紅的。
就在這個時候，台下後知後覺地響起了一點零零散散的掌聲。
江明妃倒好像是真的沒有怯場，這個時候，她的聲音裡帶著一點笑，說：「不過今天站到這裡，我不再是那個演員江明妃，而是一個汽車行業、科技行業的新丁！所以，大家好，我是新紀元科技的CEO，我叫江明妃！請允許我，代表我的同事，歡迎諸位今天下午的到來！」
還別說，挺穩的。
畢竟是科班出身，這個台詞功底還是很過關的。
甚至於，站在彭向明的角度，擰著脖子看舞台後方的大屏幕，是真的看到，出現在大屏幕上的她，是的確帶著燦爛的笑容的。
嘖，很有范兒嘛！
這回是真的有點兒女強人那個范兒了！
……
溫紹雲坐在台下，時不時地拿起相機咔嚓幾下。
江明妃還是很漂亮的。
其實不太願意來，因為對於汽車圈來說，「新紀元科技」這個名字，聽起來實在是相當之陌生，但明天才是這次魔都國際車展正式開放的媒體日，今天暫時也是閑著沒什麼事情做，再加上對方不但會有小禮物贈送，而且承諾會有大新聞，這才提前半天的飛機過來，來參加這次的新聞發布會。
就算是車展報道的前哨站吧，好歹也能湊一篇稿子。
江明妃的颱風很正。
居然開始講起「電動汽車」的概念了，溫紹雲聽得愣了一下。
電動汽車嘛，雖然混汽車圈的人，會去關注這一塊兒的並不多，很多人可能連「電動汽車」的具體概念、範疇，都還說不太清楚呢，但也並不耽誤大家都知道，米國那邊有一家發誓要製造電動汽車的公司，似乎正在崛起。
算是汽車圈子裡比較小眾的一個新聞點了。
聊勝於無。
他下意識地又拿起照相機，晃了晃，對準了舞台上侃侃而談的江明妃。
嘖，真好看！
如果是其它品牌那些老總，他是懶得費勁地端著照相機，艱難地用長焦對準主持人看的，真要發報道的話，等官方的宣傳圖就是了——但這個就值得。
她今天穿了一身通體白色的西裝長褲，髮髻高盤，看去既美艷大氣，又帶著一抹說不出的颯爽與幹練。
不愧是就連在娛樂圈裡都出名的大美女，真好看！
但看著看著，也不知道碰到了腦子裡哪一根弦，溫紹雲忽然愣了一下，也顧不上看美女了，他緩緩放下照相機，愣了好一陣子，才緩緩地回過神來：電動汽車？新紀元科技不說是國內的科技公司嗎？電動汽車？
咱國內也有人要學著造電動汽車？
扯淡吧？
這東西在米國那邊也就剛冒頭，算是個新鮮的概念罷了，現在看來，八字還沒一撇呢，將來怎麼樣，實在也是不好說的很！國內居然也有人玩？
炒作！
一定是炒作！
雖然心裡這麼想著，但溫紹雲還是下意識地認真起來了。
這個時候，耳朵里聽著江明妃的侃侃而談，他下意識地左右看看，果然就見到的，雖然依然是有的是人在低頭玩手機，但也的確有不少人，都像自己這樣，開始認真起來了——國內！電動汽車！
這的確是個新聞點的！
雖然大概率是忽悠！
但就在溫紹雲將信將疑的時候，前面的「科普」部分，似乎是結束了，他清楚地從江明妃口中說出的這段話，「那麼我們新紀元科技，作為一個立志於研發未來全自動駕駛類電動汽車的企業，到現在創立兩年，總算是在今天，可以由我站出來，代表公司的所有同事，跟今天到場的諸位，分享我們的第一件作品了！」
說到這個，她按了一下手裡的遙控器，舞台後方一大半顯示PPT、一小半顯示她的形象的那塊大屏幕，忽然只剩下一行大字：世界上第一台電動汽車。
隨後，這行字下